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的住所,此時的趙高依舊在思考著,自己到底哪裏得罪孔禮了?


    他依舊想不明白,難不成真的是因為自己隻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就得罪了他?


    此時的他,已經在想著該不該與孔禮為敵的事情了。


    因為孔禮,實在是太有才華了,光芒蓋過了他。


    他雖是九卿之一,但這九卿之位在孔禮出現後,卻顯得黯淡無光,有些名不其實起來。


    他不想這樣,然而卻又不能改變。


    他所能拿的出手的,隻有參與小篆演變的功勞,以及他用畢生才智所寫就的《爰曆篇》。


    除此之外,還有他最為得意的飄逸書法。


    這書法是他日日夜夜練就的,他在別人吃飯時,也不忘用手指頭在地上比劃。


    他在獨自上廁所時,也是拿著竹簡在地板上劃來劃去,刻苦如此,方能有此書法。


    然而他從未與別人說過,他被濺過了多少次屎……都是不小心弄的,都是太過專注了。


    熱愛,與隱忍,成就了他,他太過渴望出人頭地了。


    他不想像其他隱宮裏的孩子一樣,碌碌無為,終身被別人所欺負。


    哈,你從胯下跨過吧!我撒尿給你吃……這些在隱宮的角落裏層出不窮。


    人性最卑劣的因子,在那裏盡情的綻放……活著,明天或今天,或許都會出現意外。


    若想不出現意外,隻有站得更高,爬得更高。


    他犯過事,然而他更加明白,為了自己的未來,所有事情都可以犯。


    他可以對所有人都卑笑歡顏,隻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隻要能讓自己活得更好。


    他可以不擇手段,他可以委屈自己,他也可以為自己而去博一個錦繡前程。


    人的命運是一個搖擺的鍾錘,你選擇去搖晃它,才會有鍾聲響起。


    他搖晃了命運的鍾錘,而命運也果然垂青了他。


    他一步步的爬上這個位置,不知為之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活得更好,都是為了讓自己不再擔驚受怕。


    而那些曾令自己擔驚受怕的身影,都深埋在了地下,與腐蟲為伍。


    他是一個狠辣的人,然而他又是一個熱愛的人,他鍾情的熱愛著自己,每一天每一刻。


    所以,他為自己而活,他也隻為自己而活。


    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不可靠。


    然而如今,他所為之努力的一切,即將破碎。


    那些他曾殺死的人,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人,所以並不會有多少人在意,隻要手段巧妙些,便能無影無痕。


    然而孔禮,不同。


    他,光芒萬丈,他,在鹹陽的無數目光注視之下,他很難下手。


    再者,孔禮的身材令他有些發怵。


    可是孔禮,卻是堵住了他的路啊!孔禮,要讓他死。


    孔禮竟然在朝堂上對他說出那樣的話,對始皇那樣介紹自己。


    他不安,他不甘,然而他卻毫無辦法。


    或許有辦法,等待機會。


    他可以忍,他可以忍,隻要給他一次機會,他就要孔禮萬劫不複,他就要孔禮永遠後悔自己的選擇,他就要永遠的除去一個禍患。


    趙高的臉上忽然閃起刻骨的仇恨。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尖尖的聲音在他的門外響起。


    “太仆趙高,接旨!”


    趙高想不明白,也想不通,始皇這時候有什麽旨意要讓他接?


    他很害怕,是讓他辭官的旨意。


    但他的腳步卻是一點都不慢,快速的走到門旁,打開門。


    這是他的官邸,他規定,凡是聖旨,皆需他親自迎接,其他下人不得擅自做主。


    門打開,趙高臉上立即顯露出微笑。


    “德公公,你來了呀!”


    張德臉上顯露出一些笑容,“趙高,恭喜了,陛下命你成為公子胡亥的夫子。”


    在聽到恭喜那兩字,趙高微微有些愣,當聽完後,趙高立即激動拜謝。


    “臣趙高,謝過陛下!”


    “臣趙高,一定教導好胡亥公子。”


    “臣趙高,定不負陛下厚望!”


    聲音之大,稍遠一些都可以聽見。


    張德麵露笑容,這趙高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相處,並不因地位上升而有太多改變,很好。


    接著,太監張德便把指令交接給趙高,然而趙高在交接的片刻,卻是把一些錢財塞到了太監張德的手裏。


    太監張德用手摸了摸,麵露笑容。


    趙高小聲道:“不知德公公有何吩咐?”


    這吩咐所說的,便是緊密消息。


    太監張德笑了一下,“這是胡亥公子請求陛下讓你擔任他夫子的。”


    “趙高謝過德公公。”趙高立即道。


    張德笑容滿麵的離去了。


    趙高很懂事,而懂事的人,他自是也按規矩辦事。


    趙高在張德離開後,便立即迴到了府中,接著開始思考了起來。


    胡亥讓他擔任他夫子的事,是他所料不及的,可是想起自己之前對胡亥的卑微討好態度,便笑了出來。


    他為自己埋的伏筆,不錯。


    至於胡亥是否會玩弄他,他根本就不擔心,胡亥隻是一個孩子而已,心智極其不成熟。


    他拿捏好分寸,討好胡亥,是很好的事。


    想著想著,趙高便笑了。


    雖然還沒有機會對付孔禮,但先與胡亥搞好關係也不錯。


    而這夫子之位,是胡亥請求自己教他的,那麽現在,自己理應便先去胡亥那裏拜過胡亥。


    如此,才能更得胡亥歡心。


    趙高真是為自己的聰明點讚,臉上笑容叢生,隨即開始出發。


    胡亥宮殿之中,想必胡亥也正在等著自己吧!


    而胡姬娘娘,貌似是陛下目前最為寵愛的妃子,若是可以,也可以讓胡姬娘娘在陛下的身邊吹一吹耳邊風,那孔禮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壞痞。


    趙高的腳步,陡然間變得輕快了。


    ……


    扶蘇殿中,扶蘇已停止了拍打胡亥,胡亥不再趴著了,而是站著,嘟著嘴,低著頭。


    孔禮笑了一下,該他給扶蘇上課了。


    但他卻不打算隻讓扶蘇迴答問題,他打算也讓胡亥迴答一下問題。


    胡亥,是活躍氣氛的好手。


    最主要的是,胡亥現在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你看,多乖的一個孩子……


    孔禮當即笑了起來,開始說道。


    “我家老祖孔子曾說過: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扶蘇,你用掄語解釋一下這句話的意思。”


    扶蘇見孔禮的目光看來,立刻正襟危坐著,絲毫沒有剛才打胡亥的狂暴形象……


    扶蘇思索了一會,便立即答道。


    “夫子,這句話的意思是:別的臣子用的禮儀規格超過我的,別人可以忍受他,我卻不可以忍受他。”


    那就錘他,孔禮默默的在心裏接了下一句。


    接著,孔禮對扶蘇示以微笑,扶蘇想要在他麵前保持君子作風,不說粗暴的話,很好。


    孔禮接下來便看向了胡亥,此時的胡亥,眼睛悄悄的抬起,看著扶蘇滿臉不服。


    論語他已經悄悄的看的很熟了,大哥說錯了,這夫子就不是一個好東西。


    根本就不會教學。


    可是他正在偷窺中,忽然意識到一個強烈的目光,是那個可惡的孔子後人的。


    胡亥趕緊低下頭,孔子後人是罪惡源頭。


    孔禮溫和著笑了一下,對胡亥說道:“胡亥,你也可如實說一下你的看法?”


    胡亥抬起眼來,對上孔禮的眼睛,當即又低下頭,他有點不信。


    “除非你們不打我屁股。”胡亥小聲說道。


    扶蘇卻是立即皺眉,立即嗬斥道:“胡亥,夫子要你如實說,你便如實說,哪那麽多事?”


    在他看來,孔禮是在教導胡亥,這是胡亥的福氣啊!


    胡亥被扶蘇噎了一迴,想發作,可是看著扶蘇與孔禮高大威猛強壯的身體,他還是選擇了放棄,這叫從心。


    胡亥勉強的笑了一下,“大哥我就是說一說嘛!我也沒說不答啊!”


    “不打你屁股。”胡亥話音一落,孔禮便接著說道。


    胡亥當即一喜,臉上的笑容根本就掩飾不住。


    “那就好,那就好。”


    胡亥在這時看向扶蘇,扶蘇對胡亥微微點頭,示意他聽孔禮的。


    於是胡亥立即說道:“大哥你說的是錯的,我曾在論語大師解讀中看到這個句子的意思。”


    “這個句子的意思是:魯卿季孫氏在他家廟的庭院裏用八佾奏樂舞蹈,對這樣的事情,季家都忍心做了,還有什麽事情是他們不忍心去做的呢?”


    說完,胡亥便一臉驕傲,快誇我吧!我的記性不錯。


    還有大哥,你知道錯了吧!


    然而,扶蘇卻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胡亥。


    夫子都說是掄語解讀了,胡亥是真不懂。


    但孔禮卻是笑了一下,“胡亥你背的不錯,下次還繼續考你。”


    啊?胡亥愣住了。


    這是啥意思,這是誇我好呢?還是誇我不好?


    扶蘇當即也笑了一下,說道:“胡亥你確實背的不錯。”


    啊這?胡亥已經徹徹底底愣住了,你們是怎麽肥事?


    然而孔禮接下來的聲音,卻是令胡亥震驚的三觀碎裂了。


    孔禮微笑著看著扶蘇,說道:“扶蘇啊!既然胡亥記性這麽好,那他與趙高學習的時候定然會學到很多東西,你下次教學時記得準備一本秦律,隨時打開考一考胡亥。”


    “胡亥這麽聰明,他一定能背住那麽多知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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