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宇——”


    “宇兒——”


    “蕭寒宇——”


    “蕭寒宇你跑不掉的……”


    “乖徒兒?”


    “小崽子?”


    “蕭寒宇!”


    臉頰傳來的灼痛讓蕭寒宇逐漸迴神,低眸看去,女子眉尖兒輕蹙,琥珀色的眸子暗光流轉,帶著滿滿的擔憂。


    蔥白玉手高高揚起,似有掌摑之意。


    蕭寒宇連忙將纖細的手腕抓住,正欲說話,嘴角一陣發疼。


    “師尊!”他“嘶”了一聲,俊挺的眉峰緊擰,“你在做什麽?!”


    軒轅青霜見他臉頰紅腫,唇角還被磕破了皮,又見他清醒過來,立馬心痛的撫上了慘遭掌摑的俊美麵龐。


    “乖徒兒,為師不是看你不對勁,怎麽叫你都叫不醒嘛,這才出此下策。”


    餘光瞥見女子身後,一臉驚訝的小少年,蕭寒宇就覺得心口疼。


    他一把將女子皓腕往她腦後壓去,將她半個陣子懸空限在欄杆上,將臉逼近,咬牙切齒的問道:


    “就非得扇我耳光是嗎?”


    軒轅青霜視線低垂一瞬,嘴角默默翹了起來。


    唿吸間,白皙玉手便搭在少年的腰側,將他摁到了欄杆上,與她剛才一樣,上半身後傾懸空。


    左肘撐在少年另一側的欄杆上,眉眼彎彎,無端多了風流恣意。


    “徒兒乖,策不分高下,管用就行,你說呢?”


    “……”


    我說不了了。


    蕭寒宇將頭撇過,藏起眼底的那一絲羞怒,絕色麵龐因為被某個腦子有病的女人扇過好幾耳光,所以倒讓人看不出紅霞。


    “乖徒兒你跟我說,剛才看到什麽了?”


    軒轅青霜平靜的問道。


    以他剛才的狀態來看,很有可能陷入了幻覺。


    蕭寒宇垂眸,直接以沉默應對。


    就在這時,小安偷偷的拽了下軒轅青霜的衣角,聚精會神的望著黑漆漆的走廊。


    他想要進去看看。


    這個意圖很迫切。


    軒轅青霜胡亂揉了揉蕭寒宇的頭,叮囑他留心點兒,便跟著小安一步步朝打開的木門走去。


    樓道上的八角宮燈殷紅的亮著,不時從深淵一樣的門內走廊裏,吹來陰惻惻的風。


    宮燈輕輕晃著,直接透過三人,將地麵映得血紅一片。


    跨進門後,一樓傳來的喧囂瞬間就消失了。


    軒轅青霜下意識迴頭,隻看到撥不開的黑暗。


    蕭寒宇見她神色不對,也準備迴過頭瞧瞧,卻被一巴掌將頭擰了迴來。


    “別瞎看,萬一不小心重蹈覆轍,為師隻能繼續扇你小臉蛋兒了。”


    蕭寒宇:“……”


    師尊跟他臉有仇嗎?


    一直以來,她不都挺喜歡的麽?


    嗬,女人!


    師徒二人步伐輕巧的跟在小安身後,濃稠的黑暗逐漸變淺,一片水草豐滿、鮮花遍地的原野出現在了眼前。


    那蜿蜒的河流就是黃泉麽?


    不,不對。


    軒轅青霜搖搖頭,看著在黃沙裏踽踽獨行的小安,才明白那多半是小安的記憶。


    軒轅青霜用神念傳音,將事情告訴蕭寒宇後,師徒二人就默默的旁觀起來。


    ……


    黃泉屬於天道孕育的奇異之地,用於洗滌鬼魂。


    雖說人修死後,可吸收鬼氣轉為鬼修,繼續存活,修到一定境界還能凝聚實體。


    但對普通人來講,死後之後轉世這一條路。


    人死後生成亡魂,會不由自主的被黃泉吸引,踏入黃泉,洗淨生前愛恨,轉世重生。


    黃泉之路,從黃泉盡頭,鋪設到黃泉之中。


    逐級下落,直至深淹泉水之中。


    曾經的黃泉,美如夢幻。


    大片大片的青蔥綠意,交織著如血綺麗,陪襯著將洗滌後的亡靈,送往各處的曼珠沙華。


    河水潺潺而流,清澈得映下亙古不變的星河。


    一隻九眼的碧幽獸,一隻沉睡在黃泉的最深處,時空法則之力在它周身流轉,影響著整條河流。


    每一個唿吸間,都會有白色泡泡在曼珠沙華花蕊上炸開,將洗淨鉛華的靈魂,送至不同的時空。


    忽然有一天,無數的亡靈湧來,支離破碎的三魂七魄散落黃泉各處,將整條河流堵塞。


    澄澈的河水腐臭發黑,豔麗無雙的曼珠沙華接連死去。


    指引魂魄往生的溫順碧幽獸們,逐漸兇戾暴躁,穿梭於曼珠沙華間戳破時空泡沫的鹿鼠,開始為躲避愈來愈多的邪惡之氣而往地下打洞。


    纏滿愛,溢滿恨,怨氣衝天的靈魂碎片,讓清澈的黃泉裏發酵發黑發臭,鬼氣從河中冒出往四周溢散。


    幾千年的時間,水草豐美、鮮花遍地的黃泉成了漫天黃沙中,欲幹未幹的溪流。


    九眼的碧幽獸迷蒙的醒來,日複一日的看著其他九幽獸們在深水裏上潛下沉,在沙化的河岸擱淺,看著像鹿又像鼠的小動物們,在黃沙中竄來竄去。


    畫麵迅速閃動,片刻已是鬥轉星移。


    一個兩鬢蒼蒼的老嫗出現在了黃泉邊上,九眼碧幽獸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能看到她,這成了枯燥生活與單一景色裏唯一的變化。


    新奇,有趣,開心。


    然後有一天,老嫗在河邊站了許久。


    她縱身跳了下去。


    活物的味道讓碧幽獸們沸騰,迅速朝她湧去。


    九眼碧幽獸發現這一情況後,第一次從黃泉深處出現在黃泉上,運用空間之力將老嫗就起。


    它不想她死,她死了它又得看著這一成不變的景色。


    老嫗被救上來後,很快就醒了,她摸著九眼碧幽獸圓滾滾的身體,眼裏是不加掩飾的熾熱。


    “小東西,你想離開這裏麽?”


    它想。


    “人類有說法叫‘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救了我,我會帶你出去的。”


    它真的可以去其他地方麽?


    “結了契之後,你我心意相通,以後你想做什麽我都可以陪著你。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神魂好難受,可她說不會傷害它的。


    “小安乖,放一點兒血給我,我很快就會帶你出去。”


    為什麽要它的血,‘出去’跟‘血’有關係麽?


    “聽說九眼碧幽獸兩隻實眼,七隻虛眼,皆為力量所在。小安,我挖一隻虛眼,對你不會有影響的。”


    為什麽要挖它眼睛,好疼!


    為什麽反抗起來,神魂會撕裂一般的疼?!


    “不要怕,反正你天生九眼,再挖一隻沒什麽……”


    不是說要帶它出去麽,騙子!


    “你掙紮什麽,我是你主人,有契約存在,你沒法忤逆我!更何況,你早已不是當初的九眼碧幽獸了!”


    壞人!騙子!好疼!


    “小安,我今天就帶你出去,開不開心?”


    出去?騙子!


    妖豔美婦將奄奄一息、還剩四眼的小安拎走,在跨出黃泉範圍後,蘊含時空之力的結界出現,徹底阻斷了九眼碧幽獸與黃泉的聯係。


    虛弱的碧幽獸,化為了孱弱的嬰兒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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