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車場。


    白石用鑰匙打開汽車後備箱,確認箱子中的錢都還在之後,她關上後備箱,正當她準備開車走時,耳邊卻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已經等你很久了,白石小姐。”


    “讓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我可是費了很大工夫才躲開警察們的監視來到這裏,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開車離開這裏吧,真正的贖金全都在汽車的後備箱裏,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們再一起分了它吧。”


    “躲是躲不掉的。”他說,“這裏到處都是監控,我們隻有坐船離開本土,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去生活,那才是真正的安全。”


    “我想我的內應身份八成已經暴露了,你說的沒錯,我們隻有改頭換麵,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去,才能真正逃出警察們的追捕。”


    說完,她低頭微微一笑,用鑰匙打開了車門,接著二人分別坐上了車子的駕駛跟副駕駛座。白石的臉上再次露出了剛才的那種微笑,她對身旁的那個男人說:


    “但是你知道嗎……我在東京長大,在東京念書,也在東京工作,在這有我太多不能割舍的東西,所以,真是非常抱歉。”


    “白石,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去死吧!”


    話音未落,幾乎是在同時,白石手中的彈簧刀便已經深深刺入了旁邊男人的胸膛。那是一柄長十二厘米,刀刃約為五厘米的彈簧刀,它的刀刃全部刺入了男人的心口之中,毫無疑問,正中心髒。


    男人緊緊握住白石的手腕,掙紮著,可沒一會便斷了氣,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是死不瞑目。殺死吸血的惡鬼,或許需要被稱之為王牌的銀色子彈,但若要殺人,一把生鏽的彈簧刀足矣。人類的肉體,就是這麽脆弱的。


    無論多麽強壯的男人,都會死在一個弱女子手中的刀刃下。


    白石沒有急著將刀拔出,也沒有想要移動屍體的意思,放低副駕駛的座位,就那樣讓他躺在那裏。


    因為刺入心髒的刀子沒有拔出的緣故,所以血液暫時還不會這麽快的就噴濺出來。真是一個心理素質強大的女人,殺了人後,竟就任由屍體放在自己的旁邊,麵不改色的發動起了車子。


    ……


    與此同時,另一頭李府的李公子此時卻也仿佛在等待著什麽似的,眼睛一直望著窗外。這是單向透視玻璃,為了防範無良記者的偷拍所刻意安裝的。


    就在他站立於窗前,環抱雙臂,思考著某件事情時,身旁卻傳來了妻子責怪的聲音。“先生好像想問題想的出了神,都忘了剛剛答應要聽我彈鋼琴了,真是的……明明好不容易才求的先生心軟的,先生該不會是忽然反悔不想去了吧?”隻看字麵,這句話百分之一百是在責怪,可是聽她說話時的語氣,卻又更多像是在撒嬌。


    李公子迴頭看了她一眼,道:


    “我答應的事情從來都不食言,你先上樓去琴房等我,我喝杯水就來。”


    “先生是要喝水嗎,那還是先生先去琴房,我去倒水,然後給先生送來吧。”


    “哇,你真體貼,什麽事都想幫我做,早知道我剛才就說我想要去上廁所了。”他開玩笑道。


    明菜笑了笑說:“先生這樣作弄我,就不怕我在你的水裏悄悄放一點瀉藥嗎?”


    他沒有說話,隻是望著窗外,就那樣望著。通常人在環抱著雙臂的時候,心理所表現的都是對當前環境的一種排斥,與對自身的保護,通常他亦隻有在像這樣站立在落地玻璃窗前時,才會環抱著雙臂。


    “窗戶外麵,有什麽特別好看的東西麽?”


    “沒什麽,我隻是在看玻璃裏自己的倒影。”


    “先生既這麽喜歡看自己的樣子,那我們不如快點到琴房裏去,那樣先生就可以在牆上的鏡麵中看自己看個夠了。”


    “也許我沒有告訴你,我們去琴房可不是為了彈琴,而主要是為了幫你練歌。你知道,下個月就是世界杯的開幕儀式了,所以在那之前你必須要把屆時要在數億觀眾們眼前所演唱的曲目給練熟、練好。”


    “我一定不會給先生丟臉的。”


    “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夠給我丟臉,你所要維護的是自己作為一代歌姬的尊嚴,而不是為我爭麵,這一點你應該懂得。抱歉我剛才的話偏‘冷’了一些,但是請記住,我永遠都不可能以丈夫的身份來教導你如何學習跟進步;而作為你的聲樂、以及其它各門學科的老師,我必須保持時刻嚴格的態度。所以你聽懂我剛才所說的話了嗎,明菜小姐。”


    “我聽懂了,先生。”


    “很好。關於聲樂的基本跟更深次一些的東西,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教過你,所以我想你應該不會笨到這麽快就把它們給忘記,需要我再從頭教一遍的程度吧?”


    “當然,我才沒有那麽笨呢。”


    “沒有就最好了,接下來我要教你學習的是有關於唱這首moroder先生的「羅馬之夏」時所需要留心注意的一些細節、唱法、還有氣息的控製。如果待會你唱的不好,我可不止是會訓斥你這麽簡單哦,如果不想被戒尺打屁股的話,練習的時候最好認真一點。”


    “不要啊先生……我還記得上次被先生打紅了手心,連麥克風都握不住的尷尬場景。”


    “所以現在不打手心,改打屁股了嘛。”


    “那豈不是連坐都坐不了了?”


    “那你是想怎麽著啊,你不認真我總得罰你吧,不罰你怎麽體現出我對你很嚴厲呢,出道至今,我教過這麽多的學生,就數教你最麻煩了。”


    “放心吧先生,待會我一定會很認真,不會讓你要機會罰我的。如果先生硬要罰我,那就罰我抄「不許再在上課的時候不認真」一百遍吧?”


    “幹嘛不是五百遍,一千遍,偏偏是一百遍?一百遍這麽少,你還不如不抄呢。”


    “太好了!這可是先生你自己說的!”


    “哎呀,你這個小機靈鬼,居然敢跟先生麵前耍滑頭玩文字遊戲?看來我今天不好好打你一頓板子是不行了!”


    “追的上我再說吧,先生。”說完,明菜朝他調皮的做了一個鬼臉。


    明菜剛跑出幾步,便被丈夫追上,緊緊地摟入了懷中。


    “漫無目的的奔跑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除非你正在麵臨更大的危險,否則切記不要這麽做。我,是什麽可怕的魔鬼嗎?為什麽你要逃走?”


    “要是不跑的話,被你抓到可就要被打板子了,我才不要。”


    李公子捏著妻子的左右兩邊臉,故作嚴厲的說道:“你呀,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在上課時間跟教自己的先生亂開玩笑。再敢在課堂上放肆亂接話,看先生我不撕爛你的嘴。”


    “撕成好像裂口女那樣的嗎?”她笑著問,“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拍恐怖片都不用化妝了,這可劃得來啊~隻不過我怕先生晚上加班迴到家的時候忘開燈被我的臉給嚇到,所以還是不要那樣了。”


    明菜挽著他的手臂,輕輕在他的肱二頭肌上掐了一下,道:“這下是還先生剛才掐我臉的,好了,我們快點開始練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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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鑰匙,你先拿去,我喝杯水就來。”


    “先生琴房的鑰匙我有。”


    “不是開琴房大門的鑰匙,是開琴房裏麵那個白色保險箱的鑰匙。”


    “就是那個和公司裏你私人琴房中那個白色保險箱看上去一模一樣的保險箱嗎?”


    “是的沒錯。”他說,“上個禮拜羅馬主辦方寄來的「羅馬之夏」的原曲光盤我就放在那裏麵,你把它取出來,然後用唱片機先聽上一遍。”


    ……


    他口頭上說是去喝杯水,結果卻等過了整整十五分鍾之後才迴來,而且迴來的時候手裏還多了兩個印有便利店商標的塑料袋。


    看起來他剛剛出去買完東西。


    在這十五分鍾裏,明菜不光把那首原曲聽了兩遍,而且還自己用鋼琴彈了一遍,如果他再不迴來,可能明菜就要自己想想如何將它改編成更適合運動主題的搖滾風格了。


    “先生不是說去喝杯水就來麽,怎麽耽擱了這麽久,手裏還提著這麽多的東西。”


    “冰箱裏的果汁喝完了,我就隻好在附近的便利店裏去拿一些了,抱歉因為這樣我遲到了一會,作為賠償,我請你喝果汁怎麽樣?”


    “就一杯果汁把我給打發了呀,那我也太好哄了吧,口袋給我,讓我看看先生都買了些什麽好吃的。”


    “沒什麽,就是一些平常的東西而已,曲子你聽的怎麽樣了,有什麽心得嗎。”


    “我吧……這個曲子吧……”


    “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同一首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唱法,moroder不是神,在音樂界他甚至都沒有我更具權威,你不用完全他的原曲來唱,更不用害怕說錯什麽,怎麽想,便怎麽說,就是說錯了也沒關係。”


    “嗯。”明菜點了點頭,道,“我個人認為這首羅馬之夏它的原曲太過舒緩、傳統,它的安靜或許不太能夠適應世界杯開幕式這種充滿激情的場麵,我覺得,我們應該給它加入更多的搖滾節奏。”


    “你說的很對,不過現在我有另外一個問題需要你替我拿個注意。”他說,“雖然這首歌是我們的合唱,但是我並不打算我們兩人都使用同一種語言去演唱它,現在我要你做出選擇,你是想要唱意語部分,還是日語部分?”


    “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先生應該是精通意大利語的對嗎?”明菜問。


    “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的決定。”


    “嗯!我決定了!”


    “決定是什麽?”


    “我決定要唱意大利語部分!”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明菜小姐果然是一個敢於挑戰自身短處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就得多花些心思來教你如何像一個真正的羅馬人那樣去唱羅馬歌了。”


    “抱歉給先生添麻煩了,但是我真的很想嚐試挑戰一下自己,如果試過以後真的不行的話……我也絕對不會這麽容易就放棄的!”


    “好的,那我現在先教你一句最簡單的意語。跟著我念:‘Ti amo’。”


    “Ti……amo?”她跟著念到。


    “記憶力不錯,就是有點東京口音。”


    “這個單詞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不過最好隻對我一個人說就可以了,當然你也可以跟你的母親說,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好像明白了……剛剛這個詞,是‘我愛你’的意思嗎?”


    “領悟力不錯,不過你隻要學會這一句就夠了,因為我根本就沒打算讓你唱意語部分。”


    “為什麽?是先生你不相信我能夠唱好嗎?”


    “在國際舉辦的盛會上,電視機前的大和觀眾更喜歡用本土語言演唱的歌手,所以我把這個機會留給你。知道嗎,明菜,你不需要在羅馬賣唱片,他們當中也不會有多少人願意花錢買你的唱片,亞洲市場才是你的主場,你更應該討好本土的觀眾而非那些羅馬人。今年的紅白歌會就是我最後一次登台演出了,本土觀眾的喜愛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用處了,我需要將這份喜愛轉移到你的身上,讓你作為我的接班人,繼續在大熒幕上活躍下去。要知道,喜愛亦是一種財富,而你,則將會是這份財富唯一的繼承人。”


    “我真的可以嗎。”


    “剛才我給你的鑰匙呢?”


    “在這,先生。”


    明菜從衣兜中將之前他交給自己的開保險箱的鑰匙取出,伸出手,意將鑰匙交換給他。而他卻沒有接,並幫助她將握有鑰匙的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


    他說:


    “握緊它,它現在是你的了。連同保險箱中的那兩千首曲子的曲譜,還有從前李氏娛樂中屬於我的一切資源,現在都歸你所有了。握緊它,讓它既是你的掌中之物,亦在你的掌握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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