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謙把她的物品重歸原位,將行李箱也給她收了起來,“這些東西,之後我會幫你收拾,暫時先這樣。”


    男人落拓身姿是倨傲寡漠的氣質,在明亮燈光的照耀下,也有著一股無法排遣掉的蕭條陰霾,仿佛有著寂寥的味道。


    轉迴身,看著她。


    “你再著急離開,耽擱應該也耽擱不了你這兩天的時間。”他慢慢起唇,瑟冷的道,“我不想留下什麽遺憾,始終惦記著不能忘懷,想要認真結束,從此再也沒有糾纏,就給我這兩天時間,把我想完成的事完成了,我便放你走。”


    耽擱確實是耽擱不到這麽短短的兩天時間。


    池念知道,這兩天的時間,是為他們彼此劃上句號極其重要的兩天。


    她安安靜靜的,沒說話,麻木的臉蛋上沒有任何表情,閉著雙眼令看不到她眸底深處暗湧的情愫。


    默了一陣,他道,“我先走了,今晚不會迴來,明天早上再過來接你。”


    話音落下,傅庭謙邁開挺拔長腿。


    他出了房間,也離開了別墅,在樓上房間裏,池念能聽見車子發動引擎的聲音。


    但引擎發動了大概五分鍾後,車子才終於駛離了九溪灣。


    寂靜的房間內,滿是孤冷的味道,連燈光仿佛也顯得落寞沉寂。


    池念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坐著很久都沒動,心房上像被密密麻麻的針紮著,唿吸似也在鈍痛。


    越是認真的告別,越是彰顯出無可迴頭的決絕。


    一段感情最好的結束方式,是不吵不鬧,認真告別,不留遺憾。


    然後,再將所有都塵封在過去裏。


    無法拒絕,無法吝嗇於兩天時間都不給,那過於傷人,即使現在都已經傷得體無完膚。


    終究還是把機票改簽了,改簽到兩天之後


    ……


    不知道傅庭謙昨晚離開九溪灣去了哪裏。


    池念起床洗漱完下了樓,見到他早已經在一樓等待。


    兩人的目光,幾乎是在瞬間隔著距離對撞上。


    她下意識頓住腳步。


    池念穿著算不得多麽鄭重但也不是很隨便的著裝,臉上稍微畫了個不太明顯的淡妝,將她那些因為失血又一夜沒睡的蒼白疲倦的暗沉氣色都掩飾掉。


    傅庭謙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褲,上衣的兩顆扣子沒係上,鬆散又隨性。


    他深深看著她,薄唇微彎的道,“早安。”


    像無事發生一樣,口吻自然的如同普通平常的問候。


    池念也彎了下唇,“早安。”


    幾秒鍾後,他拔腿朝她走過去,“先去吃點早餐,吃完早餐,我們就出發。”


    他要帶她去哪裏,池念不知道。


    聞言,她僅是明媚淡笑的應了一個字,“好。”


    雲姨做好了早餐。


    兩人用完早餐以後,傅庭謙給她帶了一件外套,接著,他牽上她的手,帶著她走出別墅。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牽她的手似乎成為了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她好像也習慣了這樣被他牽著。


    壓下那股哽到喉嚨的異樣情愫,她不說什麽也不做什麽,任由他牽著。


    應該是傅庭謙的意思,雲莫今天沒有過來。


    當然,從今往後,她不需要再跟著她,所以大體不會再出現。


    開車的人是林臨。


    大概是都很清楚這兩天都意味著什麽,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間隻有這僅僅兩天,所以一路上,兩人默契的沒有再提及關於離開,關於孩子,或者是其他什麽事。


    彌漫在車內的多數是沉默。


    不壓抑,但也無法掩飾怪異。


    約莫一個多小時後,林臨把車在市中心的一棟地下停車場停下,迴頭道,“傅總,到了。”


    傅庭謙緩緩睜開狹長雙眼。


    在他的帶領下,池念與他一同下車,然後乘坐電梯上樓。


    這是一處立於市中心的畫展。


    偌大的畫廊裏,充滿了藝術而浪漫的氣息,畫作被框裱了起來。


    那些畫,不能說全部認識,但從風格上不難辨認都是屬於誰的。


    池念的雙腳倏然停了下來,望著眼前的一切,“這裏什麽時候開了一家畫廊?”


    她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市中心開了這麽一家畫廊,更沒聽說過,這裏竟擺了這麽多梵高的畫。


    其中有幾幅還是梵高受人所知較為有名的畫,而且,都是真跡。


    畫廊裏安安靜靜的,居然也沒有其他人,連個工作人員都沒有,隻有他們。


    這似乎有點怪異。


    “剛開的。”傅庭謙偏頭看她,“喜歡麽?”


    她下意識猛然看向身側的男人。


    為什麽突然會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不,不是直覺。


    腦海中驀地蹦出一句很久以前的一些對話——


    他問她,“那你還喜歡什麽?”


    她笑說,“我喜歡的東西多了,比如梵高的畫,鬱鬱蔥蔥的梧桐樹,還有……”


    後來,他道,“你愛梧桐樹,我給你栽滿整個雲城的梧桐樹,你愛梵高的畫,我給你辦一個擺滿梵高真跡的畫廊。”


    像被螞蟻爬過全身,她驚愕,呆滯,渾身的毛孔張開到了極致。


    錯綜淩亂的思緒遊蕩著,池念震懾得雙腿像生了根。


    冰冰冷冷的手被男人溫厚粗糲的大掌握住,傅庭謙和煦的笑了下,沒有多說別的什麽,隻道,“進去看看。”


    他帶著僵滯如木偶的她往裏麵走,林臨站在外麵,沒有跟上。


    畫廊很大。


    一棟大廈的整整一層,都被用來改裝成了畫廊,裏麵裝修的風格自是不必言說的奢侈,暖色係的燈光映照著畫。


    傅庭謙牽著她的一隻手,帶著她在一副又一副油畫麵前駐足,欣賞。


    他其實不太會欣賞畫,對於這方麵的東西素來也不太感冒,不過因為她喜歡,他耐著性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探討著畫裏的意境內容。


    雖然實際上都仿佛是他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她答話答得極少,思緒也根本不在這些畫上。


    傅庭謙察覺她的異樣,轉頭過來看她的時候,她快速將自己定格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斂迴。


    池念倏然道,“我去上個洗手間……”


    話落,看也沒再看他,頗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急切感,她腳步淩亂急促顯得踉蹌。


    傅庭謙深深注視她的背影。


    池念沒走出去太遠的距離,手腕頃刻便被男人從身後拉住,“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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