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來來來,同輝,我們先喝酒。”


    徐亦山領著許同輝在後院花園中的亭子裏落座。


    徐亦山這裏的好酒是不缺的,知道他有唯一的有點喜歡酒的“嗜好”,郡城各大勢力有了什麽好酒都會往他這裏送來。


    這百多年坐鎮安南,零零碎碎地積累下來,郡守府已經堪稱是一個小酒庫了。


    而且其中絕大多數酒都稱得上是靈酒。


    因為釀酒所用,基本都是東山靈地的水,東山靈地的材料。


    當然,嚴格講起來,這些靈酒的品級不怎麽高就是了,和真正靈境所產,不能相比。


    但天下一共又有幾個靈境呢?


    有靈山便會有靈地,而靈山遍及天下。


    然而,卻是有聖地才會有靈境。


    靈境,靈地,雖然都帶個“靈”,但後麵的一字之差,意味著的卻是聖凡之殊。


    而聖凡之殊,也是天壤之別。


    “來,薄酒一杯,我們先幹了!”徐亦山笑道。


    今天花園中別無他人,連侍女都不在,酒是薛守一拿過來的,而後就連薛守一也退下了。


    把偌大一個花園,隻留給此二人。


    “這酒,當初應該就是四海門送過來的,你看,這紅封上還畫著一個圖呢,就是四海門的標識,醜死了。”放下酒杯後,徐亦山指著酒壇笑說道。


    “我們這邊都說這種酒是靈酒,同輝,對這種‘薄酒’,你應該喝不太慣吧?”


    許同輝簡直都要淚流滿麵。


    如果不是跟了少爺,以前,他哪有資格接觸這種東西?


    不要說喝了。


    就連看的機會都沒有!


    我要說我是青水城出來的,不知道徐亦山會是什麽反應呢?


    許同輝心中忽然有點好笑地想道。


    但事實上,他是青水城出來的不假,然而那卻已經是過去了。


    修行之途上,那最多隻能算一個起點,甚至連起點都不是。現在,他是正兒八經的別有傳承,這是半點也無虛假的!


    許同輝淡淡一笑,“師兄,別笑話我了,我可一直都是孤陋寡聞得很,別說靈酒了,就連普通酒,都沒喝過幾次。師兄這裏的酒,對我來說,不但一點都不薄,還非常醇厚得很!”


    這話,許同輝說得很坦然。


    因為都是真話。


    許同輝是不會說假話的。


    少爺告誡過他,要“真”。


    你可以有所保留,但沒保留的部分,必須是真的。


    因為欺人即昧己。


    昧己的人,不必談修行。


    少爺怎麽說,許同輝便怎麽做。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是這真,給了他最根本的底氣,給了他能夠較為自然地和徐亦山相處相對的資格。


    一旦失去這真,他在徐亦山麵前連片刻都坐不下去,而隻會覺得如坐針氈!


    真當地階大成是吃素的?


    雖然徐亦山現在很多時候連素都不吃。


    所以話說開一點,為什麽徐亦山會認為許同輝是“那個地方”出來的呢?


    因為許同輝身上所表現出來的點點滴滴,哪個地方都符合!就沒有半點不符合的地方!


    一個圖形,它這裏是圓的,那裏是圓的,遍周三百六十度全都是圓的。


    那它就是圓!


    這也是徐亦山對許同輝的認識。


    所以他隻要知道許同輝是“那個地方”出來的就行了,至於“那個地方”具體到底是哪一個,他其實沒有資格問詢。


    如果將來他能晉入天階,而許同輝也晉入天階,那兩人會有再次聚首的機會。


    屆時,自然會是另外的一個場麵。


    此際麽,不管是許同輝的人階還是他的地階,都隻能說是在“下階”沉浮。


    同為沉浮中人。


    相逢何必曾相識,相識也不必問來處。


    你若有運,我若有道,將來的某一天,我們自會相見。因為越往上,圈子總是越小的。


    這沉浮間的緣份,便是彼時的佳話。


    否則,我正年少,你已蒼蒼,我在雲中,你在地上。


    相見不如不見。


    相識也如未相識。


    最多,當你故去的時候,我來你墳前,為你澆上薄酒幾杯。你若有什麽心愛的後輩,我也能為你提攜一二。


    但這又與你我二人何幹?


    亭外天邊,上午的陽光穿過一片片的雲朵,讓那些雲朵看起來有的淡白,有的淺灰,還有的帶著點彩。


    徐亦山指著天邊的那雲,對許同輝道:“同輝,這開頭第一首的題擬,不如我們就用那雲作為主題如何?”


    “好!”許同輝沉聲說道,“師兄先請!”


    手在酒杯間摩挲著,徐亦山沉吟起來。


    其實可以題擬的內容有很多,隻轉念間,十首一百首徐亦山也可以隨口就提擬出來,但他要找到最合適的切入。


    適合此時的。


    也適合將來的。


    適合他的,也最好可以是適合他和許同輝兩個人的。


    緣是相遇。


    份是經營。


    緣讓他和許同輝在這裏相遇,那就最好讓這相遇更有價值一些。


    這樣,才能有將來的“份”。


    否則,天下之大,沉浮中的相識,又算得了什麽呢?


    整個人階地階,許同輝在這天下間的遊曆,期間不知要相識結交多少人!


    就如他坐鎮安南百年,真正稱得上相識又相交的,也隻是甘從式一人而已。若將來他身登天階,若那時甘從式還在,他是必然要伸出手來拉甘從式一把的。


    現在不是不想拉。


    是既有顧忌。


    也力有不逮。


    徐亦山並不是早早地想著將來的某一天,也需要許同輝伸出手來拉他一把。


    這隻是一份運道。


    他的道途之中,來到麵前的一份運道。


    他要做的,就是牢牢地把這份運道抓在手裏而已,至於將來會不會用到,需不需要用到,那不是關鍵。


    關鍵是要走好每一步,做好每一處。


    所謂未來,不就是這樣一步一處,鋪就出來的麽?


    思慮到此,關於這第一首道詩的構想,也宣告完成。


    徐亦山又以地階獨有的方式給他和許同輝兩人的杯中再次斟上了酒,端起自己的那杯一飲而盡後,他開口誦述道:


    “三江四海是前塵,嶺上山頭幻此身。”


    “南域川峽水浩淼,北州原野雪紛紛。”


    “曾同村舍村人近,亦與聖人聖地鄰。”


    “日暮天長何處去?繁華落盡見真淳。”


    誦述完畢,徐亦山笑說道:“同輝,道詩是這個樣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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