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秉生在不到二十息的時間裏,就趕到了含光殿。


    “這是宗主。”


    九妙子給他介紹道。


    淩霄宗,長老以下,一般是沒有機會見到宗主的。


    甚至就連不少長老,也都隻在他們被任命為長老的那一天,有機會見到宗主,而之前或之後,都見不著。


    其實走進這大殿,禹秉生的心神就在瞬間被大殿的那莫名道韻給震懾,而在九妙子的提醒之下,他才發現三位長老的身邊站著個人。


    更準確地說,是三位長老站在那人身邊。


    禹秉生看了一眼,隻這一眼卻差點迷失,他連忙緊守心神,行禮拜見道:“弟子禹秉生見過宗主。”


    “禹秉生,西極古川鎮西城淩霄下院院主。”


    少年說著,然後道:“你鎮守西極古川多長時間了?”


    “稟宗主,弟子被宗門派往那邊時間不長,隻一百三十七年。”禹秉生迴道。


    “西極古川,靈氣匱乏,你身處神通境,正是積累功行以圖精進的時候,被派遣到那邊,是何想法?”


    安守道三人在一側靜靜聽著。


    禹秉生三個記名弟子現在已失其二,最後一個是不是他的,就要看他這次在宗主麵前的表現了。


    而其未來在宗內的發展,多半也係於這一次表現。


    聽得宗主的這個問話,禹秉生心中一凜。


    在宗主麵前,必然是不能說謊的。


    也幸得他心中確無怨言,若是早上幾十年,宗主有此番問話,那他就完了。


    “宗主,弟子無甚想法。”


    禹秉生道。


    “弟子初至西極古川時,心中確有憤懣,原因便如宗主所言,其時正是弟子積累功行以圖精進的時候。”


    “然在憤懣之下,弟子思量,宗門有需要的地方,總得有人去,不管那裏,是靈秀之地,還是荒蕪之地。”


    “弟子自思之所以憤懣,不是憤懣於弟子被派遣到那裏,而是憤懣於為何是弟子,為何是弟子被派遣到那裏,而不是別人。”


    “哦,那你後來又如何想的?”


    少年說道。


    “弟子想了很多,想來想去原因也不外三種。”


    “一是功行不如人,二是倚靠不如人,三是氣運不如人。”


    聽得這話,少年便笑。


    “哦,那後麵呢?”


    “後麵弟子便想著,功行本不如人,現在鎮守荒域,以後更不如人了;倚靠本不如人,現在無甚發展,以後更不如人了;氣運本不如人,現在遭受困厄,以後定也是更不如人了。”


    “所以?”少年輕笑問道。


    “所以弟子日夕誦抄《清淨經》,弟子總覺得,以祖師之見,如弟子這般的境遇,如弟子所有經曆與未經曆的境遇,祖師應都明鑒遠察。”


    “而其留於後輩弟子的入門經籍中,或有答案。”


    聽得禹秉生這番話,便連三位大佬都生出興趣來了。


    “哦,那你找到答案了嗎?”


    少年問道。


    “弟子找到了。”


    禹秉生恭敬行禮,然後言道。


    這恭敬,一是對麵前宗主的恭敬,二是對那位祖師的恭敬。


    “清淨經中有言:”


    “清淨是心,清淨是行,清淨是道。”


    “若失清淨,是道不助行,行不助心。”


    “然則,心從何來?”


    “心從性來。”


    “若識性本清淨,不增不減,不曲不枉,則明道之窮達、行之損益,所牽連者,是意非心也。”


    禹秉生用並不動情但明顯整個身心都完全投入的語氣,背誦著大殿中其他四人全都熟得不能再熟的句子。


    “善。”


    少年說了今日的第二個善。


    “你能心有此念,地仙境於你來說,並無太多溝坎。”


    “此時,此地,我便可以讓你直接晉入地仙境,你想要嗎?”


    少年淡淡說道。


    禹秉生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


    不止是他,就連安守道等三位大佬,神情中也俱都彌漫著難以置信。


    禹秉生聽到自己的心髒在怦怦怦地極度狂跳著,仿佛就要跳到身體外麵來。


    晉入靈台境之後,他就曾以為,他的心境再不會失守的。


    但那顯然錯了。


    半晌之後,禹秉生也未作答。


    “怎麽,不信?”


    少年輕笑道。


    “宗主所言,弟子怎會又怎敢不信!”


    “弟子隻是想要知道,弟子需要付出或應允什麽?”


    禹秉生艱澀說著,他的嘴裏好像被誰塞了一把沙子,得相當艱難地才能把話說清楚。


    顯然,宗主剛才的那話對他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還好,不愧吾宗弟子,不愧曾日夕誦抄清淨之經。”


    “你可知,你若直接應下,當會如何?”


    少年說道。


    “宗主將弟子逐出宗外?”


    禹秉生道。


    “你又未犯錯,我將你逐出宗外作甚。”


    少年搖著頭。


    “何況,宗中這般事體,我卻是不管的,要逐也是管事長老又或你的宗門長輩逐你。”


    “隻是,你若直接應下,層次是上去了,境界卻下來了。”


    “這般,你可懂得?”


    “弟子懂的。”


    禹秉生道,“大道難行又易行,若本該難行的路,輕易地走過去了,則往後本該易行的路,可能千難萬難,也走不過去。”


    “善。”


    “善!”


    “大善!”


    少年不止稱讚,兩手更是合攏,作輕輕拍掌的動作。


    “本來還應再問你一些話的,現在看來,卻是不必了。”


    少年目光中帶著明顯的欣賞。


    “太蒼月、紀飛妍、葉小葉,你院中的這三個記名弟子,太蒼月和葉小葉兩人我另有安排,隻將紀飛妍予你,作親傳弟子,如何?”


    “弟子遵命。”


    禹秉生先是躬身領命,然後才道:


    “弟子隻是有點意外,按說,紀飛妍的天資和修行,更在葉小葉之上的。”


    “你的意思是,你更想要葉小葉?”


    少年笑道。


    “是的,宗主。”


    “為何?此三子目前都還隻是你的記名弟子,按理應無親疏才對。”


    “弟子此次迴宗之前,去見過了天機門的門主,他與弟子頗是交好,臨行前,對弟子有一番告誡。”


    禹秉生直接就“出賣”了那位與他“頗是交好”的門主。


    “天運宗的人一向詭譎,你能與之交好,想是有幾分道行的。”


    少年笑道。


    “他有什麽告誡於你?”


    “弟子可以不說嗎?”


    禹秉生似乎不想把交好賣得徹底。


    “可以啊,完全可以。”


    “但那樣一來,他的任何告誡,都不作用了。”


    安守道三人在一邊聽得微笑。


    宗主這意思顯然是,禹秉生這小輩若是不把兜掏得徹底,他連衣服都要保不住了。


    “那位告訴弟子說,玉在陵中,求陵失玉,求玉失陵,然後又讓弟子退而求其次。”


    聽著這話,安守道三人俱都目光一凝。


    他們之前猜的沒錯,太蒼月的信息,甚至不止太蒼月,紀飛妍以及葉小葉兩人的信息,都明顯被天運宗給知道了。


    “玉在陵中。”


    少年微微念著這話,然後道:


    “造化碑不愧造化之名,確實是有著它自己的造化的。”


    “你的那位朋友之所以對你有這番告誡,其實是想通過你把這話傳給我聽的。”


    安守道三人以及禹秉生俱都一愣。


    “啊?”


    禹秉生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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