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用過齋飯後,雨已經開始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走到她那一處精舍的院門口,太子妃就揮了揮手,留瑞香和素心在門前守著,不許任何人打擾她午休。


    到了正房,又留單嬤嬤在房門前守著。


    環顧四周無人,才側身進到屋裏,並順勢關上了房門。


    其他的丫鬟婆子都退到了旁邊李良娣的院裏,各安其責。


    正房的大師椅上,赫然坐著那個少年郎。


    見他要起身施禮,太子妃忙擋著,“我的兒哎,你怎麽不到床上歇著,氏宿說你受了傷,快讓我看看,傷在那兒了,重不重?哪個殺千刀的,竟然敢對你動手......我叫單嬤嬤端午膳過來,你用過沒?”


    完全不像平日裏冷靜沉穩的太子妃。


    少年被太子妃按迴椅子上,笑著迴答,“孩兒吃過了,傷勢已無大礙,害母妃擔憂,是孩兒不孝。”


    他自幼養在祖母身邊,對太子妃的感情,敬多過愛,但他知道,母妃對自己感情深厚,每每沒有外人在時,總是看不夠他,如同心肝肉兒的疼,永遠當他還沒有長大。


    在外麵,為掩人耳目,屬下一律稱他少爺,稱父親母親為老爺,夫人,他也總是稱太子妃母親,但在府裏,他就會叫母妃,這一聲稱唿,多了皇家的禮儀,也多了疏離。


    太子妃心疼地看著他已經包好的手臂,又拉開衣服看了看他胸前的傷,哭腔中帶著狠厲,“誰這麽膽大,竟然敢對瞻兒你動手?可查出什麽沒有?捉住了,”


    “暫時還沒有,所以,我想留在靈穀禪寺養傷,引蛇出洞。”


    太子妃斷然拒絕,“萬萬不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怎麽能身犯險?就是你皇爺爺,父王知道了,也絕不會同意。”


    “因此才要母妃忙著圓話,有您幫襯著,皇爺爺和父王就不會知道的。”


    “不,這事娘不能依你,娘不能讓你冒一點點風險,你不知道,聽氏宿說你受了傷,娘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若不是他說你平安無事,娘死的心都有了。”


    朱瞻基沉默片刻,他聽氏宿說了,當時母妃差點暈倒,還是單嬤嬤扶著才撐住了。


    不說其他,母妃在他麵前,從來都是自稱娘,叫他兒,希圖像民間母子一般親近,雖然,她有三個兒子,但最疼的,還是自己。


    聽單嬤嬤說,當年生自己時,母妃連命都差點丟了。


    要依以往的脾氣,他定是要一意孤行的,但看著太子妃淚眼婆娑,朱瞻基心軟了下來,“可是,母妃,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這天下都是咱們家的,憑他逃在那裏,都找的迴來。任何時候,瞻兒你都要記住,萬不可輕涉險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有穩穩當當的,才能有一天把傷害你的人都踩在腳下。”


    見朱瞻基沒有再說留在靈穀禪寺養傷的話,太子妃心裏一鬆,她事事都有成算,唯獨對這個兒子,時常生出無力感,許是自幼養在坤寧宮他皇祖母膝下的緣故,瞻兒為人少年老成,做事深思熟慮,從未像別家的孩子調皮搗蛋過,有時,她都會擔心兒子肩上的擔太重了,會壓垮他。


    可是明麵上,她不敢也不能溺愛他,隻能在私下裏親手給他縫衣裳,做些吃食。母後在世時,就曾經警告過她,說瞻兒是將來擁有天下的皇長孫,不能當一般人家承繼家業的嫡長孫養,萬不可慈母生敗兒,在他熟睡的時候,可以親他抱他,給他蓋被熄燈,白日裏卻不能容他半分偷懶,遇有犯錯,定要嚴厲不容情,這樣才能省些隱患。


    母後在教導瞻兒上麵,花費了巨大心力,她雖然遺憾兒子對自己不夠親厚,卻沒有半點怨恨。


    隻望瞻兒大些了,能夠明白自己當年同意將他送入坤寧宮由母後教養的不得已。


    看見朱瞻基有些困頓,太子妃又說:“瞻兒你去床上休息著,這院裏有青龍他們在暗中把守,我又讓瑞香她們守著,不會有人闖進來的,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個一早就坐我的車子迴去。若不是怕你受了傷暫時不易走動,娘恨不得現在就下山,也虧得這場雨來得及時,要不,還不好和其他人講要留在這過夜呢。”


    聽見太子妃的囉嗦,朱瞻基笑了,人人都說他的母妃言簡意賅,隻有他們兄妹四人知道,母妃話多的要命,耳朵都能聽的滴下油來。


    看到兒子的笑,太子妃心生歡喜,嗔怪道:“你這孩子,娘和你好好說你倒笑。”


    “母妃,今天救我的是咱們府裏的小姑娘。”


    “我聽氏宿說了,你可問了她名字?”


    “問了,說是姓孫,叫清揚。”


    太子妃笑了,“果然是她,等你醒來我再和你說,現在你進屋去好好歇著,什麽都別想了,這迴就聽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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