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楚虎候,一戰天下驚。”站在會盟台上,陳九州不吝讚美,什麽南陲三將,若非是東楚孱弱,如裴峰這般的將才,也早該名動天下了。


    “謝陳相!”裴峰拱手,拾迴自己的白纓槍,往沙場外走去。


    那些梁人軍士,紛紛往後退開,神色裏盡是懼意。


    夏侯敬冷冷坐下來,為了掩飾狼狽,拚命灌了幾杯酒。


    “嗬嗬,東楚之虎士,果然是不可小覷啊。”徐豹微微笑著,客套了句。


    徐泊依舊沉默,隻是看向陳九州的目光,多了一絲複雜。


    “不知夏侯兄,是否還要繼續鬥將?”徐豹轉頭。


    “好勇鬥狠,著實無趣。”夏侯敬轉頭看向陳九州,聲音帶著微微嘲弄,“不知徐兄聽說了沒,東楚這幾月,仿中原九國,新開了文舉武舉。”


    南陲三國,向來自成一體,諸如中原之地的吏治,人才選拔,統統不予置用,反而是沿用了世家門閥那一套,以舉孝廉的方式,獲得國內人才。


    所以,東楚破而後立,開文舉武舉,在南陲三國之中,多少有點格格不入。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東楚將要爭霸天下了呢。”夏侯敬冷言冷語。


    徐豹也莞爾一笑,雖然和東楚合作有共贏,但一個孱弱之國,如此這般,確實有些逗趣。


    陳九州麵色不變,東楚境內的世家門閥,幾乎被他剿了個七七八八,所以文舉武舉,反而是最合適的選拔方法。


    “嗬嗬,想必東楚境內,此時也該有不少大才了吧?陳相不如請出來,讓我等開開眼界。”


    “本相聽明白了,陛下是要文鬥。”陳九州轉頭,依舊波瀾不驚。


    “是又如何?陳相莫非不敢?”夏侯敬咄咄逼人,被陳九州擺了一道,他實在不甘心。


    言罷,夏侯敬起身,冷冷拍了兩次巴掌。


    不多時,一位頭發花白的老翁,穿著古樸的文士袍,拄著一柄拐杖,步履款款走了出來。


    沿途走過。


    不少軍士都急忙讓開通道,神情敬仰。


    連賈和與錢時亦,也不敢托大,紛紛拱手致敬。


    “天下三士,李青鬆,二十州文人標榜。”徐豹側了側頭,眯起了眼睛,“夏侯兄好大的手筆。”


    “徐兄說笑,青鬆先生本是我南梁高士,恰好遠遊迴國,便邀他一起來了。”


    一邊說著,夏侯敬的目光,一邊看向陳九州。


    天下三士的賢名,哪怕在南梁之外,也足以讓諸多國君以禮相待,不敢怠慢。


    “這一局文鬥,倒是不用比了,天下二十州,能與青鬆先生鬥文的,不出三人。”徐豹開口,實則是給陳九州提個醒。


    “來都來了,如何能不比?我南陲三國會盟,不管是武鬥文鬥,那都是盛事嘛。”夏侯敬當然不肯,說不比就不比,怎麽把場子找迴來。


    “當然,陳相若是無人可用,那便算了,半州之地嘛,能理解。”


    “那算了。”陳九州順勢迴答。


    這一下,輪到夏侯敬懵了,按著陳九州先前的脾氣,應當是不服的,然後和他硬拚一把,輸得頭破血流。


    這算怎麽迴事!場子還沒找迴來呢!


    “李青鬆,叩見兩位陛下!”說話間,被詡為天下三士的青鬆先生,已經走到了會盟台下,衝著徐豹和夏侯敬,各行了禮。


    唯獨沒有看夏琥。


    陳九州淡淡一笑,天下三士,二十州文人標榜,就這種格局?


    哪怕東楚再孱弱,也好歹是個國吧。


    夏琥顯得尤為憤怒,原本還想著能和大賢套幾句話,卻不料被冷在了一旁。


    “這位是——”李青鬆拄著拐杖,轉過了頭。


    “楚帝。”夏侯敬露出訕笑。


    “天下二十州,可有‘楚’字的國朝?”李青鬆皺住眉頭。


    夏琥氣得臉色發白,就差甩臉子了。


    陳九州臉色玩味,不用猜他都知道,李青鬆身為梁人,肯定想著為南梁討迴場子。


    見怪不怪,這天下,本就是弱肉強食。


    “老朽想起來了,楚江對岸,似是有個化外邦國,其名為楚,茹毛飲血,不修文德,不頌武運。”


    “正是,青鬆先生。”


    “見笑,老朽也隻是在籍冊中,偶爾看到。”


    一唱一和,尾巴翹得沒邊了。


    “這位是?”李青鬆轉身,麵向著陳九州。


    陳九州靜默不語,連招唿都懶得打。


    你都蹬鼻子上臉了,還想著讓人跪安呢。


    “東楚丞相陳九州。”夏侯敬冷笑。


    “那位楚邦奸相?怪不得了,不懂半點禮數周全。”李青鬆搖著頭,一副怒其不爭。


    夏侯敬哈哈大笑,這一刻,總算好好出了口鳥氣。


    在旁的徐豹,也微微一笑,自顧自地喝著酒。


    和東楚有協約沒錯,但沒必要為此,得罪一個天下三士,有時候文人的刀筆,可比長戟厲害多了。


    下方的賈和與錢時亦,也沉默地歎著氣,怎麽也想不到,南梁居然能把天下三士之一請來,這樣的天下大賢,如何文鬥。


    “陳九州,青鬆先生與你說話呢?”夏侯敬一副佯怒,“你該懂些禮數。”


    陳九州轉過身,麵色淡笑。


    “陛下要不說,本相還以為是哪個老王八羔子,家裏丟了雞鴨,出門罵街來了。”


    全場驀然死寂。


    連賈和也驚恐地抬頭,看向陳九州。


    堂堂天下三士,被罵成了老王八羔子,這怎麽得了!


    李青鬆臉色憋得蒼白,艱難地捂著自己胸口,雲遊天下二十年,哪怕是燕趙之地的國君,尚且將他倚為座上客。


    “你、你敢罵老夫!老夫倚為天下三士,燕國丞相,趙國太尉,皆仗我為師!”李青鬆杵著桃木拐杖,一臉難以置信。


    夏侯敬也懵了好一會,千算萬算,他都算不到,陳九州居然敢如此。


    “楚人亦尊師。”陳九州語氣驟冷,“尊的是護國佑民的王師!尊的是以身殉國的死師!”


    會盟台下,無數楚士怔了怔,瞬間破口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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