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祁邀請她一塊參加柳卿卿忌日之後,他便離開了這裏,再也沒迴來過。


    池念不知道他這兩天去了哪裏,她沒問,他也不說。


    而自從懷疑自己十有八九可能是懷孕後,盡管還不能確切肯定,但池念整個人依舊還是說不上來的雀躍震驚,久久難以平複。


    她手上的傷流了不少血,懷疑自己懷孕的池念不敢再有其他的舉動,不吵不鬧也沒再想著逃跑,每天都吃好喝好睡好,養足了精神。


    閑暇無聊時,還跟下人找來幾本書看看打發時間,安心等著柳卿卿的忌日過去,再去醫院檢查是否真的懷孕。


    相比起逃出去,是否真的懷孕這件事,更牽動她的神經令她在意。


    何況陸祁說,倘若她真的懷孕了,他會考慮放她走……會考慮,不代表著一定。


    但僅是這樣,會考慮的陸祁,至少是沒那麽再讓她討厭了。


    雖然,她不清楚那麽偏執的陸祁,為何在聽到她可能是懷孕後,會說出這種話。


    柳卿卿忌日的這天,轉眼就到。


    陸祁依舊沒有露麵,是讓一個手下開車來接的她。


    手下打開後座的車門,池念上了車,隨口問道,“陸祁呢?”


    “三少已經從其他地方先去墓園了。”


    已經先過去了麽。


    池念點了下頭,沒再多言,靠著車座等手下將車子開走出這個庭院。


    為什麽會答應陸祁,一起去祭拜柳卿卿,其實是一件很鬼使神差的事。


    理論上來說,她之所以在這裏,是陸祁個人性格偏執把她強行帶來的,她跟陸祁以及柳卿卿,並無實際意義上的幹係。


    柳卿卿的忌日,跟她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畢竟她連柳卿卿的麵都沒見過。


    然……


    逝者為大。


    她對陸祁把她綁來不滿,對阿哲不快,但對柳卿卿這個已經逝去的人,卻沒有任何不敬之意。


    池念想,就因為她那麽點像柳卿卿的地方,都被陸祁從雲城綁到寧城來了,祭拜這種事……既然陸祁開口了,她不去看一看,都有點兒對不起她來這一遭。


    ……


    今天的寧城,沒有下雨,難得的竟然是風和日麗的天氣,微風拂麵,陽光和煦。


    一排排的黑色轎車,在墓園外的馬路邊停靠。


    阿哲率先下車,放下滑板,接著再把坐在輪椅中的陸祁,慢慢推下來。


    下了車,陸祁淡淡的道,“阿哲陪我進去,其他人留在這裏。”


    “是。”


    阿哲從一個手下的手中接過祭拜用的東西,接著便推著陸祁的輪椅,朝著這片偌大森然的墓地而去。


    墓園內,地麵平坦,經過一排排一座座墓碑,阿哲推著陸祁,不久後來到一處墓碑前。


    但,他們還未靠近心目中的那座墓碑,遠遠便望見他們欲去的墓碑前,半蹲著一個黑色手工西裝的男人。


    男人一頭碎短的墨發,隻見他的麵前,擺了一束百合花,香的煙霧嫋嫋升起,紙錢還在燃燒著星火。


    “傅庭謙——”


    阿哲神色大變,立馬上前擋在陸祁的麵前,一臉虎視眈眈的防備著。


    然而,半蹲在柳卿卿墓碑前的傅庭謙不以為然,僅僅隻是拿了個眼角的餘光掃視他們,便把目光又重新斂了迴去。


    陸祁出聲道,“阿哲,讓開,別大驚小怪。”


    阿哲看了看他,又警惕地盯了盯傅庭謙,逐漸也意識到了自己緊張過了頭,不得已的退到一旁,“是。”


    陸祁一向不允許,有人在柳卿卿的墓碑前失了分寸,驚擾了亡魂,所以自從柳卿卿去世後,每年來祭拜時,盡管每次出行他們都帶了很多人,但從來不會讓其他手下跟進這裏來。


    可是,傅庭謙為什麽會在這裏?


    阿哲四下掃視而去,發覺整個墓園的周圍,除了傅庭謙一人在這裏,並無其他什麽人。


    他是一個人來的?


    阿哲不太相信傅庭謙會隻身一人出現在他們麵前,所以縱然沒有發覺異常,默不作聲著依然不敢鬆懈防備。


    微風徐徐而過。


    陸祁自己推著輪椅,緩緩移動到墓碑前,淡聲道,“知道你在寧城這兩天,不可能什麽事都不做,但你能找到這裏來,真是我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了。”


    “寧城是你們陸家的地盤,你想藏起來不露麵,短時間內我沒那麽容易把你揪出來。”傅庭謙一動不動,曲著一條長腿,半蹲著慢條斯理的燒著紙錢,“所以與其費心費神的去找你,找到柳卿卿的墓碑就簡單又輕鬆得多。”


    陸祁再怎麽藏,到了柳卿卿忌日的這天,他必然會出現在這裏,守株待兔……傅庭謙自是在他一定會出現的地方守著。


    雖然,這個地方他是第一次來,費了一點功夫才找到柳卿卿的墓園跟墓碑所在。


    陸祁輕輕淡笑,“一個人來的麽?”


    傅庭謙麵無異色,平靜又淡漠著,“算是,也不算是。”


    他是一個人來的墓園,卻不是一個人來的寧城。


    “真巧。”陸祁笑了笑,平緩的語調道,“我也是。”


    他話裏意味綿長,早已經沒什麽耐性的傅庭謙懶得去深思,手中的紙錢總算燒完,星火也伴隨著吹佛過來的風逐漸熄滅,他倏地起身——


    傅庭謙來者何意,誰都能看得出來,已經埋下恩怨糾葛的他們,又怎麽可能會真的像老友一樣相安無事著。


    西裝革履的男人身上驟然張開的危險感,令未曾對他放低鬆懈的阿哲,生怕傅庭謙會對陸祁出手,當下顧不得是不是失了分寸,忙掏出手槍,“別動!”


    他舉著槍的手抬起的刹那間,卻被一股力道敏捷的控製住了手腕,緊接著猝不及防地一陣天旋地轉,一個過肩摔,阿哲背部的整個身體,狠狠砸在地麵上。


    他還沒來得及起身,一隻穿著錚亮皮鞋的腳,用力的碾壓在他的臉上,“別動。”


    同樣的兩個字,阿哲說得冷酷,而傅庭謙卻顯得漫不經心。


    踩住他的男人碾了碾他的臉,道,“不想他腦門上開個洞,你最好安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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