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計你就是犯罪分子了吧?”


    明明隻是一個轉身的功夫,她是怎麽從高空之中移動到自己身邊的?是瞬移?溫良在螣院接受過科普,瞬移並非是修者到達念境之後最顯著的標誌,但確實是隻有念境的修者才能夠不借助外力來進行瞬移。


    這可是情報工作的大失誤,即使是溫良這種最基礎的納靈級別的任務出了差錯,隻要他迴去向組織反應情況,那這一批替他收集信息的情報人員每個都要收到嚴峻的懲罰,不過一般都是扣除幾個月工資了事。


    而據說念境的某些任務,即使是出了細微的差錯,一旦造成重大損失,相關情報人員都有可能要人頭落地。溫良現在沒空去管情報人員會接受到什麽樣的懲罰了,他隻知道自己都不一定能活著迴去,在這個女人對自己的說話的同時,溫良已經啟動了一直貼在掌心處的求援符籙,它的燃燒速度很快,轉眼就散成了一道無形的煙,而溫良也第一時間動身逃跑,並用自己全部的魄控製匕首阻擋身後的追殺。


    除了點燃求援符籙招來救兵,溫良還有一個藏在心底的念頭,那就是隱藏在暗處的耽醅,自己現在身份的重要性讓對方不可能放任自己一人出來執行任務,而且從她悄無聲息的在自己的背包裏裝了符籙這點來看,她很有可能現在就在附近觀察著自己。但溫良對此不敢持百分百肯定的態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耽醅不在呢?自己不跑路豈不就是自投羅網?


    從爆炸中救出兩人的女修士伸出手,淡黃色的念自十指處蔓延開來,它們離開修士的身體,化作利劍,朝著溫良逃跑的方向飛去,途中利劍與匕首相接,誰知狹路相逢,居然是凡鐵打造的匕首更勝一籌。念造就的光劍碎成光點,匕首也被對身後戰況毫不知情的溫良收了迴去,他根本不敢迴頭,全部心神都用在了跑路上。


    一身素白道袍的修者皺眉看著溫良遠去,她揮揮手示意其他幾人跟上追蹤,自己則停留在原地保護被剛才的爆炸嚇得說不出話的左劉兩人,目光在四處遊蕩。


    對於反殺念境修者,溫良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他根本沒有任何能夠支持他跨越境界作戰的底牌,一想到底牌,溫良就不由得迴想起那個神秘光人送給他的小按鈕,那東西就放在背包的夾層中,可是用在這裏除了逃避追殺以外,對他未來的幫助實在是太小了。誰知他好不容易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確實是有追兵,可是沒有之前那位念境的了。


    那自己怕什麽?哦該怕還得怕,三名同境界人士,自己依舊是打不過的,所以溫良決定往人多的地方跑,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混進人群是犯罪分子逃脫的手段之一了,因為從剛才開始自己一直就沒有漏出過正臉,那位念境大佬也許可以用特殊方法看到他的臉,可這幾位保鏢顯然沒有。


    左藍靜住的小區並非鄉野山村,雖說出於環境考慮離鬧市區不算近,但也隻隔了兩條街,以溫良如今比一級運動員還要強幾倍的身體素質,跑完兩條街也就是一會功夫的事。


    街道上的人群成了最好的防護,溫良疾步奔跑,邊跑邊脫下了身上的白色外衣,拿走飾品店擺在店外做展示的心形嘻哈眼鏡,又到另一家店門口拿了頂黑色帽子,服裝店門口順了件灰色連帽衫別在腰間,溫良形象大轉變,從陽光健身係轉成了酷潮朋克係。


    而追擊者頂著大太陽,無奈的停步在街道來往的人群中,他們和溫良的距離一直維持在十五米左右,可就是這十五米,讓他們失去了將他抓捕歸案的機會。


    “這怎麽說?”其中一位追擊者看向她的同伴,居中那位想了想,繼續道:“分散開的風險係數太高,我看那些恐怖片主角團就是因為分頭行動才死光的,先迴去和郭小姐說一下吧。”而溫良此時已經從這條街的另一側出來,並打算繞迴小區完成一次聲東擊西。


    當然如果那個念境的修士依然守在小區,那他肯定是見勢不妙就跑,可如果自己的那張求援符起到作用了,太一組織真的有派大佬趕來幫忙,那他說不定就可以在一片混亂之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任務完成了。


    溫良為自己的計劃點了個讚,隻是當他迴到左藍靜所在的小區時,發現事情的發展和他想的有所不同。


    那位他絕對打不過的大高手兩隻手持劍,劍尖點地,勉強維持著站姿。她渾身浴血,白色的道袍被撕成了一片又一片,此刻掛在她身上,露出了許多不可描述的畫麵,鮮紅的血色淌了一地,束好的發髻被打成了披頭散發的模樣,她的麵孔也浸沒在血液之下,禁閉的雙眼還在顫抖。


    “這是什麽情況?”溫良略有些不明所以,任務目標和雇主全都被打昏在原地,最後的防衛力量已經被人料理的不成人樣,然後做完這一切,這位太一的神秘援軍又將所有成果拱手相讓?太一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好心前輩了,建議讓這位爺替代耽醅來執教嗷。


    “不許.”光是活著就已經盡了全力的郭小姐靠著最後堅韌的意誌在發聲:“不許傷害他們。”溫良這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一串看上去是用奇特材質製作而成的項鏈仿佛在發光,光芒匯聚,不斷融入她的各處傷口,隻可惜她的傷勢太嚴重了,而且還有一團溫良感覺很眼熟的紫霧組織著傷口的恢複,這讓項鏈璀璨的光芒亦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真是令人感動的職業精神啊。”溫良來到她的麵前,用手撥開她臉頰上的碎發,一片血汙之中仍能看清女生姣好的麵容,這份美麗此刻是如此的脆弱,就像烈火中的鮮花,晨霧匯聚的水汽並不足以讓它在這片熾熱之中長存。


    溫良取出匕首,貼上她的脖子,銳利的刀鋒在她的皮膚上沁出一串血滴。他用力按下刀鋒,刀尖再次深入,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擋了,這股外力並不強,僅僅停留在讓溫良感受到的程度,隻要稍一用力,郭小姐照樣要人頭落地。


    “這位朋友,且勿動手。”溫良聽見這個中年人的聲音直唿內行,他居然也有一天能碰上這種打了小的來了老的的經典橋段,同時也感到非常的頭疼,看上去這位瀕死的姐姐身份還不小,攤上這種事對自己來說實在是沒什麽好處。


    “這位朋友,如您所見,我是這個孩子的爺爺,無論事情的起因是什麽,我都在這裏先替她給您說一句抱歉。”中年男人很拎得清,他沒有先說自己是什麽什麽家族的什麽什麽人,也沒說自家女兒有多麽寶貴,更沒有和溫良放什麽狠話。


    溫良讀小說時就一直對這些情節有所疑惑,你家孩子命都掌握在別人手裏了,你還對綁匪撂狠話,這樣做讓溫良嚴重懷疑孩子可能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現在這位看上去這麽好說話,反而讓溫良難受了。


    “現在我這裏算是實時通話,您應該是太一的成員吧?我女兒目前是在一個與序列學院有聯係的家庭擔任保鏢,算是我對她的曆練,如果任務目標並非我女兒,還請您高抬貴手。”一個看上去很有身份地位的人這樣對你說話,別人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但溫良覺得內心會有一種快意。


    他從踏入修仙行列開始,就一直是在最底層徘徊的弱者,是的,他很有自知之明,背靠太一,這隻會讓他更容易涉險,實力弱小,也讓他沒有自保之力。這一次機緣巧合讓他得以一窺那些能將他人生命捏在手中的人的威風凜凜,哪怕他現在隻不過是狐假虎威。


    “當然,隻要您肯放過小女一次,後續我們一定會提供更多的財物賠償,絕對絕對比您直接殺人好的多,不知您意下如何?”


    溫良的匕首依然貼在郭小姐的脖子上,他仔細斟酌著該如何去抉擇,如果按照自己的觀點,他肯定是想把這個人放了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現場未必隻有自己啊,那位無條件幫忙的太一神秘援軍走了嗎?還有那三個早就趕迴來了,但是因為自己手裏握著人質所以一直隱藏在暗處自以為沒有被發現的三個保鏢。


    現在能和這位大佬平等對話,很有可能是因為對方不清楚自己的實力,一位能在女兒身上留下傳音手段的強者真的沒有遠程攻擊方式?溫良其實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不敢鬆開人質,因為他怕鬆開之後就會被圍攻,但不鬆開想挾持人質逃離那就是露怯了,溫良不敢保證是他殺人質殺的快還是人質她爹殺溫良殺的快。


    場麵一時間僵持住了,就在溫良要做出決定時,破局的人出現了,她渾身冒著紫色的武器,滲人的荊棘混亂舞動,將三位躲在陰影裏的保鏢卷住,揪出,然後在半空撕裂成片,來的人叫耽醅,她是溫良內心的陰霾,自然也可以成為別人的陰霾。


    “是郭叔嗎?”耽醅淺笑著,聲音婉轉動聽,另一邊的男子沉默著,過了好一會才開口:“耽家的小姑娘?”


    “難得您還認得我,真是好記性。”


    “放青釉一次,下一屆寶會,郭家讓出一個名額。”彼此都算是了解對方三四分,這個條件分量很重,但還不夠。


    “這一屆。”耽醅繼續抬價。


    “好。”那邊的聲音語調沉重,之前是本身自帶的威儀,現在則是語氣裏多了三分無奈。於是交易結束,溫良很順從的放開郭青釉,讓她倒在地麵,來到昏迷的兩人旁邊。


    這一次的任務有些虎頭蛇尾,事實證明,自己擬定的精密的行動計劃在硬實力麵前真的不值一提。在一片沉默之中,溫良割下左藍靜的頭,放在天津四的懷裏,之前商定的交貨地點也不需要變了,就定在案發現場,溫良覺得這樣挺好的。


    “這一次的任務所得,我會轉給你的。”溫良低著頭看地麵,對耽醅說。那個魔女聞言隻是笑笑,揮揮手就點燃了溫良包裏的迴城符,半分鍾後,溫良在完全不自主的情況下被吸入符籙裏,現場隻剩下耽醅一人。


    她看著血腥的場麵,豪不動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伸出右手食指,在地上刻了一行字。


    “太一魏紫,來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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