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祥走後,許廣陵漫步庭院,陷入了沉思之中。


    十四天後,晉升開竅境?


    這一刻,許廣陵腦海裏,閃起了很多很多的念頭,可以說,是從各個可能的方麵、各個可能的角度,對這道信息展開了“圍剿”。


    圍剿方針之一:


    抹殺。


    以許廣陵現在的層次,抹掉一個小修士的生命,和除掉一棵小草沒有任何區別。


    那如果這樣做,算不算是改變了結果呢?


    想了想之後,許廣陵搖了搖頭。


    樹上的一個蘋果,在其還在生長的時候,果農就指著這個蘋果對參觀的你說道:“這個果子,因為長在南邊,靠近陽光,所以會在十四天後成熟。而同一棵樹上的長在北端和樹陰底下的那些果子,要十七八天才能成熟。”


    然後你現在就把那個十四天後成熟的蘋果,摘下,咬了一口,酸,扔掉了。


    改變了它的命運嗎?


    改變了。


    但這種改變,是建立在外力或者說“上帝”強行幹涉的基礎上。


    然後,以斬斷〖命運流動線〗的方式,使既定的命運還沒有流動到那個時間點,就已經失去了目標。


    圍剿方針之二:


    減法幹涉。


    讓雲祥從今天開始,不許修煉。


    煉製一些會削減修為的藥物讓其服下,使其修為不進反退。


    會改變結果嗎?


    會!


    一定會!


    如有必要,許廣陵甚至可以讓其修為一直停留在現在的這個線上,一年、十年、二十年之後,還是這個樣子。


    那個應該到來的十四天後,十四年後都到不來!


    圍剿方針之三:


    加法幹涉。


    煉製一顆“開竅丹”,讓其服下,直接就在今天內使其晉升!


    可以做到嗎?


    可以!


    【直接抹殺】


    【減法幹涉】


    【加法幹涉】


    這三種行為,都可以改變“既定”的結果。


    但這三種行為也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那就是許廣陵本人,作為觀測到“既定”結果的人,以一種上帝的方式,親自入局,參予其中,改變那個“既定”。


    這其中存在兩個問題:


    第一、天地之間,芸芸眾生,每個人一生都會和很多人有所交集,那些所有的交集者都可以歸類為“上帝”,而“上帝”在不知情、不先知的情況下,所造成的或大或小的影響,會改變“既定”嗎?還是說,這種合力本身就是“既定”的組成部分?


    第二、他以先知的方式,知道了雲祥會在十四天後晉升開竅這個“既定”,那接下來,他會出手嗎?或直接抹殺,或減法幹涉,或加法幹涉。


    許廣陵想了想,答案是,不會。


    他不會出手!


    抹殺那自然是無稽,減法幹涉也並不符合許廣陵的向來行事。


    而加法幹涉也不會,雲祥其實一直都是在“按部就班”地修煉,而一路上遇到的問題,許廣陵也都或法訣或藥物地為其解決了,完全打通了其走向開竅的所有關節!


    所以之前,在還沒有入山的時候,許廣陵所作出的決定就是什麽都不用做了,就靜等雲祥突破的那一天。


    也所以,才有了一身無事的入山之旅。


    如果說雲祥是一棵果樹,那許廣陵這個果農之前就是一直在培育,眼看就等著果子成熟了,而直到見證果子成熟的那一刻,這一次的培育功課才算做得圓滿。


    假設此刻再臨時起意地噴什麽催熟劑……


    培育報告怎麽寫?


    最關鍵一環的數據缺失!


    那也意味著這整個一輪的培育,都做了無用功。


    也不能說全程都是無用功,畢竟之前的所有階段,都有分階段的成果出來的。


    但最重要的階段,最重要的觀測數據,無疑還是雲祥突破的前後,其突破前夜、突破中、突破後初期,這些最重要的收獲期數據,都需要在〖無汙染〗的情況下收集。


    而他現在,任何不在原本計劃中的出手,都會汙染那些數據,使得持續了差不多一年的這個工程,直接就走向爛尾了。


    凝思了半晌,許廣陵得出的結果是:


    雲祥的命運,或者說,其十四天後的那個“既定”——


    理論上,可以改變。


    但是實際上,不會改變!


    這個結果,對許廣陵來說,無所謂滿意不滿意。


    作為一個觀測的“上帝”,他相信天眼的斷定應該是準的,就以雲祥十四天後的晉升來說,在不知道具體時間之前,他隻能定位到旬月之間,也就是一個月左右。


    可能早點,也可能晚點。


    但在知道了具體的時間之後,許廣陵迴溯了一下雲祥之前所有的修煉情況和修行進度,然後以果推因,瞬間,“一個月左右”的預期,被縮短或者說精確到了“十天到二十天之間”!


    於是,許廣陵暫時放下思量,隻是靜靜等待。


    十四天,對許廣陵來說第一次有了特別的意義,他甚至像是一個在等著過年的小孩,眼巴巴地用手指數著,十四天,還有十四天!


    這個信息,許廣陵並沒有傳達給雲祥。


    比如說,叫其十四天後到他這裏來,又比如說,告訴其晉升大概就在本月之內,提前做好一些準備什麽的。


    這些都是幹擾,是“本不應該出現”的信息,許廣陵全數排除。


    第一天。


    大筐裏,還剩下一些石九陽無法栽植的枝條,許廣陵隨後補種了,然後兩人各自分散。


    石九陽去了靜修室,開始小閉關,但這個小閉關估計會持續不短的一段時間,畢竟是剛晉升一個層次,身心意識方麵,會有很多的東西需要調整,大調整,和小調整。


    就連接下來的修行計劃,都需要重新作出安排,這肯定是打破了其原有預期的,需要慢慢地好生思量,弄不好還要迴去和其師尊商量。


    不管怎麽說,從真一境晉升榮枯境,不是小事!


    第二天。


    雲老頭四人,聯袂來訪。


    其實這次主要是那三個老頭朝見,雲老頭是作為引領和陪客。


    許廣陵也基本略過了雲祥不管,隻和其他三個老頭閑話,解答了一些他們修行理論上的疑惑。


    三個老頭現在還是無法修煉,也隻能在修行理論上研習一番了,算是提前燒水熱鍋什麽的,就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們正式開鍋的時候,許廣陵不提,他們也不敢問,更沒資格問。


    而此際,在天眼的自動浮現中,許廣陵看到的是三人的壽終時限。


    若他也令三人修行,那結果肯定也還是會發生改變的。


    但還是那話,他這個觀測的“上帝”,如果親自出手了,那對“既定命運”所造成的改變,究竟屬不屬於正常?


    或者說,有沒有意義呢?


    這裏的意義,不是指對於三個老頭來說。


    而是對於許廣陵自己。


    他能扮演別人的“上帝”,改變別人的命運,那他能不能扮演自己的“上帝”呢?


    這才是關鍵!


    也是許廣陵自始至終都想要弄明白的最核心問題!


    第三天。


    嚴善和過來。


    嚴善和也就是石九陽的大弟子,是這個百藥堂的兩位副堂主之一,也是執事,或者說做事的人。


    百藥堂大大小小內外諸事,該石九陽管的,他基本都分派給葉礫和嚴善和這兩位副堂主管了,自己隻做袖手掌櫃,正常每天就是喝喝酒數數小螞蟻什麽的。


    大抵在修行文明的世界,這是一種常態。


    不存在下位者攬權又或上位者大權旁落的情況。


    修為,即權柄。


    不因任何人授予。


    也不為任何人剝奪。


    嚴善和此番過來,也沒有什麽事,就是和許廣陵聊聊家常,培養一下感情。


    對於自家師尊的這個“忘年交”,嗯,嚴善和還不知道“忘年交”已經不足以形容兩人的關係了,但無論如何,對於許廣陵,他是執禮甚恭的。


    而此人能被石九陽收為大弟子,別的不說,秉性方麵,還是頗為端正的。


    不過許廣陵並沒有指點其修行的意思,人家師尊就在身側,不需要他多事的。他還是指點指點其師尊就好了。


    而且,老實說,開竅境也沒有什麽好指點的。


    按照現成的功法,把一個又一個的竅打開就行了,這其中,就是水磨工夫。


    最關鍵的地方隻有兩個,一是修行的法訣,二是身處的靈氣環境。在這兩者不變的情況下,所謂的指點,也不過就是錦上添花,意義並不大。


    第四天。


    葉礫過來。


    葉礫就是另一位副堂主。


    兩大副堂主先後上門,基本也宣示著許廣陵當下在這個百藥堂中的地位,那確實就是“貴”賓。


    除石九陽之外,貴不可言的那種。


    而兩位副堂主對許廣陵的尊重,除了石九陽的因素之外,許廣陵讓雲祥得以修行,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


    他的這一行為,不止是讓兩位副堂主,大概也讓百藥堂其他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嗯,知情者,都在心裏為他添加了一個“高深莫測”的標簽。


    很多人應該都想湊近,隻是沒有機會。


    別的不說,光這後山,一般人是沒有資格踏足的。


    第五天到第十二天。


    無事。


    第十三天。


    雲祥過來。


    雲祥此番,隻為稟告許廣陵一件事。


    今天早修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些明顯的異樣,比如說氣血流動特別快速,然後心髒很明顯地怦怦怦地跳著,整個人都醉意上頭,薰薰然的。


    當然了他一滴酒都沒沾。


    “知道了。”


    許廣陵隻是淡淡地點點頭,告訴他一切都是修行的正常反應,然後就打發他迴去了。


    第十四天。


    也是那個“既定命運”在時間線上終於滑到刻度點的那一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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