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神醫。(.)”蕭尋忍下嘔吐的感覺,感激地道謝,“大恩不言謝,日後必當重報。”


    “不必!”紫凝微彎腰洗手,蒙麵紗半落,露出尖而小巧的下巴來,“我已收了診金,待你傷愈,就是兩清,誰也不欠誰,虛偽客套的話少說。”


    蕭尋仔細聽著她的聲音,略略支起身體,眉頭微皺,到底還是忍不住問,“神醫,我們是不是……見過?”


    這身形,這雙眼睛,都是那麽的似曾相識,盡管這種冷酷決然的氣質是他生平僅見,可這種莫名的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


    衛瑾遞上一塊幹淨雪白的手帕,紫凝慢慢擦淨雙手,抬眼看去,眸子裏忽地露出一絲森冷的笑意,“是。”


    真的見過?沒想到她會承認得如此痛快,蕭尋反而怔住,“你……究竟是何許人?”


    如此年輕的女子,即使從出娘胎便開始學醫,也極少有人能到這般境界,莫非她有什麽奇遇不成?


    而在他所認識的女子當中,又有誰有如此天份,能夠廣為天下知?


    紫凝手一揚,錦帕飛出的刹那,蒙麵巾緩緩垂落,露出她那足以讓天下男子為之瘋狂的絕美容顏來:


    然而這還不是讓蕭尋為之震驚的,他不敢相信的是,眼前這個人,分明就是――


    “紫凝?你是北堂紫凝!”


    “我是,”紫凝眉眼輕揚,明明是媚惑三生的笑容,卻透著無邊的冷意,“沒想到嗎?”


    蕭尋喉嚨一陣發堵,幾乎說不出話,“你、你怎麽會……紫凝姑娘,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世人隻知道,兩年前震王與丞相府嫡女大婚,花轎卻莫名其妙失蹤,北堂紫凝亦音信無全,可誰能想到,她居然就是神醫金鈴,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紫凝眼神一寒,殺機湧動,“你沒有資格過問,當初你既要震王悔婚,又有何立場問我的事。(.)”


    蕭尋臉色一變,“我……”跟著悚然一驚,“你如何會知道?”


    他確實曾經勸過慕容洌,要他取消與北堂紫凝的親事,可那時分明隻有他們兩個人,紫凝何以知曉?


    紫凝嘲諷地彎了彎唇角,“與你何幹。”


    蕭尋苦笑,更是萬分詫異,當年的紫凝癡傻而懦弱,何如今時這般冷酷強勢?


    “紫凝姑娘,當初我要震王悔婚,其實是……”


    “原因已經不重要了!”


    紫凝衣袖一揮,一陣淩厲的冷風直逼過去,竟是生生將他逼得摔迴床上去,絕然轉身離開。


    紫凝出得房來,蕭正奇立刻迎上,才要開口,忽地注意到她取下了蒙麵巾,饒是他已一把年紀,仍是驚為天人,匆匆看得一眼,便微微垂下眼瞼,行禮道:“紫凝姑娘,犬子情形如何?”


    “已無大礙,三日後我自會再來。”紫凝對他還算客氣,微一頷首,算是答禮。


    既得了神醫的保證,蕭正奇一顆吊著的心總算放迴肚子裏,如釋重負,“多謝神醫!”


    “不必。”紫凝神情依舊淡漠,“告辭。”


    “神醫請。”


    蕭府中人盡知神醫金鈴救了他們少主子的命,自然敬她如天人,恭敬地將她給送了出去,直到她走的人影不見,還不敢直起身來。


    送走紫凝,蕭正奇才去了蕭尋的房間,見兒子果然已經精神很多,倚在床頭出神,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露出大半個月來第一個笑容:“沒事就好了。紫凝姑娘果然是妙手無雙,令人敬佩。”


    蕭尋相當意外,“父親早就認出她了?”


    “認出誰?”蕭正奇怔了怔,感覺兩人沒說在一處。


    “北堂紫凝!”蕭尋捂著肩膀,急急地問,“父親,你是不是知道她的事,快說,她這兩年到底去哪了,當初她的失蹤是怎麽迴事?”


    蕭正奇意外之至,驚愕的問道:“你說她是北堂丞相的嫡女?難怪我聽著‘紫凝’這名字耳熟的緊,這是怎麽迴事?”


    蕭尋擰了眉,無比地失落,悶悶說道:“原來父親不知道,那算了。”


    重新倚迴床頭,他滿心疑問,紫凝方才不肯聽他解釋,真是叫他說不出的難過。當年他並不是有意破壞她跟震王的姻緣,實在是……


    且說紫凝一行人出了蕭府,倒也不急著迴府,離京兩年,何況這具身體雖然是屬於北堂紫凝的,靈魂卻是來自現代的雇傭兵老大“水銀”,所以這裏的一切都讓她覺得新鮮,仇是要報,這及時享受也很重要。


    途經醉情樓,紫凝忽地感覺到不對勁,抬眸向上看去,二樓欄杆處,一襲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君夜離?他怎麽還在京城?


    看出她神情不對,衛瑾立刻滿眼警惕,“小姐,怎麽了?”


    “沒事。”紫凝收迴目光,“先迴去再說。”


    君夜離手握酒杯,居高臨下看著自樓下過去的馬車,眼神邪魅而慵懶:我早說過,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紫凝,這名字,真是好聽……


    他想了想,忽然起身,從欄杆上一躍而上,跟著馬車過去。


    少頃,侍衛無華伸頭往下看了看,冷漠的眸子裏盡是無奈之色:主子的魂兒給那神醫金鈴勾去了,這可怎麽辦才好。


    無華年紀很輕,也就二十歲上下,五官端正嶺峻,皮膚異樣蒼白,如鬼似魅。如果他刻意收斂氣息,竟是誰都察覺到,端的是個高手。


    北堂軒鶴沒想到,震王會接連兩天駕臨丞相府,想來必定是因為紫凝之事。盡管他給二夫人、三夫人的事氣的病重,但震王前來,他亦得強撐著出來迎接。


    一見慕容洌臉色鐵青,他就知道準沒好事,心下不禁暗暗叫苦,陪著十二萬分的小心。


    可誰想到,慕容洌開口一句問話,卻讓他愣在了當地。


    “神醫金鈴?你說她是紫凝?”


    玩笑沒有這麽開的,自己生的女兒,他太清楚不過,自那年忽然神經失常之後,她連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怎麽可能是神醫!


    慕容洌皺著眉頭,“丞相大人的意思,這個神醫金鈴不會是令千金?”那麽,她會是誰?假扮神醫又有何目的?


    “斷然不是!”北堂軒鶴立刻搖頭,眼中滿是厭惡之色,“莫說紫凝那般性格,絕無習醫天份,何況據當時轎夫迴報,她已摔落懸崖,屍骨無存,豈會有命在。”


    他對這個嫡出的女兒就如此無情嗎,說到她的死,竟是毫不動容。不過說來也不稀奇,任誰的女兒成為天下笑柄,都不會太開心的,何況一向最注重麵子的丞相爺!


    而且,誰叫紫凝這次迴來,處處跟他做對,還設計二夫人、三夫人失貞失德,京城盡知,他恨不得親手解決了這個女兒,以免她越來越任意妄為!


    慕容洌下意識點頭,他料想也是如此,可街上所見之人的容貌,卻又不得解釋,難道天底下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或許隻是長的像呢,”北堂軒鶴連提起這個女兒的名字都不屑,更別說其他,“王爺是不是誤會了?”


    慕容洌冷冷看他一眼,心下卻也拿不定主意:神醫金鈴到底是不是北堂紫凝?依照常理來推斷,不可能是啊,就算她有過不一樣的際遇,不再癡傻,可這絕妙醫術又如何是一天兩天所能擁有?


    叮鈴聲響起,紫凝和夕月緩步進來,與慕容洌一個照麵,紫凝心中暗暗冷笑,麵上卻做出驚喜的樣子來,向著他飛奔過去,“王爺,你來接妾身入宮的嗎?”


    慕容洌眼神一冷,一個側身讓了開去,厲聲道,“北堂紫凝,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冒充神醫金鈴,說,你究竟有何目的?”


    或許是他想的太多了,這個女人一看到他,仍如過去般露出一臉花癡的樣子,就差沒有再流口水,她怎麽可能有超絕的醫術!


    紫凝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神醫?什麽神醫?我假扮誰了?”


    聽她這般一說,慕容冽登時放下心來,嘲諷道,“本王原也知道你沒那般天分!北堂紫凝,你不必癡心妄想,本王跟你之間的婚約,已經取消!”


    “為什麽?!”紫凝猛抬頭看向他,眼中似乎已有淚,“王爺,你不能這樣對妾身!妾身心裏隻有王爺一個……”


    “住口!”慕容洌冷然大喝,“北堂紫凝,你不配!”話落他甩袖就走,唯恐多看她一眼,就會髒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待他走遠,北堂軒鶴厭惡地看一眼紫凝,咬牙道,“孽障,你冒充誰不好,非要冒充神醫金鈴,惹王爺生氣,你還想做震王妃?迴你的雅竹院,少在這裏丟人現眼!”


    紫凝斂去笑容,神情變得森然可怖,卻並未多說,冷然離去。


    北堂軒鶴,到了這個份上,你還跟我擺架子,你算什麽東西!


    北堂軒鶴忍不住打個冷顫:剛剛是他的錯覺嗎,怎麽紫凝的氣息瞬間變的不一樣,仿佛……殺手般淩厲,無可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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