一路翻山越嶺,一直向北而行。


    元正一行人終歸沒有正式的通關文牒,所走路線,多數都是深山大河。


    近日以來,到大夏做生意的魏人不在少數,自然而然導致大夏在通關文牒的監察上加大了力度。


    若是無緣無故的來到了大夏,自然就是大夏需要重點照顧的對象。


    元正三人雖說勇猛,卻也擔不起那個風險。


    半月之後,一路風餐露宿,總算是在半山之間看到了一戶人家。


    同北原部落不同,這一戶人家還真的是木結構的房屋,開著一個簡陋的客棧,一位約莫七八歲的孩子拿著掃帚在露天的庭院裏清掃地麵。


    到了深秋,總有遠處的落葉飄散而來,每日光是清掃落葉,都得三四次。


    萬裏煙雲照再度化作了一隻雛鷹趴在了元正的肩膀上。


    走到這戶人家籬笆外麵,那位七八歲穿著破布麻衣的孩童抬起頭看了看,然後笑嘻嘻說道:“是遠方的客人啊,快進來坐。”


    明明奶聲奶氣,卻又非要做出一副老道的口吻。


    站在客棧這裏的角度來看,遠處還有著零零散散幾戶人家,想來山野之間的村莊,幾乎都是每個人一個山頭。


    露天的庭院剛被清掃幹淨,就來了客人,這讓這位孩童心裏美滋滋的,覺得這一次的地沒有白掃。


    孩童一路小跑到了客棧裏麵,一位略有些駝背的老者,正在擦拭算盤。


    “爺爺,外麵來客人了。”孩童笑嘻嘻說道,眼睛裏還流露出了幾分狡黠。


    老人家放下了算盤,算盤烏黑色,隱約發光發彩,就品相而言,這個算盤是極好的,應當是傳了好幾代人,若是沒有傳好幾代人,也不會有這樣的成色。


    走到外麵,便看見元正三人圍著那張不大不小的木桌坐下來了。


    老者的腳步很緩慢,好像有些暗傷,湊上前去和藹問道:“三位公子不知道想要吃些什麽啊?提前說好,我這家客棧隻是小本生意,沒有啥山珍海味,隻有一些鄉野小菜。”


    元正看了一下老者的麵容,印堂略有些蒼白,臉部輪廓有些嶙峋,可整體看上去倒也有幾分祥和之氣。


    微笑道:“那就將鄉野小菜呈上來吧。”


    老者笑了笑,便轉身進入了屋子。


    既是掌櫃的,又是掌勺的,這一位老人家其實很忙。


    沒有多餘的客套話,多數山野之間的客棧,小本生意,都由老人家操刀。


    一者是因為老人家實在是沒有什麽事情可做,開個客棧,帶著孫子,也能消磨一番時間。


    二者,哪怕知道生意不是很好,可蒼蠅再小也是肉,能賺多少就是多少,真的遇到了燙手的事情,也有周轉的餘地。


    很快,孩童腳步搖晃而來,手裏提著一個茶壺,認認真真的將茶壺放在了桌子上。


    “稍微等一下,我個子還小,一次隻能拿茶壺過來,杯子還得再走一遍才能拿過來。”小家夥很認真的說道。


    元正眨巴了一下眼睛,柔和道:“不著急,你慢慢來,可別摔著了,這麽小就知道給自己的爺爺幫忙了,長大了一定有出息。”


    小孩子笑了笑,沒有說話,看似虎頭虎腦,可眼眸裏透出一股機靈勁兒。


    一路小跑進屋子,然後懷裏抱著三個茶杯搖搖晃晃的過來了,差一點還摔了一跤。


    也沒有和元正三人多說話,像是怕生,又像是無話可說。


    李塵開始倒茶,這一次的茶葉略有苦澀,不過還好,起碼沒有奶香味了,好久沒有喝過苦澀的茶水,也有些想念了。


    這一路上,妖獸也沒有遇到多少,都被扛把子給吃了。


    《生死印》的修行也略有進展,李塵微微內斂,便能讓人察覺不出深淺。


    元正的實意之法,在旅途中,也有一些進展,可惜啊,諸侯劍的修行,忽然之間就停止不動了,讓元正心裏一陣為難。


    鬼穀絕學,過於抽象。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總說千秋大事最費思量,可鬼穀絕學,也弱不到哪裏去。


    李鼎的手裏捧著一本雜書,其內容,也是風花雪月的那一類,也不清楚是哪個窮酸秀才寫出來的。


    看雜書,最能讓人開眼界,長學問。


    將最後一頁翻過去,李鼎打開書箱,很輕柔的將這本雜書放迴了書箱。


    然後說道:“我已經將所有的書看完了,我也認識了所有的字,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元正卻說道:“不要以為看完了,你就能真的學以致用,我認識一位雲遊四海的讀書人,人家懂得學問可能比我們加起來還要多,可是無論走到哪裏,都背負書箱,閑下來的時候要麽用筆練字,要麽用細長的石子兒練字。”


    “所謂孜孜不倦,必有所得。”


    “小夥子,你的路還很長,再說了,你看的都是一些什麽烏七八糟的書。”


    李鼎也沒有反駁,可能是不敢反駁元正。


    憨厚應道:“我又不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認識字就行了,哥哥倒是有點書生氣了,可我這個形象,哪怕真的學富五車,也不像是個讀書人啊。”


    這倒也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可有些時候,道理在書外,道路在腳下,光靠讀書是沒啥用處的。


    也有些人不信這個邪,就成為了大家嗤之以鼻的書呆子。


    李塵一路上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無名火,所走的路線都是一些人間罕至的地方,沒有青樓,沒有貌美如花的姑娘。


    哪怕生死印略有些成就了,可還是心裏不舒服。


    迴想起來,應該在北原部落裏多住一段時間,然後偷偷摸摸的和千華進了洞房再離開。


    腸子都悔青了。


    按日子來算的話,商河帶領著自己的商隊應該返迴大魏了。


    生意是做到了大夏境內,可商河的根基終歸還在江南,還做不到一走了之。


    恍惚間,元正心神不寧了一瞬,看向了西北方向的那個山頭,眸子浮現出一抹淡紫色的光輝,也沒有看出來什麽名堂。


    “可能是我過於小心了吧。”元正在心裏呢喃著。


    三人聊了沒一會兒,這位老人家便開始上菜了,都是一些鄉野小菜。


    有炒肉,肉還是山雞肉和野豬肉,還有三個素菜,都是元正叫不出名字的一些野菜。


    “漫長的旅途,偶爾停歇下來吃一頓山野小菜,真是是享受啊。”元正深有感觸的說道。


    李塵的吃相開始斯文了起來,沒有原先的狼吞虎咽了,懂得飯要慢慢吃,事要慢慢做了。


    而李鼎,既不斯文,也不野蠻,大概是嘴巴太大了,一口總能吃掉不少貨。


    味道入口,略有些酸麻,吃起來極為入味。


    此地距離北海還有多遠,元正心裏也沒數,不過大方向還是正確的,隻要一直走,總有一天可以到達北海。


    這時候元正問道:“你的哥哥想要的坐騎是傳說中的駮馬,你可有想過你想要的坐騎是什麽?”


    李塵已經定向了,心裏渴望著鳳翅鎦金镋,還有駮馬,有猛將之風。


    可眼下依然是沒有湧出烏雲的明月。


    李鼎細想了一番,摸了摸頭,憨厚說道:“也不是說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隨緣就好。”


    元正笑道:“那你心裏總有一個念想才行啊,若是連個念想都沒有,就算遇到了本屬於你的機緣造化,你也把握不住,就像是你的哥哥一樣,心裏想著鳳翅鎦金镋,結果鳳翅鎦金镋沒遇見,遇見了黃金鏜,恰好黃金鏜裏麵還有著《生死印》這就是機緣造化。”


    李鼎一臉為難的說道:“其實我覺得上一次打暈的那頭白玉龍犀就不錯,可惜啊,無法馴服,至於趁手的家夥,我膂力過人,也想用傳說中的方天畫戟。”


    “可我又想了一下,用雙耳戟的人,都是腦子極為好使的人,我這個腦子估計駕馭不住雙耳戟。”


    “用劍的話,我在鑄劍閣裏也受夠了窩囊氣,對於劍道實在是沒有啥好感了。”


    “不喜歡劍道也可以,選擇一柄巨劍,重劍無鋒的那一種,可偏偏沒有合適的材料。”


    “天底下用重劍的人沒有多少,大多數都是半吊子,看起來用劍,實際上根本就不是劍道。”


    “讓我最為難的地方是,連一個借鑒的對象都沒有。”


    “所以我才說一切隨緣。”


    元正聽了大半天,覺得李鼎的書真的沒有白讀,說起話來,都會拐彎抹角,有了起承轉合了。


    這是一件好事,起碼證明李鼎真的是懂事了,可這又是一件壞事,拐彎抹角的人,難免會避無可避的走一些彎路。


    元正說道:“這倒也是,劍這種東西,不管是我的開花還是我的獄魔,都是三尺三的長劍,已經算是另類了,大多數劍都在二尺八,寬也不過兩寸。”


    “聽你這口氣,你想要的巨劍,起碼要長五尺,寬五寸,還得是一柄正兒八經的神兵利器,你膂力過人,骨架子也適合用那樣的巨劍,卻不好找。”


    “自己給自己鑄造一柄稱手的兵器,有些為難,咱們三個人,可都沒有一個會鑄劍的。”


    李鼎應道:“所以啊,還是隨緣比較好,不過我也有想過,若能尋到天地神物,如萬年寒鐵,星落之石這樣的材料,我也會想方設法的給自己鑄造一柄巨劍出來。”


    元正了然於心,他不知道如何評價李鼎。


    苦難的時候,大家都一個樣子,慢慢的日子過好了,一個人應該有的性格和想法,才會正兒八經的體現出來。


    李塵是想要什麽,心裏有數,苦難時期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或是應該嚐試什麽,李塵有那個膽子,也有那個腦子。


    可李鼎一直都畏手畏腳的跟隨在哥哥的身後。


    到了如今,李鼎說話是有了拐彎抹角,還會娓娓道來了。


    至於做事方麵,除非是受到了刺激,否則也很難有自己的主見。


    有這樣的一個弟弟,對於李塵而言,真的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李鼎已經不是慫包了,可在有些事情上,也讓元正心裏有著深深的忌憚,善藏的人,終歸還是要小心一些。


    吃過飯後,那位虎頭虎腦的小孩子過來了,也沒有說話,就是等著元正,等著元正結賬。


    元正也沒有打賞的意思,來到大夏之後,他身上的那些銀票依然是花不出去的,省著用才是王道。


    “這頓飯值多少啊,小家夥?”元正笑問道。


    “三錢碎銀。”小男孩認真道。


    看這架勢,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李塵拿出了三錢碎銀遞給了小男孩,拿了銀子之後的小家夥,立即嘻嘻笑道:“我知道你們是遠方的來客,大概也不會再來我們這家客棧了,不過你們要是日後經過這裏的時候,還是希望你們可以再來這裏。”


    這頓飯是有人情味在裏麵,但元正好奇問道:“為什麽還要我們再來啊?”


    小男孩底氣不是很足的說道:“爺爺正在給我攢去讀書的銀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攢夠,我希望每一個客人都可以重新迴來一次,等我以後成為讀書人,有本事之後,我會好好感謝的。”


    說話的時候,小家夥眼角的餘光時不時看一下李鼎放在地上的書箱。


    這個村子過於偏僻,應該是沒有教書先生的,這個小家夥想要去讀書,隻能走很遠的路,去臨近的州郡讀書了,這樣算來,這個小家夥想要成為一名讀書人,是不容易。


    元正微笑迴道:“好啊,若是有緣分的話,我會再一次來這裏吃鄉野小菜的。”


    小家夥重重的點了點頭。


    略微收拾了一下,元正三人便繼續趕路了。


    他們是一路向北而行,也不打算去那個零散的村莊裏看看了,直接踏上了崎嶇坎坷的山間小路,有些山間小路,則是野獸過路踩踏出來的,而有些則是人為修建的。


    走的路多了,是什麽樣的路,也能一眼看出來。


    這條路相對而言坑坑窪窪的,是人為修建出來的。


    修路這種事情,什麽樣的人就能修出什麽樣的路,起碼這條路經不起暴雨的考驗,小路兩邊,還有著鋤頭挖過的痕跡。


    應當是翻修了不久。


    而野獸踩踏出來的路,多數都很平整,走起來也不費事。


    野獸雖然愚笨,可所選擇的路線,多數都是最為方便,也最為寬敞的,因為愚笨的野獸連給自己找麻煩的腦子都沒有。


    秋葉成堆,走了一會兒後,元正三人忽然間覺得有些困乏,便靠在路邊一棵老樹上暫時停歇了下來。


    這種困乏的感覺自從離開玉虛山脈之後,還沒有出現過。


    元正和李塵對視了一眼,沒有明說,卻也知道剛才吃的那一頓飯有些不太對勁了。


    至於李鼎,也許是吃飽撐的,直接靠在樹根上睡著了。


    真元散亂,氣息逆轉,卻很柔和,就像是喝下了迷藥一般,腦子清醒卻身不由己。


    一老一少順著這條上山的路走上來了。


    老人家說道:“等這一票幹完了之後,就有錢讓你去當一個真正的讀書人了。”


    小男孩狡黠的笑道:“每一次都是這麽說,可那個家夥終歸是武王庶子,這一次把人家給辦了,我們很多事在大魏境內都不方便了,最後還是要背井離鄉,去往異國尋求發展。”


    老人家的手裏拿著一個柴刀,柴刀有些生鏽了,刃口也不是多麽的鋒利,有些卷了,稍微硬氣一點的木材,這柄柴刀估計都砍不動。


    當然了,無論多麽鈍的刀子,去砍人的話,還是挺鑽肉的。


    走了沒過多久,便看見元正和李塵在樹下盤膝而坐,小心翼翼的調息當中。


    至於背負書箱的那個傻大個,直接睡著了。


    元正自然也看見了這位老人家和孩童。


    不知道是誰說過,行走江湖最忌憚的就是女人,孩子還有老人了。


    起初元正不太明白這個過來人的說法,現在他明白了。


    老人家手握柴刀,靜靜的看著元正說道:“這一次是老朽我勝之不武,不然以三公子的武道修為,足以要了我們爺孫兩人的性命。”


    小男孩眼珠子狡黠的轉動著,依舊是那股機靈勁兒,隻是在這會兒看上去,這個小男孩和普通的小男孩不一樣了。


    像這種謀財害命的事情,小男孩怕也不是第一次當托兒,第一次親眼目睹了,都算是一個正兒八經的過來人了。


    李塵無動於衷,他微微運轉真元,體內一陣生死幻滅,尋常毒藥,李塵是不會有什麽反應的,可這一次下的藥,藥效很大,就算是血脈等級頗高的妖獸吃了,也得任人宰割。


    還好,不管怎麽說,還有扛把子呢。


    那隻雛鷹趴在這棵大樹的頂端,默默地俯視著樹下的情況。


    元正已然知曉這是一次踩點過後的謀殺,仍然不解的問道:“我自認為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大夏境內,老人家你又是怎麽知道的,並且還能在旅途中給我們三人下了藥。”


    小男孩奶聲奶氣的說道:“你們在紅河外的那個小鎮上,就被我和哥哥看見了,隻是你們跟著商隊一直在走,我們動手也不方便,你們又在北原部落裏停留了一段時間,我們更不好動手。”


    “卻也看出了你們大概要去的方向,應該是北海,所以就在那個村莊的外圍,開了一個簡陋的客棧,專門等著你們。”


    “還好,我們等到了。”


    小男孩將老人家稱唿為哥哥。


    元正心裏有些發毛,返老還童這種事,他聽說過,還真的沒有見到過。


    可世上有些人從一出生的時候就是袖珍,一輩子都長不大,這個小男孩應該也是這樣的人。


    不能說是小男孩了,是老男孩,是惡魔童子了。


    樹林另一端,一位身著粉色錦衣的少女,手握彎刀,靠在一棵樺樹上,靜靜的看著元正他們那裏。


    千華一直都尾隨在元正三人的身後,隻是沒有流露出蹤跡,至於為什麽沒有流露出蹤跡,這就是千華的本事了。


    這一路上,千華走的不算辛苦,也不算輕鬆,畢竟那個元正一頭萬裏煙雲照,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


    被發現了其實也沒什麽,可她不想就這樣潦草的出現在李塵的眼中。


    大概會等到一個非常激動人心的時候,千華才會在李塵的麵前粉墨登場。


    現在,已經勉強算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候了。


    可千華不打算出現,因為那隻雛鷹還沒有化作萬裏煙雲照。


    元正笑嗬嗬道:“難道你真的可以殺了我嗎?”


    老人家卻不緊不慢的說道:“其實吧,這隻樹上的雛鷹,並不是公子的萬裏煙雲照幻化而成的,話說公子的萬裏煙雲照,也的確是不凡啊,都能幻化萬物了。”


    一瞬間,元正和李塵的心裏是哇涼哇涼的。


    那麽扛把子到底去哪裏了?


    老人家笑道:“西北方向的那個山坡裏,我給萬裏煙雲照準備好了它最喜歡吃的點心,是一頭血脈等級不弱的黃金豹子,大概會費點事情,因為那頭黃金豹子體內也被我們下了藥。”


    “公子自從進入客棧的範圍,肩膀上的雛鷹,就已經不是公子自己的了,隻是公子中了毒,產生了幻覺,沒有注意到罷了。”


    邪門啊,難怪自己當時在吃飯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心神不寧,原來是真的有事情發生了。


    一個殺手,最高的境界,就是不知不覺當中就完成了任務,還能讓那個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掛了的。


    不過這個老人家還沒有到達那個境界,起碼能夠讓元正和李塵死個明白。


    至於睡在那裏的李鼎,也許睜開眼以後,腦袋瓜子就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千華靜靜的看著,她握住了手裏的彎刀,都已經這樣了,怕是需要自己粉墨登場了。


    老人家舉起了手中的柴刀,還緩慢的瞄了一下元正的腦袋瓜子。


    說道:“三公子這顆大好頭顱,會讓我的弟弟成為一個讀書人的,還是一個有錢的讀書人。”


    元正心裏自然是緊張,他覺得身為鬼穀弟子,還是關門的那種,應該會活很長的時間,至於陰溝裏翻船這種事情,對於鬼穀弟子來說,那是不存在的。


    結果現在就要掛了。


    李塵強行衝擊丹田,聚集真元。


    元正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但發現效果不是很大,剛聚起的真元,還沒暖熱乎,就散去了。


    情急之下說道:“我不管你的客人給了你多少錢,我可以給你一張銀票,你迴到大魏以後,身家不會低於萬戶侯的,以後的日子也是紅紅火火的,再也不用出來幹這種勾當了。”


    老人家瞄準了元正的脖子,頸線修長優美,一刀下去也就斷了。


    說道:“這怕是不行啊,各行各業都有規矩,都有自己的職業道德,我們也是幹一行愛一行,不然的話以後就沒生意了。”


    另一端的千華,剛欲衝出去解救李塵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


    可變故發生了。


    一道細微的雷炎光束從西北方向筆直的射了過來,轟然一聲打掉了老人家手上的柴刀。


    小男孩的臉色大變,剛欲雷霆出手,一道果決至極的劍氣,便貫穿了小男孩的咽喉之地。


    元正和李塵迷糊了一下,這就得救了。


    可老人家臉不紅氣不喘,大概是自己的弟弟死了以後,這一次的賞錢都會是自己一個人,雖然過了讀書的年紀,卻也能拿著弟弟讀書的銀子去探訪海外仙山,在滾滾紅塵裏瀟瀟灑灑的活著。


    聚集真元,聚氣成刃,無需柴刀了。


    元正和李塵的心裏又一次的涼了,這個距離,扛把子很難發出第一次的雷炎光束了。


    不過也好奇,那一道劍氣是怎麽迴事,難道是扛把子近日以來進化出來的天賦神通?


    畢竟除了元正之外,其餘人想要騎上扛把子,是不可能的。


    噗!


    又是一道筆直的劍光襲來,一劍斬掉了老人家的右臂,老人家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吼,如瀕臨老死的野獸被人砍了一刀。


    迴過頭看去,萬裏煙雲照轟鳴而來。


    看在萬裏煙雲照的前麵,還有一位女子劍客。


    那位女子,一席華貴的玄衣,麵容清冷絕美,眉眼之間,盡是冷漠,可眸子泛濫著難以敘說的靈動氣息。


    手中劍,隱約間有鳳鳴之音。


    元正認得那柄劍,那柄劍的名字叫做太鸞。


    他這會兒有些想哭,在大秦的時候,誤以為東方明月就是自己的師姐,還在師姐修行過的風水寶地裏修行過一段時間。


    以為這幾年當中是不大可能見到自己的師姐單容了,結果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遇見了。


    這非常的不體麵啊。


    老人家一臉猙獰的看著乘風而來的單容。


    單容卻是無動於衷,筆直的一劍刺出,這位老人家被劍氣撩了起來,在半空中蒸騰出鳳凰展翅的異象,然後就人間蒸發了。


    “好身手!”元正苦笑道。


    單容覺得有些古怪,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另一端的叢林,並未發現任何的可疑人員。


    看著元正有心無力的模樣,單容也沒有嘲笑,也沒有大方的擠出一抹笑容,而是伸出蔥白的玉手,捋了捋元正額前的幾縷亂發。


    刹那間,元正如沐春風,享受著師姐難得的溫柔。


    好像認識師姐以來,還不曾被師姐如此的溫柔對待過呢。


    那個殘陽,那個孤單的背影,在元正的腦海中一直消散不去。


    終歸是到了傳說中的重逢之日,細想起來,當初的分離,也並不潦草啊。


    單容輕聲道:“你比以前更順眼了,個子也拔高了一點,不像是我認識你的時候那麽的不堪一擊了,看樣子,也找到了一柄可以殺人的利劍。”


    “可惜啊,今天你沒有拔出來這柄劍。”


    “你們中的毒很古怪,要給你們解毒,你可要忍住痛苦。”


    元正看著師姐迷幻的模樣,呆滯的點了點頭。


    崩!


    單容纖纖玉手,在元正的腦袋瓜子猛烈的彈了一下。


    這一下,元正頓覺搖搖欲墜,腦袋瓜子都快要震開了,卻也察覺到,體內一股陰柔難纏的藥效,隨之消散。


    至於李塵那裏,單容手握太鸞,卻沒有拔出來,以劍鞘的末端頂了一下,李塵直接睡在了地上,雙手抱著頭,來迴打滾,嘴裏還在言語不清的嚎叫著。


    給李鼎解毒的時候,李鼎也從昏睡中醒來了,睜開眼後,覺得腦袋瓜子劇痛,接著,頓覺頭痛欲裂,和自己的哥哥一樣,抱著自己的頭,在地上來迴打滾了起來。


    就像是野豬翻身,野豬練窩一般。


    扛把子這會兒迴來了,圍在元正的身旁,伸出龍爪,微微摩挲了一下元正的胳膊,滿眼歉意的看著元正,愧疚難言,龍眸還有些濕潤。


    單容道:“扛把子和以前不一樣了,可以硬生生的消化體內的劇毒,不過也會有一陣短暫的迷幻時間。”


    元正起身,極為猛烈的運轉了一下真元。


    然後看著單容,自己的師姐亭亭玉立,風姿絕世的站在自己的麵前。


    好久沒看見了,元正很想要給自己的師姐一個大大的擁抱,再好好地絮叨一下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有多麽的想念自己的師姐,可是元正不敢。


    對於師姐,元正從未有過褻瀆的心思,更不好做出自以為是的舉動。


    就這麽看著自己的師姐,已經是心裏最大的滿足。


    單容也沒有迴避元正有些如癡如醉的眸光,輕柔道:“是很久沒見了,還是在這荒山野嶺裏麵,你這麽看著我,我已經知曉你的心意了,沒必要繼續看下去了。”


    師姐的長發更長了,身材曲線,也比以前更加的曼妙了。


    眸子裏有靈氣,手中有太鸞。


    元正微微反應過來,還是沒有膽子給自己的師姐一個擁抱。


    柔和道:“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師姐你,也幸虧遇見了師姐你,不然的話,就真的在陰溝裏翻船了。”


    “可惜啊,這樣的遇見讓我很沒麵子,本來想著下一次遇見的時候,帶著師姐你去瀚州,去我最熟悉的那個館子裏,請師姐吃一頓真正的山珍海味呢。”


    “然後再帶著師姐騎著萬裏煙雲照,將整個瀚州,整個大魏,整個江湖,走馬觀花的遊玩一遍。”


    “最後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再互相訴說一下彼此近幾年的經曆和感慨。”


    這是元正一直都想要帶著師姐去做的事情,現在是不大可能了,就看以後有沒有機會了。


    單容擠出了一抹略顯秀氣的微笑,道:“是的,很久沒見了,我以為我已經夠煽情了,沒有想到你比我還要煽情,記得以前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的油嘴滑舌,是不是入了江湖之後,很有感悟了?”


    元正篤定的搖了搖頭。


    李塵和李鼎總算是從腦袋瓜子劇痛當中清醒了過來,也不敢發脾氣,也不敢大聲說話。


    兄弟兩人是老老實實的深鞠一躬,極為恭維的說道:“見過師姐。”


    大家都是鑄劍閣裏的人,李塵和李鼎早就知道單容是鑄劍閣的內門弟子,雖說大家現在都和鑄劍閣沒有多大的關係了,可那份情懷早在心裏生根發芽了。


    單容嗯了一聲,便有多餘的理會。


    元正覺得在這荒山野嶺裏遇見師姐,是對師姐的不敬重,可惜啊,那個客棧也不敢去了,雖說那個客棧也無人經營了。


    李鼎很老實的搬來了書箱,給師姐單容當做椅子。


    單容也沒有拒絕,卻也沒有坐在書箱上麵,大概是覺得這樣不體麵。


    然後單容自然而然的靠在了扛把子身軀上,姿勢有些慵懶,有些美麗,尤其是秋風吹過師姐長發的時候。


    元正問道:“我雖然意外,可我也想知道,師姐怎麽也來到了大夏,我在大秦遊曆的時候,也發現了師姐的蹤跡,那個大烏龜鎮守的風水寶地裏,有師姐遺留下來的線索。”


    “從那之後我尋找了一番,卻再也沒有找到師姐你。”


    “來到大夏,師姐想要做些什麽事情,還請帶著師弟一同前往。”


    單容這一次是真的意外了,問道:“你去過那個風水寶地了?那隻大烏龜可曾為難過你?”


    元正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根據師姐留下來的字跡,走了另外一條道路離開了。”


    李塵雖然沒有看出什麽,可也覺得自己和弟弟在這裏的確是有些礙事,使了一個眼色,便和弟弟暫且離開了此地,美名其曰是去看看周圍也沒有野生的果子可以吃。


    反正也到了深秋時節,野生的果樹上,果子也該成熟了。


    想起自己當初留下來的字跡,單容的表情有些古怪,本是隨意為之,卻被眼前的師弟給遇見了。


    元正繼續微笑問道:“師姐還沒有迴答我,來到大夏究竟要幹些什麽事情呢,我雖不濟,卻真的可以給師姐搭把手的。”


    遙想當初,元正給自己的二哥幫忙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大的心氣兒。


    單容看了看天色,日光溫和,慵懶應道:“其實也沒什麽正經的事情,心裏想著,人活一輩子,都要在年輕的時候,來一次徹徹底底的一路向北,不求走到天邊,卻也應當體驗一番天涯海角是個什麽滋味。”


    “對了,你這柄劍叫什麽名字,成色不錯。”


    天涯海角,如此看來,師姐的方向大概也是傳說中的北海。


    想到這裏,元正內心歡喜。


    應道:“叫獄魔,是一柄地獄之劍,之前有過一柄利器,叫做鬥鬼,可惜被獄魔給折斷了,這柄劍有些兇魔,我也不敢輕易使用。”


    太鸞出鞘,威能蓋世,剛才元正已經看見了,輕輕一揮,劍氣長虹。


    可心裏也沒有打算用獄魔和師姐的太鸞較量一番,心裏老覺得,就劍道而言,自己還不是師姐的對手。


    就像是當初遇到了東方明月一樣,以為修行了縱橫聖劍,就能在劍林之中橫著走,結果發現根本不是那麽一迴事。


    單容道:“不錯,起碼比沒有強。”


    “我能感覺出來,你的劍道修為比以前厚實了很多離開鑄劍閣後,經曆了怎樣的苦修?”


    這個秘密是李塵和李鼎都不知道的。


    大概是眼下這個時候,也不方便讓李塵和李鼎知道了。


    可師姐不一樣,雖然不是九天玄女,可在元正的心裏,師姐大概就是九天玄女了。


    說之前,還特意散發真元,感知了一下周圍,確定沒人之後,才說道:“離開鑄劍閣後,我去了西蜀,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之子夜和卜桑前輩留下來的劍意。”


    “被我的木劍給吸收了,然後就遇到了我的師兄蘇儀,他是出自於鬼穀。”


    “然後我就在蘇儀的遊說之下,去了鬼穀,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緣由,我的師尊也就是鬼穀子,將我收為了關門弟子,因為開花的緣故,我可以修行縱劍術與橫劍術。”


    “大致分為庶人劍和諸侯劍以及天子劍。”


    “眼下我已經庶人劍大成,諸侯劍起步,但現在也進展不動了,比我想象中的要困難很多很多。”


    鬼穀門徒,無論是在廟堂之上,還是江湖之中,都挺唬人的。


    單容沒有多大的反應,心裏也替自己的師弟感覺到高興。


    身為鬼穀子的關門弟子,自然也就不用擔憂拜的是一個誤人子弟的師傅了。


    單容道:“如此甚好,可惜啊,我們修行的不是同一種劍道,我也無法給你指點,你也無法給我指點,劍道一途,初期可以他山之石攻玉,可到了後麵,這一招就不好使了。”


    修為越深,便越明白,自己是自己,他人是他人,借鑒這種事情,隻有在最開始的時候好使。


    元正試探說道:“既然師姐也是遊曆天涯的心態,不妨接下來和我們一起吧,我們也去北海,李塵很中意傳說中的駮馬,一起去看看吧。”


    若能和師姐一起走過這一段旅途,即便不會發生什麽難以忘懷的事情,可這件事本身就能讓元正的少年情懷得到美妙的滋潤。


    單容不置可否道:“可以是可以,不過眼下我有件私人事情要處理,我不喜歡駮馬,可也遇見了自己的坐騎,得去馴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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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章 師姐,我好想你…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不過沒有誰懷疑這種能力的由來,畢竟,孔雀妖族最擅長的天賦本來就是鬥轉星移。她這技巧和鬥轉星移有異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這次化解曹彧瑋的攻擊之後卻並沒有急於攻擊,隻是站在原地不動。


    曹彧瑋眉頭微蹙,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銳嗎?在他以火焰化鎧之後,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擊,那麽,他就有把握用這種手段來製住她。電腦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app愛閱小說最新內容免費閱讀。但美公子沒有上前,讓它原本蓄勢待發的能力不得不中斷。


    戰刀再次斬出,強盛的刀意比先前還要更強幾分,曹彧瑋也是身隨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圓,並且一個瞬間轉移,就切換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對方攻擊的同時,也化解了對方的鎖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經在另外一邊。曹彧瑋身上的金紅色光芒一閃而逝,如果不是她閃避的快,無疑就會有另一種能力降臨了。


    拚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瑋拚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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