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來到墨西哥的第一年,顧時箏從懷孕,到誕生下孩子。


    但鑒於顧鬆明的情況始終不曾好轉,顧時箏仍舊得跟看護一天二十小時的輪番看顧她,再加之顧鬆明對待這個有一半流著盛斯衍血的孩子,是相當複雜的,這個孩子的到來,於顧鬆明的病情來說,算不得多好的一件事。


    考慮到種種因素,雖然不舍,可孩子在顧時箏身邊差不多半年左右,後麵還是讓池念帶走去了意大利,讓她暫時跟池念生活在一起。


    池念帶走孩子,不代表她們從此就見不到了,以後池念每一次過來看他們,也都會帶上孩子過來看望他們。


    不過在池念帶走前,顧時箏交代了她一些話。


    彼時她們在屋外,屋外的小院裏開滿了鮮花,灑下來的陽光微暖,她們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中。


    “西西跟你去了意大利以後,有可能會被他發現西西的存在,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西西是他的女兒……”顧時箏睫毛低垂,眉眼間掙紮躊躇良久,爾後才抬起視線,“如果他想認迴去,你又拿他沒有辦法的話,屆時,就不用太跟他為了西西的事爭執不下。”


    知道她指的這個“他”,說的是誰。


    池念蹙眉,“你的意思是,可以讓他認迴去?”


    西西是她千辛萬苦,差點沒了大半條生下來的女兒,作為母親,她不想跟西西骨肉分離,不舍得西西被盛斯衍帶走。


    可是——


    “他說……他沒有家。”


    說出這句話時,顧時箏的模樣是暗淡的。


    也許是這一刻又想起了很多事,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重重吐出一口氣,想將那些陰霾驅散。


    接著,她淺淺道,“我給不了他一個家,也還不起他的那個家,也許很快的將來,他會跟另一個女人組建一個家庭……”


    又是一頓。


    太久不怎麽談及關於盛斯衍的事情,不知怎麽,如今提到他,有些話語總是那麽的刺喉艱難。


    “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西西的存在,對他而言是一種怎樣的感想,又會給他組建的家庭帶去怎樣的傷害,但……”顧時箏壓下那微微起伏不定的心緒,適才繼續道,“西西我已經生下來了,倘若他們都不知道西西的存在是最好不過,倘若知道了,為了不傷害他的家庭,他不認迴西西也情有可原。”


    娓娓道著這些話時,顧時箏腦海中,淨是小家夥在她身邊這半年來,咿呀咿呀歡鬧個不停的小模樣。


    光是想想,就已是滿心溫柔而甜蜜,眷戀而柔軟。


    她垂眸說,“可如果有他無論如何都想認迴西西,要把西西留在他身邊的這種情況發生,不用跟他因為這件事鬧太大的矛盾,畢竟是他自己的骨肉,他應該……會對自己的女兒很好吧。”


    池念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雖然想留著西西在身邊,可盛斯衍若是要掙迴西西的撫養權,她不會跟他掙。


    但站在顧時箏這邊,池念哪裏能看得她跟西西分離的結果。


    遲疑著,池念輕聲道,“他現在還沒有組建家庭。”


    顧時箏茫然一瞬。


    “未來不知道。”池念說,“可至少,他現在還沒有。”


    此時已經距離他們父女離開雲城,已有一年多的光景。


    無端端的,想到盛斯衍強迫她扯的那個結婚證。


    據說隻要夫妻分隔兩年不見,就可以去法院申請離婚,所以那個證,應該不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困擾難題吧?


    雖然他們可能壓根算不上什麽夫妻。


    他們是夫妻這種事,讓人一點實際感都沒有。


    顧時箏睫毛垂得更低了,恍惚的看著地麵,“那就更不能和他掙西西了。”


    池念凝眉看她半晌,不禁還是出聲問她,“一點的可能,都沒有了嗎?”


    聽得懂她在問什麽。


    也正是因為聽懂了,顧時箏才坐在那裏,僵滯而呆愣了很久很久。


    久到池念已經離開,久到她自己都忘了,當時她迴答的是什麽。


    ……


    除了懷孕以及生下西西這年,生活有些波折外,其他事於顧時箏而言倒是稀鬆平常,自西西被池念帶走以後,日子好像變得更平靜無波了些。


    少了熱鬧嘈雜,多了靜謐沉靜感,隻有偶爾池念帶著西西來,才多了一絲不一樣的色彩。


    幾乎維持著閉門不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持續到來到墨西哥的第三年半。


    彼時顧時箏那一頭再也沒剪過的短發,變長了很多,長至她的腰際底下,自然而然的濃密微卷,一如曾經那頭海藻般的長發。


    這天。


    鬱鬱寡歡臥病在床幾年的顧鬆明,在這一天忽然容光煥發,變得精神抖擻……至少跟他之前積鬱衰老頹敗而鬱鬱度日的模樣對比起來,確實是忽然間有了不少的精神。


    顧時箏被叫進來以後,看見他,腦海裏浮出那幾個字——


    迴光返照。


    除此之外不會有其他的了。


    畢竟,顧鬆明的情況根本好不了,他這幾年積鬱成疾,連來看過他的醫生都說,他的日子恐怕所剩不多。


    顧時箏忽然之間感到無盡的恐懼,眼眶驀地酸紅。


    床上頭發斑白的顧鬆明,努力朝她招了招手,“箏……箏箏,你過……過來,我有話……話想對你說……”


    竟然連話語都能勉強說得清晰些,舌頭不似以往那麽麻痹打結了。


    壓在顧時箏心頭的恐懼感更濃了,僵硬的雙腿,不由自主地朝他走過去。


    跟昔日相比,顧鬆明此時的精神狀態好了不止一個層次,話語也能勉強組織出口,不過想完整而清晰的表達出一個意思,多少還是格外艱難就是了。


    所以顧鬆明想對她說的話,用了很長一段時間,顧時箏才終於將他想表達的事情接收完。


    整理下來,除去那些什麽或是自責或是後悔或是對她的愧疚,以及希望她跟西西將來能好好的話語之類的,顧鬆明主要對她還說了兩點。


    一件是——


    霍家的公司確實是他當年利益熏心搶過來的,可盛斯衍父母的死,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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