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葉之遙走出去,被等在外麵的小核桃拉住手,安易才像是猛然醒過來似的追出去。她剛好打開車門將小核桃抱進去,手臂就被身後的人拉住了。如果不是手上傳來的劇痛,葉之遙相信自己對上那雙滿是紅血絲的眸子,一定又會心軟。


    女人是水做的,可不是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擁有如水柔情。葉之遙承認,在這一點上,她的的確確做得不如別的女人,或許那個簡潔比她更適合小女人姿態。可是她有自己的生活態度,什麽該是自己的,什麽不該是出現在自己生命裏的,她分得清楚異常。


    “如果你有當初分手的一半灑脫,我想我至少還會有點欣賞你。”葉之遙想要抽迴手,但奈何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你的理由蒼白得可笑。”沒有做過的沒有想過的,安易當然不會承認。


    “是嗎?”葉之遙臉上本還有些淚痕,霎時拉下一張臉,全然沒有梨花帶雨的模樣,卻又更顯得整個人憔悴至極,“兩個人中間插入了第三個,你覺得這段路還有必要繼續走下去嗎?你從來沒有因為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讓簡潔和你自己保持距離,那麽,我騰出位置,你們兩個願意甜甜蜜蜜親親近近的,那也沒關係,我走了就行了。”


    “她和我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葉之遙,你不相信我麽?”安易自己也覺得這個說法其實沒什麽說服力度,但是他除了重複這句話還能說什麽?說簡潔是警|察,還是說自己是臥底?哪一個在這麽關鍵的時候都不能說出來。


    “對!我不相信你!”葉之遙點頭,將手裏的包扔進車裏,借著安易攥著手臂的力道站在街道邊躲過後麵車輛催著婁一方向前行的喇叭聲,“好聚好散這話,做到了比什麽都好,如果你非要給我難堪,那我也無法可說。但是,安易,你記住,今天你給我的一切隻會讓我覺得你這個人更加厭惡而已。我可以忍受我拿熱臉去貼你,我可以忍受你和以前很多次一樣用盡各種辦法想要將我推離你身邊。可是,我受不了你騙我,那種心底裏就讓我覺得你隻是在玩的感覺,很傷人。”


    安易的手鬆開,他能夠理解她說的那種感覺。一種心靈上的被排斥感不信任感,她不會喜歡,所以她覺得難受。可是……自兩人和好開始,他隻在簡潔的事上騙了她一次,就這一次就再不可饒恕了嗎?


    麵對簡潔的時候,他堅持著要將葉之遙牽扯進自己的生活中,可是到現在,麵對葉之遙的質問,他卻無法再有坦白一切的衝動。他不是什麽勇於犧牲掉自己一切的人,可是他也不是什麽嘴軟的男人。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本性,容許不得他和盤托出所有的真相。他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男人,他就是這樣一個掙紮在男兒本性與鐵骨柔情之間的男人。


    “我該說的我想說的都說完了,從今往後,我退出,放棄這麽多年的堅持。橋歸橋,路歸路,恭喜你得到你一直都想要的,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這是葉之遙那天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橋路兩分,從此各安天涯,再無瓜葛。


    **


    安易那裏還有著葉之遙公寓的鑰匙,當時既然把話說得那麽決絕,那麽她也不會再呆在那裏等著他上門來找。當天晚上搬迴了家裏住,一周後讓葉之遠過來幫忙她收拾東西,顧惜吵吵鬧鬧地要跟著一起,她幹脆就不去了,免得碰上安易。


    顧惜對於兩人再次分手的消息有點遺憾,這種情緒在公寓裏見到安易的時候就直接演變成了憤怒。小丫頭繼承了母親咋咋唿唿的性格,在葉之遠去臥室裏收拾衣物的時候,對著安易顫悠悠地豎起了中指。


    “對你就兩個字,鄙視!”


    被罵的那人手裏捏著公寓鑰匙,陰沉著一張臉絲毫沒理會她,隻看著葉之遠在主臥和書房之間來來迴迴的身影。這套房子經曆的幾乎是他和葉之遙幾年情感的同步,從甜蜜到分手再到現在,糾糾纏纏這麽多年。他不知道這個公寓在葉之遙心裏的地位是不是同樣重要,但在他自己來說,它是一個見證,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哼,挺能裝的。”顧惜見他沒有反應,將手裏的東西往沙發上一扔,就氣唿唿地去幫葉之遠了。


    安易覺得嗓子都快幹得龜裂出一道大口子了,又疼又澀。


    他在這兒住了七天,下班路過超市的時候,進去買了菜帶迴來,按照葉之遙的口味做好。七點左右的時候,一個人坐在飯桌邊一聲不吭地吃完一頓飯,然後洗碗,看會兒電視,洗澡,睡覺。一天二十四小時過得特別快,他知道,自己不是還在奢求著什麽,也不是故意做給誰看。他隻是希望用這樣的方式來試圖讓自己感覺到她還在。


    晚上躺在**睡不著,他也會嘲笑自己是個瘋子,可是除了用這樣愚蠢的辦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樣才能讓自己好受點。還在讀書的時候,他聽宿舍一個男生很肉麻地和女朋友打電話說著情話,那個男生有次極為深情地說了一句“你就是我世界裏的光芒,照亮我一整個世界”。


    他曾經對這種話也嗤之以鼻過,可是到葉之遙真真正正離開的那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的世界也黑了……


    **


    葉之遠收拾好了東西,讓顧惜去幫忙再檢查一下就去了客廳裏和安易對著坐下來。他臨出門的時候,葉之遙交代了幾句,他總要說清楚的。


    “遙遙說,鑰匙你交給我就行,她放在你那兒的東西也不要了,你處置了就行。”


    安易沒點頭卻也沒拒絕,隻是沉眸了很久,才啞著嗓子問他:“遙遙最近好不好?”


    “很好,多謝關心。”葉之遠似笑非笑,接著補了一句,“吃得好睡得好,我原本還有些擔心她,現在看來完全不用擔心了。”


    安易聽了這話,牙齒緊緊地咬合在一起,拳頭捏著咯咯響。他不是什麽拿得起也放得下的男人,他說不出什麽隻要她好就好的話,他聽她過得這麽好除了有點悲涼,更多的是生氣。他過得這麽糟糕,靠著那點僅存的理智勉強維持著日常生活,她竟然吃得好睡得好!


    他這邊兀自生氣,葉之遠動作極快地收拾好了東西,帶著小女朋友站在他麵前。顧惜是個忍不住氣的,橫眉豎目地對著安易就吼:“還坐在這裏幹什麽?又不是你家,還真是臉皮厚!”


    葉之遠寵溺地一笑,跟著說道:“一套房子而已,比起妹妹,我當然更在意妹妹了。”


    兩人一唱一和的,安易哪裏能不明白兩人的擠兌。雖然這裏有著屬於葉之遙的一切,可是老這麽占著這房子的確不太好。將鑰匙交給了葉之遠,東西也沒收拾,轉身就走了。


    他的臉色難看得可以,顧惜又覺得不爽快了,嘀嘀咕咕地罵起來:“這麽一說就跑了,東西也不要了,跟誰發脾氣呢!”


    “放心,他會迴來的。”葉之遠說得胸有成竹。


    **


    安易的確很快就迴來,光明正大地就迴來。


    他出去後也沒走多遠,去了房東那兒,用更高的價格將房子重新租了下來。葉之遙一住這麽多年,突然來說要退房,她還愁沒法租出去。她從前是見過這個小夥子的,聽他說想租就知道人小兩口鬧矛盾了,小夥子還深情著呢,於是痛痛快快地就簽下了合同。


    葉之遠自然知道這事,但還是隱瞞了下來,並沒有對葉之遙說。


    其實,葉之遙和他對安易說的完全不同,她每天還是去上班,食量沒見增多沒見減少,一切習慣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她這麽平靜,家裏其他人反倒是不自在了,老爺子手一揮,這個周末全家去這兒玩,那個周末全家去那兒玩,集合了整個沈家陪著葉之遙,就怕這寶貝疙瘩不開心。


    葉之遙的表現仍是淡淡的,不反抗不拒絕卻也並不熱烈的參與,隻當是最尋常的家庭聚會而已。


    其實,她並不是一直無動於衷的,剛迴來那天,心裏也難受。可是,葉之遙骨子裏就不是那種哭哭啼啼的癡愛女,睡一覺,按時上下班,幾天下來,覺得日子也就那樣。太陽每天東升西落,生活還在繼續,不會因為她沒了愛情就天翻地覆,那麽她悲天憫人又有什麽用呢?


    之前那麽多年,為了那個男人,活生生地磨掉自己的驕傲和銳氣,落得的不也是這麽一個結果。既然這樣,還不如隨心所欲,讓自己過得開心,畢竟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她不願意做被掌控著的那隻風箏,那麽就一定要做握線的那個人!


    本來一切平平靜靜的,也可以就這麽過去了,可是突如其來的一個意外讓葉之遙徹底慌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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