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奇看完信,陷入沉思中。


    除了翡翠匣,還有密旨和機鈕。看來在貴州做的夢是真的,隻是這機鈕在哪裏?日本人手裏的密旨經過六十多年了,密旨還在不在?殷香山沒說出他的相好是誰,沒說出為什麽會守護翡翠匣六百年。他相好祖傳的遺言裏肯定還有秘密,隻是該怎麽去找?殷小斐是死是活?如果是活著,又在哪裏?


    看來是有太多的謎,把信收進信封,安子奇考慮該怎樣去做這些事。


    躺在旅館的床上還沒起來,手機就“嘟嘟”響了,拿起手機一看,原來是馮瑤琪發來的短信。自從離開深圳,馮瑤琪從香港迴家,聽到他不告而別,便馬上打來電話責問,安子奇沒有接她的電話,隻是發去一封短信,婉轉地告訴她:自己一個敗落家庭子弟,和她在一起,會影響她一生的,甚至會影響她的家庭。所以不接電話,是怕勾起雙方煩惱,如果有事,可以短信聯係。


    現在的短信是馮瑤琪接到他短信後迴的短信,短信上說:“沒想到你是個怯懦的人,雖然我父母和朋友對你有誤解,可我是真心想幫助你,我希望能幫你重振家業,也許我的行動過於急促,可我是真心的,你不該沒有對我說明就離開。”


    對她說明離開深圳的原因?安子奇心裏苦笑,如果對她說:是她父親把我趕出三愛公司,是她父親給我錢,讓我從此不再踏入深圳。安子奇不敢想像馮瑤琪見了這樣的話,馮家會發生什麽事。馮瑤琪的大小姐脾氣安子奇相當清楚,一旦倔勁上來,恐怕什麽事都能做出,如果這樣,真的是自己的罪過。


    想了一下,安子奇還是婉轉地迴信:“馮小姐:我離開深圳,和你的父母朋友沒有關係,我隻是怕你陷入無謂的流血爭鬥,所以才不告而別。你可以罵我,我也是真心的,至於任老伯的事,我會及時告知你的,你不用耽心。”


    安子奇沒有告訴劉興泉的卑鄙舉動,相信她自會識破劉興泉的麵目。再說這是馮劉兩家的私事,他安子奇沒有必要攙和在裏麵。


    上次與任芸韻見麵後,安子奇感到任芸韻相當神秘,就像她爺爺一樣。上次她雖然說了一些事情,隻是語焉不詳,安子奇決定再去問她一次,同時諮詢一下尋找殷香山後代的途徑,相信任老伯一定對她講過。


    手機打過去,任芸韻馬上就接聽,在電話裏熱情地說:“安大哥,我正想找你,你來,我有時間,還是在大學的茶館見麵。”


    這次安子奇對身上衣服不敢疏忽,任芸韻在大學有那麽多的同學,盡管不知道她同學是否知道她的家事,可憑任芸韻的模樣言談,肯定是大學裏男同學可望不可得的校花,自己不能去丟她的臉。


    上海的服裝店可以說是遍地都是,安子奇過去也曾是花天酒地的富家子,自然對服飾不陌生。選了一套既合體,又不張揚的灰色西裝,配上褐色的條紋領帶,對鏡整理一下,感覺還是不錯的。


    到了大學的茶館,任芸韻早就等在那裏,一見安子奇,任芸韻馬上說:“安大哥,真看不出,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你穿這身衣服在學校裏走一圈,我的那些女同學可都要跟在你後麵了。”


    安子奇知道她是調笑,也調侃地說:“我哪像你,貴州的小洋樓裏掛了那麽多的時髦衣服。我那時以為你穿得就像電影裏的公主,想不到你把那些高檔時裝都扔到一邊,偏偏喜歡牛仔褲。”


    “我本來就是學生,不見得穿著晚禮服來上課。安大哥,你真的見過我臥室裏的衣服?那些衣服我根本就沒有穿過,不知道穿上會不會好看?”


    安子奇心想,你穿牛仔褲白上衣,走在路上還會被人頻頻迴頭看,要是穿上禮服進校,還不怕校門被擠垮。任芸韻忽然調皮地說:“安大哥,我的那些衣服,馮小姐穿上好不好看?”


    安子奇不知道任芸韻究竟怎樣看待他和馮瑤琪的關係,有心想把馮家父母對他的鄙視說出,又覺得對不起馮瑤琪,隻好訕訕地說:“馮小姐人是長得很漂亮,隻是她撿了一套最素的衣服,其他的衣服我就不知道她穿上是否好看。”


    “真的撿了一套最素的?太可惜了,安大哥說她漂亮,她一定真的很漂亮。可惜我沒空,要不我真的想去深圳一次,看看我爺爺相中的人究竟是什麽樣?”


    安子奇不想再在衣服和馮瑤琪身上扯下去,調轉話題說:“你說找我有事,是什麽事?”


    任芸韻還是上次的態度:“你先說找我有事,還是先說說你的事情。”


    安子奇沉思了一下,取出任老伯交給的那張銀行金庫憑證說:“你爺爺把一包珠寶存放在銀行金庫,這包珠寶你有沒有見過?”


    任芸韻對銀行金庫憑證瞄了一眼,有些驚訝地說:“怎麽?銀行不讓進?”


    “不是,我已經去看過這包珠寶,我是說你見過沒有?”


    “我當然見過,還是我陪爺爺去銀行的,怎麽,有問題?”


    安子奇看著任芸韻,不知道她怎麽會對珠寶沒興趣,搖搖頭說:“珠寶當然沒問題,是我有問題,我是說,這些珠寶恐怕要價值上千萬,你爺爺難道沒有想過,假如我也找不到這珠寶的主人,這些珠寶該怎麽辦?”


    任芸韻有些奇怪:“找不到珠寶的主人?那珠寶就是你的,你可以去變賣,也可以送人,這是你的事,我爺爺沒跟你說過?”


    上千萬的珠寶,任芸韻竟然毫不在意,任家到底現在是什麽家庭?小洋樓說炸就炸,一房間的高檔時裝都是新的,任芸韻竟問都不問起,就這樣隨著小洋樓被炸煙消雲散,就算馮瑤琪家庭富裕,恐怕也沒有富裕到這個程度。


    “就是你爺爺說過,我才會說這個話,你爺爺說,駱興林說假如找不到那人的後代,就算是送給你爺爺沒出生的孩子作禮物,又說,任家的人決不經手這財寶。我就是搞不清,假如我也找不到這人的後代,是否要把這包珠寶還給你。你爺爺沒出生的孩子,應該是你的父親吧?”


    任芸韻點點頭:“是說的我父親,駱爺爺走了六個月後,我父親才出生。我說安大哥,我爺爺不是講得很清楚,我任家的人決不經手這財寶,當然也包括銀行金庫裏的珠寶。你對珠寶如何處理,是你的事,我決不過問,你今後也不要問我。”


    視財若視水!安子奇心裏佩服得五體投地,盤算一下說:“我打算過幾天就去找珠寶的主人,問題是不知道該到哪裏去找,隻知道是在自貢。究竟是自貢的哪裏,你爺爺應該也去找過,有沒有對你說過。”


    聽到安子奇想去自貢找人,任芸韻馬上阻止:“就你現在的身手,也敢去自貢找人?安大哥,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不要去了迴不來。算了,我說過不過問這事,你想去就去,不過你去之前,還是先把遺囑寫一下,省得珠寶啊,財寶啊,沒人迴來料理。”


    “這麽嚴重?”沒想到任芸韻能說出這樣的話,安子奇心裏躊躇不定,想了一下才說:“我不去找人,我就到自貢去看看,有誰知道我找人?我從來沒有去過自貢,總得親眼見一下那個地方,以後才能認真去找。”


    任芸韻歎口氣說:“本來我打算給你安排一下,讓你能有點見識,然後才去四川,既然你一定要去,也可以去,隻是千萬不要貿然打聽,就作為旅遊,見識一下也好。千萬記住,不能去打聽,爺爺是去過自貢,遭遇到什麽我不能說,省得你也去冒險。”


    聽任芸韻答應,安子奇才舒了一口氣,,自貢是無論如何也要先去一次的,不冒失,不打聽,應該沒問題。主意定下,便問任芸韻:“我的事說完了,一定不去打聽。你又有什麽事?”


    任芸韻笑吟吟地看著安子奇,站起來說:“安大哥,你孤身一人到上海,想過要創業嗎?本來我是想和你談這件事,既然你要到四川去,還是等你迴來再說。我已經把你對我同學介紹過,她們硬是要我請客,現在你還是跟我到飯店去,恐怕她們都已經等在那裏。”


    安子奇又一次差點蹶倒,怎麽任芸韻和馮瑤琪一樣,請客從來沒有想到要問問他,再說與任芸韻非親非故,怎麽好意思去赴她請客的宴。見安子奇遲疑,任芸韻笑著說:“她們都知道我在上海沒有親人,聽到現在有個大哥,都為我高興,我當然不能掃她們的興。安大哥,你隻要說是我的同鄉,是我認的大哥就可以了。”


    任芸韻看來又要加上一層神秘,上次她還說三爺爺和她一起在上海,現在又說她是在上海沒有親人,不過安子奇打定主意,凡事都順著任芸韻說,管她有沒有親人在上海。


    任芸韻選的酒店真不錯,五星級的賓館最高層,走進包廂,任芸韻的同學就歡唿起來:“芸韻,你來的這麽晚,我們還以為你要逃跑了,要是你不來,可就慘了。”


    包廂裏有任芸韻的七八個同學,上次帶著安子奇找任芸韻的靈子也在裏麵,隻聽見一個高挑的女同學說:“我們本來以為是普通的酒店,走到這裏才嚇了一跳,這裏太奢華了。剛才有人送茶來,靈子問了一聲說,茶要多少錢?送茶的說是飯後一起結算,一杯五十塊,媽呀,我們來了八個人,光喝杯茶就比一個月的飯錢多,芸韻你要是不來,隻好把靈子押在這裏抵茶錢。”


    女人多了就是一台戲,靈子馬上跳出來:“抵茶錢是你自己說的,芸韻,你要是真的不來,她說隻好她抵茶錢了。”


    安子奇也被酒店的奢華嚇了一跳,不過想到任芸韻神秘的家庭,想來到這種酒店是常事,那些女同學是少見多怪了。任芸韻把安子奇拉到前麵說:“你們老是說要見見我的大哥,我現在就來介紹,這是我在家鄉認的大哥,叫安子奇。這是廖雅彤,這是許靜鈺,丁小芹,張韶涵、你認識她,她叫靈子,大名鄒玲靈,還有……。”


    安子奇與她們芸韻招唿,一下子哪裏記得住這麽多的姓名,隻好隨口跟著任芸韻胡謅。介紹完畢,任芸韻說:“這裏一杯茶要五十塊?真的沒想到,早知道就換個酒店店。不過也不要緊,今天是安大哥請客,你們想吃什麽盡管自己點,撿價錢大的點。”


    明明任芸韻說是她請客,怎麽到了這裏卻說是安大哥請客?安子奇差點沒被任芸韻逼死掉,在這裏請客一次要多少錢?還說要請她們自己點。幸好馮瑤琪的信用卡帶在身邊,要不還不知道怎樣下台,任芸韻已經說了,安子奇也隻好順著意思說:“我是任芸韻的大哥,當然該我請客。你們不要客氣,想吃什麽自己點。”


    大家坐下,沒等安子奇點菜,靈子就說:“芸韻,上次安先生來,你可沒說是你大哥,怎麽現在突然變成大哥了,你還有多少秘密沒說?”


    其他女生也哄笑起來,逼著任芸韻說秘密,任芸韻笑著說:“我哪有什麽秘密,安大哥當然本來不是我大哥,隻是我在上海孤單單的,安大哥要在上海創業,所以我才找到靠山。有安大哥作靠山,以後還要多請你們幾次。”


    看樣子那些女同學都把安子奇看成是任芸韻的男朋友,安子奇隻有在心裏鬱悶。任芸韻究竟想幹什麽?難道有個男朋友的名號,到學校找她會方便。與馮瑤琪相比,任芸韻顯得更老練,也更狡黠,安子奇連馮瑤琪都躲得遠遠的,哪裏還敢去招惹任芸韻。


    那些女生也不客氣,有安子奇請客,自然點菜不會猶豫,什麽澳洲龍蝦,日本帝蟹,法國蝸牛,隻管撿最貴的上,根本不在乎合不合點菜規矩。


    飯後結賬,安子奇顧不得信用卡裏的錢將來怎樣歸還,裝作大度地過去刷卡,打出的單子一看,一頓飯用去一萬五,要是打工掙錢的話,恐怕做苦力一年還不夠。


    熱鬧一陣後,那些女同學便結夥迴學校。安子奇和任芸韻走在最後麵,等女同學都走遠了,任芸韻才說:“安大哥,用去這麽多的錢,你心痛不心痛。”


    安子奇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隻有繼續充好漢:“談不上心痛,過去我花錢最多的一次,是包下家鄉的一個舞廳,鬧了一個晚上,用去將近五萬,一萬五還是小意思。”


    任芸韻笑笑說:“我知道你有錢,所以才故意讓你請客。我那些同學都是家庭條件不太好,難得讓她們開心開心,反正你不在乎。”


    這下輪到安子奇睜大眼睛,惱火地說:“我怎麽不在乎,我出來打工,就是為了掙錢替母親治病。一分錢沒有掙到,反而用掉這麽多,你還說我不在乎?”


    任芸韻依然笑著說:“你說你出來打工掙錢,一分錢沒有掙到,怎麽會有信用卡,而且卡裏有這麽多錢?既然卡裏有錢,我替你用掉,你就會像個真正的打工仔,非去掙錢不可。”


    這算什麽邏輯,卡裏有錢就不是打工的?再說這卡是馮瑤琪的,總不能永遠不還,安子奇搖搖頭,覺得沒話說。


    任芸韻還是不肯結束,依舊笑著說:“安大哥的錢不會是天上掉下來的吧,有馮小姐做你後盾,還怕沒有錢?”


    安子奇隻好服輸,驚訝地問:“你怎麽知這些錢是馮小姐的?還有,你讓我請客,萬一我身上沒有錢,今天豈不是要出醜?”


    “哪裏會出醜,我知道你有錢,也知道你的錢可以盡量花,所以才不替你心痛。要是你真的沒有錢,我當然不會讓你出醜,這點錢我還是有的。至於我怎麽知道你有錢,而且還是馮小姐的,道理很簡單,安大哥仔細想一下就會明白的。”


    任芸韻說的簡單,安子奇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明白,隻好厚著臉皮說:“我實在想不明白,我沒有對你說過馮小姐給我錢,你是怎麽知道的?”


    任芸韻這下高聲大笑起來,惹得街上的行人都迴頭看,過一會任芸韻才說:“安大哥要是這樣不精明,到了四川,恐怕會連遺書都來不及寫。道理很簡單,你對我說,你是家庭遭到不幸,為了替母親治病才出來打工的。遇到馮小姐,遇到我爺爺,後來又從深圳到上海。出來打工,肯定身上沒有錢,在深圳沒有幾天,也不可能掙到錢,再說你是馮小姐的客人,也不可能在深圳打工,所以在深圳應該也沒有掙到錢。你忘了,我曾經問過你,要不要我替你找醫生,你說不用了,已經把錢寄迴去,可以治病。你沒有掙到錢,哪來的錢寄迴去?當然是馮小姐給你的。


    我爺爺肯定給過你珠寶,你到上海,一沒有想到打工,二沒有想到把珠寶換錢,自然是身上有錢。所以我斷定你今天的請客應該是請得起,看來還可以再請幾次。”


    安子奇這下真的是心服口服,也不顧還在路上,轉身對著任芸韻拱手說:“你不該叫我安大哥,而是我應該叫你任大姐,今天你在你同學麵前叫我安大哥,現在想來真的羞愧,以後要多向你求教。”


    任芸韻躲到一邊說:“在路上就這樣,給人看見都不好,前麵就是我學校,你也不要進去了,迴去準備一下就去四川吧。不過你千萬要小心,真的不是好玩的,一不留神就會迴不來,你可不要讓我到四川去收屍。”


    安子奇被她說的汗毛直豎,點點頭說:“我會小心的,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任芸韻連忙後退幾步說:“你應該讓馮小姐陪你去,我爺爺看上的是兩個人,你一個人去了,馮小姐不會生氣?”


    馮瑤琪的事安子奇不好意思說出口,隻好含含糊糊地說:“我對馮小姐打過招唿,她不會生氣的,你既然說危險,當然隻能我一個人去,馮小姐不像你,連走路都不行,真的遇到危險怎麽辦?”


    任芸韻沒有去管馮小姐行不行,眼看到學校,便與安子奇再見,自管迴學校去。


    安子奇準備明天就去自貢,不管去了以後結果怎樣,總得先去看看。


    迴到旅館,便準備明天去的行李,先到服裝店買了幾套旅遊裝,穿西裝太拘束,又不方便,出門是便裝最好。然後是地圖、手電、漱洗用品,又選了一隻旅遊背包,背著走路甚至打鬥都會更方便。


    一切準備停當,安子奇才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任芸韻曾經調笑地說過,萬一真的在四川迴不來,手裏的珠寶和翡翠匣怎麽辦?看來真的要寫一封遺書,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遺書倒是容易寫,翡翠匣和金庫的珠寶,安子奇決定把它還給任家,梳妝匣裏的珠寶,安子奇考慮再三,還是寫上馮瑤琪,算是共同在貴州的紀念。


    遺書寫好,最大的問題是交給誰?考慮再三,安子奇還是打電話給任芸韻,在上海,安子奇沒有親人和朋友,隻有交給任芸韻。


    任芸韻見到安子奇倒是吃了一驚,見安子奇手拿一封信,知道是遺書後,笑著說:“安大哥真有古代俠士的氣概,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安大哥千萬不要一去不複還,這裏還有個小妹在等你說話。”任芸韻的話說得一本正經,不再像是開玩笑。


    安子奇趕緊安慰:“我是預防萬一,我此去四川,決不會惹事,也決不會找人打聽,隻是去看看,真的隻是去看看。”


    “那麽我就收下,安大哥要是真的不迴來,我就和馮小姐一起到四川找安大哥。放心,隻要我出麵,什麽危險也不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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