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輝一通嘴炮放的很是過癮。


    包括老周在內,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過了半晌,於先生開口道:“話說的是有道理,可日後如果人人都熱衷此道,而不侍農物,這豈不是動了國之根本。”


    戰輝歎了口氣道:“曆朝曆代立國之初,都是飽經戰亂,滿目瘡痍,人口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必須以農為本,什麽都沒有糧食重要。而經商之人不侍弄田地,沒有產出,所以被人所不齒。


    再有就是商賈一旦做大容易出現地方豪強,容易為禍鄉裏,所以就更不受人待見。”


    於先生見戰輝停了下來,開口道:“你說的這些都對,為何不繼續說下去了。”


    戰輝想了想開口道:“現在咱們大武立國二百多年,人口不知比立國之時多了多少倍。


    人們已經不單單滿足於填飽肚子,而是有了更高的追求。


    舉個例子立國之初隻要能吃上飯有衣服穿就行,而現在則是追求服飾的款式,麵料,舒適度等等。


    一旦有了需求,商人就會應運而生,就說這鎮北不產絲綢,有條件的人們想要穿上舒適華麗的綢緞就要靠商人的售賣才能滿足自己的需求。


    所以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單純的鄙視商人了,應該拿出一套行之有效,對於商人和國家都有好處的一辦法來。


    先生所擔心的事情,我倒是不太在意,一,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經商。


    我曾經和紅秀也說過,行商並不容易,想要賺錢肯定是販賣當地沒有之物,這樣一來路途肯定遙遠。


    一路之上也是曆盡千辛,尤其是出國售賣的那些行商,不但苦,由於路途遙遠,沒準就會因為一個水土不服就喪了命。


    或許還有經曆千辛萬苦所販賣的貨物不被當地人認可,賠個血本無歸的情況。


    不能光看賊吃肉,不看賊挨打,所以商人獲利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扯得有些遠了,不過光憑我剛才所說就能讓大部分人望而卻步。


    或許還會有人鋌而走險,但結果卻不如人意,發現所獲還不如在家老實種地,這樣又能退迴一批人。


    第二,完全可以修一部律法專門約束,想要經商之人,不管是家裏人種地也好,請人幫忙種地也好,總之地不能空著。


    如若不然,輕則罰款,重者朝廷有權利收迴田地,一切依照律法辦事。


    至於怕豪強為禍鄉裏,這特麽就是地方官不作為,官商勾結的結果,不然那些作惡之人沒誰會覺得大武武人的刀子不快。”


    於先生沉思了一會開口道:“說的確實是有道理,聽你這麽一說還真是離不開商人。”


    鎮北王則是舉起了酒杯道:“為了有道理幹一杯,不過本王感再沒理的事經這小子嘴裏說出來都會變的有理。”


    戰輝心中mmp,這話說的,本來就是有道理的事,啥叫我說完就有理了,這還是曾經睿智的鎮北王?


    隨著鎮北王的開頭,其他人也是輪番為了有道理敬酒,把旁邊的紅秀看的直心疼。


    幾次想要站起來勸阻都被王妃拉住了,後來鎮北王看到了目光不善呢紅秀,才想起來自己閨女還在這呢。


    反正母女倆也吃完了,所以大手一揮,讓王妃帶著紅秀去裏間歇著去。


    紅秀肺子差點沒氣炸了,這父王是怎麽了,明知道和戰輝的關係,還這麽灌酒。


    不過這麽多人在場也不能反駁,狠狠剜了一眼鎮北王,一甩搭就進了裏間。


    戰輝本身也是個愛熱鬧的,被人再這麽吹捧,喝起酒來更是來者不拒。


    這酒度數再低也是酒,一個人喝了能有兩壇子,所以逐漸就有點上頭了。


    於先生打斷了眾人的敬酒,開口道:“剛才感覺你說的並不完全,好似還有話沒說。”


    戰輝打了個酒嗝開口道:“老先生,今日這酒小子喝的也是盡興,和您說實話,小子沒說的實在是太多了,可想說的又不知道從哪說起。”


    “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本就是吃酒間的閑談。”


    戰輝頓了頓開口道:“小子有一事不明白,想請教先生,鎮北關地廣人稀之地,村戶做些小買賣都要納稅,可為何關內人口眾多反而不繳稅。


    先生不要說那些官麵上的話搪塞小子,小子想聽先生的心裏話。”


    旁邊的鎮北王和老周聽戰輝這麽說,對視了一眼,都坐直了身子。


    於先生也是端正了一下坐姿。


    “戰輝,這個問題老夫迴答不了你,如果能迴答也就不會讓你問出這個問題了。


    可你既然能問這個問題,可見你心中是有見地的,不妨說出來讓老夫聽聽。”


    戰輝掃了眾人一眼,突然一拍桌子,喊了句倒酒!


    於海龍趕忙起身給戰輝滿上,戰輝端起碗就是一飲而盡,喝完把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方。


    “小子失禮了,俗話說酒壯慫人膽,今日沒有外人,小子就借著酒勁說一說小子心中所想。


    小子最想說的就是紅秀在京城打的那些紈絝子弟打的漂亮,就連他們的老子都該打。”


    眾人一聽差點驚掉了下巴,這小子怎麽把話說到這上了,不過還是靜靜的等待戰輝繼續往下說。


    戰輝環視了一下眾人接著說道:“諸位肯定在想小子為何會這般說,因為那幫人全是大武的蛀蟲。


    什麽特麽鄙視商人,不與民爭利。全是特麽的騙鬼呢。


    成天滿嘴的鄙視商人就行了,不用理會這幫操持賤業之人。


    小子售賣東西沒少和大行商打交道,這些行商背後都是受各路達官顯貴控製操持著。


    其實就是就為了一己私利,就是怕繳稅才這麽哄騙。


    今日今時,環境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國家賦稅本就該倚重商稅了,可到了現在居然連商稅的名目都沒有。


    這樣小子都不用去關內看,用屁股都能想出來,農稅現在征收的可憐。”


    戰輝見於海龍又給倒了碗酒,又是一飲而盡。


    “一旦有了功名,田地產出納稅這一塊就免了,另外就是還不用徭役。


    可平民百姓農稅也要繳,徭役也要服,相對於有了功名之人來說負擔就有些重,想要減輕負擔怎麽辦?


    或許最初是把地賣給相熟識的有功名之人,再成為人家的莊客,反過來再繼續種以前的地。


    反正給誰繳租都是繳租,這樣一來還可以免了徭役。


    可時間久了肯定會變味,這些當官的發現這樣好啊,可以花極低的價格甚至是不花錢就能得到土地。


    這錢來的太容易了,有了甜頭就會想方設法的兼並更多的土地,而且沒了地的農民可以任由自己揉捏。


    收的地租反而比給國家納稅還多了,可地已經賣了說什麽都晚了。


    這樣就造成了國家收不上稅,而底層百姓日子卻過的更苦了。


    這樣蛀蟲就如吃人不吐骨頭得豺狼一般,讓我走仕途?這般沒人性的東西也配和我共事?我呸!”


    戰輝這嘴炮放得是真嗨,可卻把眾人驚的不輕。


    見眾人又進入沉思模式,戰輝自斟自飲了起來。


    過了好半晌,於先生起身給戰輝行了一禮,嚇得戰輝連忙躲開了。


    “先生您這是幹嘛,小子可受不起。”


    “受得起,你今日的這一番話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老夫也明白了為何明明土地開墾的越多,人口越多,反而稅收卻變少了。”


    “小子就是借著酒勁胡亂說的,到底是不是這般也是小子自己的臆測當不得真。”


    “說都說了,還往迴縮什麽,就當是真這樣,你小子有解決的辦法嗎?”鎮北王開口說道。


    戰輝側身看了看老周。


    “你又看我幹啥?你都說這份上了,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


    戰輝哢吧哢吧眼睛,想了想說道:“那小子就鬥膽說了。”


    “說吧,這麽不爽快呢。”


    “最根本的就是開啟民智,朝廷每個村都要有真心為國著想的讀書人下去教書,教的學問不必太深。


    能夠讓百姓不要人雲亦雲,對常識上有正確的判斷即可。


    然後就是讓這幫蛀蟲把吞並的土地吐出來,不過怕是不容易,連商稅都不讓收,可況是土地了,這麽大的利益,估計最終還是要靠刀子說話。


    可現在的情況看,關內的刀子怕是都鈍的連人都砍不傷了。”


    過了片刻,於先生開口道:“如你所說,最快的刀子就在鎮北,可這刀子還要防備著北邊,況且就這把刀子也要發鈍了。”


    戰輝聽聞挑起眉頭問道:“我見鎮北的軍備還是可以的,不知先生這話是如何說的。”


    “朝廷現在可以說有些舉步維艱了,這些年沒什麽大災,小災還是時有發生的,可收上來的賦稅越來越少,已經入不敷出,隻能削減軍費的用度。


    前段時間已經定下來,明年鎮北關的軍資將會減少一半。


    少了這麽多軍資,刀子怎麽能快的起來。”


    戰輝聽聞渾身發涼,這情況太不樂觀了,缺錢都已經缺到這個地步了。


    外患就已經很嚇人了,這內憂比外患也強不到哪去。


    哪一樣操作不好,都是個改朝換代的結局,這可真有點愁人了。


    於先生見戰輝沒開口,於是接著問道:“你有沒有辦法能讓鎮北軍不為錢財之事發愁。”


    其實最快的方法就是立個商法把商稅收了,可阻力太大,如果能收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真是陷入了矛盾,因為沒錢才想到收商稅,可要把商稅收上來還得自己先有錢把刀子磨快了才行。


    眾人見戰輝皺著眉頭沉思,沒有催促,都是靜靜等待。


    過了好半晌戰輝才開口道:“小子隻是提些個建議,挑些阻力小些的府道立了商法收些商稅。


    同時相應的提高商人的地位,一旦商人被認可,有了陛下做靠山,那些中小規模的商人肯定會積極繳納商稅。


    另外我會捐個賺錢的方子出來給陛下,通過內庫補助鎮北關吧。


    還有就是大武這麽大的地界不可能沒個山匪路霸什麽的,派軍清剿吧,大財得不著,小財應該還是有些的,而且還能練兵。


    小子也就能想到這些。”


    於先生點了點頭,開口道:“這些都是好辦法,真是個乃心王室的好孩子,更難得有一顆濟世愛民之心。”


    “戰輝你放心,無論你捐的方子能不能賺錢,衝你這一身赤膽忠心,陛下也不會虧待你的。”鎮北王接口道。


    “先生和王爺謬讚了,顛覆之下豈有完卵這道理小子還是懂的。


    小子過完年再琢磨些法子,爭取做個鎮北關的納稅大戶,再盡些綿薄之力。”


    戰輝說完這些眾人又是一頓連拍帶捧,把戰輝拍的暈乎乎的。


    不過和眾人又喝了會酒,趕路累一天的戰輝就有點坐不住了。


    鎮北王見狀趕緊安排人給戰輝安排個房間休息,紅秀也趕忙從裏間走了出來,冷著臉掃視了眾人一眼,哼了一聲陪著戰輝一起出了暖閣。


    “這兩孩子真好。”於先生緩緩說道。


    “是啊,沒想到戰輝這小子心裏也有股狠勁,這是要死很多人的,這是場血流成河的博弈。


    這小子這腦子,不領軍真是浪費了。”鎮北王感慨道。


    “讓這小子琢磨賺錢,做吃食沒問題,領軍怕是夠嗆,腦子都用到享受上了,他和紅秀穿那鞋子舒服的很,想要明日早點厚著臉皮去。”老周接口道。


    “周二哥戰輝說捐的方子真能賺錢嗎?”於海龍問道。


    “差不了,他說能賺錢那肯定是極賺錢的,剛才吃的山裏紅這小子都是當小買賣算的。


    三天,五千串賣了一百二十五貫,這小子最少得賺一半。”


    於海龍和其他幾個年輕人聽的直抽涼氣,這錢賺的也太容易了,三天幾十貫錢,這還是小買賣,那大買賣得是啥樣啊。


    “這孩子聰慧近妖,還好有顆赤子之心,而且重感情,你們以後有什麽事還是堂堂正正的對人家說吧。


    你們兩個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想讓人家出力還拉不下臉來,今日灌酒算計人的做法實在是有些下作。


    話說迴來這孩子這麽重感情的性子還真不適合走仕途。


    倒是天時真生了個好兒子,天時可眼裏揉不得沙子,等天時迴來知道了,你們倆怕是要遭罪了。”於先生開口道。


    鎮北王和老周兩人對視一眼,良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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