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上,白雲兒對我道:“師父,一晚上發生了這麽多事,我光是心驚肉跳了,可是現在閑下來,忽然覺得糊裏糊塗的,你能幫我解答一些疑惑嗎?”


    “你說。但我不一定能說出你滿意的答案。”


    “嗯……這個任務是由隕石引起的,可是那個隕石到哪了?隕石又是如何令鬼藤林瘋狂蔓延、令怪物變異的?你又是如何能變身成巨人的?最後彗仙大姊為何突然來了個性格大轉變?”


    “呃,這麽多問題啊?那我慢慢給你胡扯。我上山時有一些奇遇,首先是融合了一些火精靈,實力大幅增長,與此同時,有一個超級火精靈把隕石從天坑裏弄出來,因為力量耗盡主動認我為主,後來我又請辰曦的老師空間法師索倫把隕石送到異空間。那隕石就是導致火山噴發的原因,也就是彗仙大姊插在我們大地母親心髒上的兇器。那東西是世界上最寒冷的,它懸在火山口,熾熱的岩漿就會被吸得不斷地噴發出來,導致鬼藤林瘋狂生長,至於原理你不要太較真兒,把大地當成有生命,受傷流血就可以了。怪物變異是因為它們得病了,並不是真的實力增長,你不見它們都違反本能麽,因為神智出問題了。流星碎片你可以理解為隕石輻射和大地熱力共同誘發的膽結石,也就是怪物變異的根本病因。彗仙是一個實力強橫、數目眾多的犯罪團夥,她們分裂繁殖,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很容易把天地靈氣耗光,所以需要不斷地搬家,這次看上了我們地球,就想把地球變迴冰河世紀。可惜她們來錯了地方,咱們的母親很厲害,用血液凝聚出火精靈拔掉兇器,又十倍提高了你師父我的能力,又恰巧因為怒火激發出惡魔般的力量。我正想一舉滅掉她們,可是大地母親心軟了,最後時刻救了她們一命,彗仙大姊感動了,頓悟了,所以就來了個大轉變。還有問題麽?”


    “暈死我算了。”


    我笑道:“你本來就不該問。如果到了一個花園,你指著一朵花說它太美了,我就會覺得很遺憾。”


    “為什麽?”


    “你說它美,它美在什麽地方?”


    “顏色鮮豔,長得好看唄。”


    “那就是說除了顏色和形狀,你沒有領略到它其他方麵的美。它的聲音,他的性格,它的心情你都忽視了。”


    “呃,很有禪機!那如果我說‘美就是美,說不出來什麽地方美’,是不是就對了?”


    “那我更遺憾了,你隻看到了這一朵花,其它花都沒看到。”


    “我暈。照著你的思路,即便我說整個花園的花都很美,依舊是錯的,因為我又忽略了泥土、微風、水流、假山。最好就是默不作聲一臉傻笑,對吧?”


    我搖頭道:“你默不作聲我才最遺憾,滿目的美景你視若無睹,連聲驚歎都沒有發出,活的實在夠麻木。”


    沉默良久,白雲兒幽幽道:“……怎麽做怎麽錯!師父,你打碎我的理念了,我忽然覺得活著很無聊,一點意義也沒有。”


    我笑道:“那就構築新的理念吧。咱們倆都活的太理性了,凡事追求個感覺,感覺還不夠,非要悟出點道理,可是感覺就已經夠殘缺的了,道理又能剩下事物的多少?還是你師娘活的自在,管他有沒有道理,想到了就做,做完了就拉倒,完全隨著喜好來,從來不去反思前因後果,不會對任何不合理的東西驚奇。所以人家能笑著出生,活了二十多年沒掉過眼淚。她的簡單、瀟灑,有時候都讓我覺得自卑。”


    白雲兒概歎:“是啊,我一直就覺得她是一個謎,就像江湖百曉生評論的:錢多多站在人群中,一定會被第一個發覺,不管她正在做什麽,眼睛看向哪裏,你都會覺得她正在看著你,給你一種受寵若驚又無地自容的感覺,你會很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想吸引她看你一眼。但是當她從你的目光中消失後,她的一切又都會從你腦海中淡化,你想不起她長什麽模樣,穿什麽衣服,是笑著的還是板著臉,就像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麽一個人。但是,你的心裏又存下了一個抹不掉的模糊的陰影,捕捉不到是什麽,隻是明白那一定很美。”


    “喂,你倆說我什麽壞話呢?”


    肖陽和玉兒從後麵追了上來。


    我笑道:“我們哪敢啊,是參悟你的美麗呢。”


    肖陽笑了笑:“嗯,看來我已落入俗氣了。”


    我大驚:“娘子,此話怎講?”


    肖陽道:“很簡單的道理,我美不美關你什麽事?你是因為我的美才愛上我的?”


    “當然不是!”


    “那不結了!俗人才能評論出個美醜來,被俗人評論美醜那我不是落入俗氣了嗎?”


    白雲兒委屈地道:“師娘,你罵我!”


    我笑道:“笨蛋,你師娘是跟你講道理呢,覺悟美的同時就賜予了她醜,這就像剛才我們參悟的,咱們愣是把一個活生生的肖陽拆開來,分析她的血管美不美,肝髒美不美,肋骨美不美,大腸美不美,你說美不美?”


    白雲兒似乎頓悟了,點點頭。


    肖陽氣道:“道理你個鬼!咋這麽殘忍的話到了你嘴裏就變成了道理了呢?”


    我哈哈笑道:“她師娘,您搞錯了。從我口中說出來的不是道理,而是玩笑,可是到了這個傻丫頭耳朵裏就變成了寓意深刻的道理了。”


    白雲兒笑嘻嘻道:“師父這句話最有哲理了,謝謝師父、師娘!”


    肖陽一捂額頭:“沒救了!”


    ……


    玉兒一路無話,不時迴頭望望自己熟悉的故居,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半年可以發生很多事,等她再迴來,還能不能看到與走時一模一樣的家?


    我們故意走的很慢,三個人相互開玩笑,但誰都沒有打攪她,讓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想,安安靜靜地笑,安安靜靜地流淚。


    ……


    “師父,你說人活著,感性一點好呢,還是理性一點好呢?”


    白雲兒有感而發,又開始問問題了。


    我沉思了一下道:“我先問你個問題,什麽樣叫感性,什麽樣叫理性,舉個例子。”


    “嗯……我覺得感性就的人是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不愛思考,情感豐富,淚腺發達,還有就是荷爾蒙分泌的比平常人多。理性的人就是比較愛思考,沉穩、優雅,學識淵博,善於發現問題並解決問題的人,一般都很受別人尊敬。再補充一點就是,感性的人常常給你惹麻煩,理性的人往往能幫你解決麻煩。”


    我點點頭:“特征差不多講對了,但是出發點錯了。你覺得文學家是偏重感性還是偏重理性?”


    “當然是感性了,吃條魚都能吃出眼淚來,死個花都要立個碑。”


    我搖搖頭:“你恰恰說錯了。文學家全部是理性動物,他們追求個‘然、所以然’,是憑大腦活著的,心裏必須有個精神支柱,否則就會陷入痛苦。他們有自己的一套理論體係,有意無意地編織出一些條條框框把自己束縛住。自己覺得活的有滋有味,比別人更懂生活,能給別人講出很多大道理,能賺取別人的眼淚,實際上在別人眼裏他們活的很累、很憋屈,就像牛角尖兒裏的蟲子,永遠鑽不出去。我覺得最感性的人莫過於行為藝術家,他們的出發點就是沒道理的,別人目睹了,心裏有所觸動,但同樣也分析不出他想說明個什麽。就像一朵花,它不需要別人從它身上悟出什麽,它是為自己活著的,活的很滋潤,不會思考為何滋潤;活的很痛苦,不會思考為何痛苦。文學家是想說服別人信他的理,與他共鳴,無共鳴就覺得很孤獨。行為藝術家是給自個兒尋樂子,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欣賞別人的反應,沒有什麽確切的目的期待。其實,看似感性的人往往活得很理性,看似理性的人往往活的很感性。你比如說藝術家,貌似感性,實際上他隻是通過理性的創作讓別人欣賞他的價值,他想活出個自我卻又為別人而活了。而哲學家,uu看書 ww.ukanshu.co 老是講道理,這也是哲理,那也是哲理,可是他們活的很自我,從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待我。你別人認同也罷,不認同也罷,我就是這樣一個我。你呢,就是個貌似理性實則感性的傻丫頭,總想從別人身上分析出點什麽,好歸納一條涵蓋一切的大道理,而一個沒有意識到的出發點,卻隻是想讓自己過得更有樂趣一點。有道是:嗑著瓜子兒看大戲,大戲散了迴家去。能吃能睡,沒心沒肺!這樣活著就挺好。”


    “嗬嗬,沒想到師父這麽了解我。可是,師父,為什麽我很多時候潛意識裏就鄙視偏重感性的人,而敬仰偏重理性的人呢?”


    “那是基於理性崇拜,是一種集體無意識,不光你一個人獨有,是群體現象。而理性崇拜又是基於文化給我們帶來的壓力,文化則是為欲望正名的遮羞布。”


    “師父,我太佩服你了!對什麽事情都看得這麽深,這麽透。俗人糊裏糊塗活一輩子,你的一輩子卻像一首詩一樣,感性和理性並存,讓人陶醉。”白雲兒從後麵抱著我,忽然腦袋往前伸,下巴搭在我的肩上,鼻息噴在我的臉上,熱乎乎的:“師父,我真想嫁給你!”


    我嚇得一哆嗦:“求求你了,別給我添亂好嗎?你也知道你師娘是個感性動物,腦袋裏缺點彎彎繞,怎麽能使自己痛快怎麽來,想揍我就揍我,出手還沒輕沒重……”


    “嗬嗬,這個好辦。”


    白雲兒縮迴頭,但是雙臂卻抱得我更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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