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心底都壓著一塊大石頭,想憤怒,卻不知道跟誰憤怒,仿佛這還不夠,因為啊,因為還沒結束呢。


    黑暗中,胡哥的聲音響起,“謝七姐,送走了?”


    寒雪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哎,範八爺,送走了,這一夜啊,你那邊呢?”


    “走了,怎麽突然不說話了,也對,最近忙,咱倆都忙。”


    “這是什麽世道啊,人不像人,詭異不像詭異的。”


    “熬吧,熬過就好了。鳳蝶嗎?”


    大幕拉開。胡哥走進一間房子,房子安靜的出奇。


    屋子裏麵是嫁妝,一個女孩拄著拐杖問道。“誰?”


    “鳳蝶嗎?我是老陳的朋友,今天不是你出閣麽?怎麽這樣?”


    姑娘笑道。“嫁妝被退了迴來,他們說我爹殺了人,不能娶這樣人家的女兒”


    胡哥有點失神。問道。“那,你怎麽辦?你恨你爹嗎?”


    姑娘搖了搖頭,“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知道,我爹燒了高利貸,救了很多窮人。他們,大概會感激我爹吧。”


    “哎,懂事的孩子。”


    “這位爺,您是我爹的朋友,那我能求你件事嗎?”


    “說。”胡哥說道。


    “這位爺,我聽說有個地方,女人出賣身體就能夠活下去,能不能把我送到那裏去呢,我是個瞎子,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但是我爹希望我活著,他說隻要活著,總有一天能變好的。


    爺,會變好的,對嗎?”


    “……”


    沉默了許久的胡哥,默默道。“會的,一定會的。”


    話劇結束,胡哥,袁紅,丁峰,以及哭成淚人的寒雪和鳳蝶小姑娘,一起來謝幕。


    而旁白依舊響起。


    “冬日漫長而艱辛,萬物蟄伏於土地,眾生皆苦,而人生亦然。但是,活下去!終有一日花會重開,候鳥歸來。活下去等月升再起,終有一日。春至”


    ….


    全劇終。


    這才是結局,父親為了女兒不被賣進窯子,殺了人,但是女兒為了活下去,隻好主動流落風塵。


    這才是現實的無奈。


    全場的觀眾的心,被一拳一拳的懟著,全場安靜的可怕,然後,稀稀落落的開始有人鼓掌,這掌聲似乎把按住暫停鍵的手鬆開,全場掌聲雷動,大家全都站了起來開始鼓掌,掌聲似乎要把劇場頂樓掀翻。


    好蕾把大家請上台,按照慣例開始介紹起來。


    “各位,這就是我們上戲01級表演戲同學的期末匯演,大家覺得怎麽樣?”


    掌聲響起。


    “好好好,丁峰,過來一下,作為這部話劇的主創和主演,你有什麽要說的嗎?”好蕾把丁峰拉了過來。


    丁峰笑了,他看見台下坐著的幾位國家劇院的老師。鞠了個躬,然後又偷偷的和萬倩揮了揮手。


    然後說道“非常感謝各位老師的到來,也感謝我的係主任李老師,我的班主任張老師的指導。也非常感謝一位高年級的師姐的幫忙,我們大家非常感恩,大家喜歡這部劇嗎?”


    “喜歡!”下麵同學自然湊趣。


    “喜歡,就是最大的鼓勵。謝謝大家。”


    …….


    “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晚上的慶功宴,眾人喝的醉醺醺的,丁峰自然也不例外,此刻,這位丁師傅被某個長發姑娘架著,醉醺醺的走在路上。


    “萬姑娘,我沒事,你不用扶著我。”


    扶著嘴硬的丁峰,萬倩不禁想到剛才胡哥和袁紅的起哄。“師姐,瘋子交給你了,隨你處置,做牛馬也好,燉了吃肉也好,都是你的了,嗝。”胡哥打了個酒嗝。


    “恩,太歲肉,就那麽一口!就能長生。”袁紅照例不著調。


    但是萬倩沒想到,她扶著丁峰走後,那倆人一秒變清醒。


    “咱們這樣,算好兄弟了吧?”胡哥問道。


    “當然了,就瘋子那個個性,不知道要墨跡到什麽時候,我都看出來師姐對他有意思,他自己都沒看出來他對師姐有意思。”


    “哎,這麽晚了,咱倆去哪啊?”胡哥問道。


    “要不咱包夜打遊戲去?反正宿舍關門了,進不去了。”袁紅說道。


    “好,走,哎,等下,我電話響了。”胡哥接了個電話,然後你猜怎麽著?他跑了!他跑路了,他蒙姐姐的召喚跑路了。


    袁紅表示????


    …….


    天色很晚了,時間也早已超過十一點,魔都下起了雪,慢慢的,緩緩的,雪花緩慢的落下,到了地麵,變成了水。


    行人很少,漆黑的路向著天邊綿延著,似乎無邊無盡,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萬倩的心砰砰的跳,他扶著丁峰,而麵前,則是如家的大門。


    “啊,宿舍關門了,關門了!我才不是,才不是,啊,要死了。”她嘴硬著,扶著丁峰打開了門。


    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說道。“您好,來,來一個標間。”


    “身份證登記一下!”前台的大媽看見他們,雙手托了托眼鏡。


    “哎,哎,您等等。”萬倩手忙腳亂的翻包找身份證,然後那位沒人扶的丁師傅就啪的一聲,拍地板上了。


    “哎呀,喝醉了?有沒有事,要不要緊,一會可別吐啊。”大媽登記好,把身份證還給萬倩。“小姑娘,要不要幫忙?”


    “幫忙!不用!我可以的!”pia在地板上的丁師傅還手舞足蹈的嘴硬。


    萬倩更加臉紅了,忙扶起丁師傅,然後說道,“沒事,沒事,不用。”


    “行,小姑娘你小心,哎,要不要那個?房間裏的貴。”大媽問道。


    “那個?”萬倩有點疑惑,然後突然就明白了。刷,臉更紅了。也不敢搭話,托著丁師傅忙跑上樓去。


    “切,裝什麽裝啊。”大媽翻了個白眼,“哎,不過小姑娘長得挺好看,現在的年輕人啊.”


    大媽吃了個大瓜,高高興興的繼續嗑瓜子。


    …….


    這邊,紅臉萬倩一口氣上了二樓,用房卡打開門,然後把丁師傅往床上一扔。啪嘰。dui~


    丁師傅就pia床上不動了。


    萬倩這才有功夫坐在另一張床上喘口氣,打開空調,屋裏漸漸的暖和起來。


    而她,則發愣了。


    從小就是軍人家庭長大,家風嚴謹,今天的所作所為真的是超出她能接受的範圍了。


    “萬大倩啊,萬大倩,你是昏了頭了嗎?怎麽和男人來這種地方?”她拍了拍自己腦門,“哎,我就是昏頭了。”


    罷了罷了,都這樣了。


    她走過去,費勁的脫了丁峰的棉衣,然後又扒了外套。


    啪的一聲,丁峰的刀掉了出來。


    ????


    ?????


    雖然丁峰曾經說過,這是方便切蘋果的,但是這還是讓萬倩小接受不能。


    哎,怪人。


    行了,本來呆頭鵝就是古古怪怪的。


    她又小心翼翼的脫了丁峰的鞋,然後又把他的白襪子脫掉。


    這雙大腳,都快比自己的腳大兩倍了。


    萬倩突發奇想,把自己的鞋襪也扒了,然後用腳和丁峰的腳和在一起,比了比。哎,還真大。


    哎呀!我在幹什麽!她後退了幾步,坐在了旁邊的床上。


    丁峰翻了個身,臉衝著她,然後哼哼了幾聲,好像在說,“水!”


    水,水,我哪有水啊。萬倩想了想,哦,包裏麵,包裏麵還有一瓶自己喝了一半的,行吧。


    她拿出水,扶起丁峰,想要喂給他,誰知道這貨一直向下打出溜。


    啊,好麻煩啊,萬倩想了想,脫了自己的鞋子,爬上床,把丁峰的頭放在自己臂彎,像抱小孩一樣,然後把水一點點喂給他。


    丁峰酒品很好,喝醉了也不鬧,隻是乖乖的閉著眼,乖乖的喝著水。


    喂好了水,又給他擦了擦嘴。


    萬倩仔細看著懷裏的這個呆頭鵝。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眼睛像大海一樣深邃,眉毛濃密,有著柔和的光澤,眼角彎彎的,像是在笑,鼻子挺拔,嘴唇有些薄,皮膚白皙。


    萬倩用手輕輕劃過他的嘴唇。心跳的好像要出來一樣。


    “好想親一下啊。就一下。”


    從什麽時候喜歡這個呆頭鵝呢?是英雄救美那次?還是排練時候的認真?還是和我一起吃東西?一起打籃球?還是那次表白的時候,他擋在我身前?


    呆頭鵝啊,你這個木頭,你都不表白,難道,讓我這個女孩子主動嗎?


    可是…..這真的是喜歡嗎?


    她不禁有些懷疑,年輕人第一次對誰感興趣,本就是患得患失的。


    她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我總不能輕賤自己吧,這算什麽事!”她想了想,又把那貨的毛衣和牛仔褲扒了,給他蓋好被子。


    “睡吧,呆頭鵝!”她自己走到了另一張床上,合衣躺下,想了想,又把丁峰的刀拿了過來,放在了自己枕頭底下。


    “睡吧,萬大倩,哎。睡吧睡吧。”


    死呆頭鵝,臭呆頭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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