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二人肩並肩的影子,卻突兀地頂著三顆頭顱。中間的那顆頭顱較左右兩側的頭顱大上一圈,也看不出男女老少,連脖頸也看不見。


    就像是調皮的夥伴突然出現在兩人背後,將頭突然擱在他們的肩頭,嚇唬兩人,如同惡作劇一般。


    然而,影子的主人看起來,依然一無所覺。


    夏晴不動聲色,視線在小隊其餘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竟是無人發現此處的異狀。


    不過須臾,就在她視線迴轉再次看向火堆那頭的黑影時,異狀再生。


    那顆酷似人類頭顱的黑影,向左右微微側了側頭,像是在打量著什麽,隨後頭顱轉向了一邊。


    頭顱的側影看起來極為怪異,前額的位置異常凸出,與之相較鼻梁位置的起伏相對平緩,至鼻尖處呈鉤狀。


    就在這時,頭顱的側影突然開始後仰,同時伴隨著上下顎大張至一個極其誇張的角度,嘴角幾乎咧至耳後根,下一刻猛地咬合……


    這一切發生地太快,還不待她想出應對之策,她手中動作又不由地頓了頓。


    依然是肩並肩的影子,隻是少了一顆頭顱,若非她親眼所見,此時的一切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第十二個“人”消失了,亦或者說第十一個人的影子被第十二個“人”所取代……


    夏晴再次看向火光掩映下的兩人,一人垂著頭似睡非睡,一人盯著篝火雙眼卻沒有焦距像是發呆。二人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可改變卻在悄然發生。


    二人明明未動,他們背後的其中一道黑影卻在搖頭晃腦,似乎是在迴味,又似乎是在適應。


    她麵無表情地收迴視線,她可以出言提醒小隊中的其他人,但大概率他們根本不會信,反而會懷疑她別有用心,甚至有可能會打草驚蛇。


    而魏晟此人對她的芥蒂頗深,深到故意針對她,更是不會相信她的一麵之詞。


    這時,夏晴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悄然改變了握刀的姿勢,目光犀利地看向一旁。


    距離她數步之遙的王瑞婷陡然停下腳步,她手中拿著一個水囊略顯尷尬地站著。


    見是她,夏晴衝她輕輕點了點頭,又繼續手上的動作。


    王瑞婷腳下又動了動,在距離夏晴一米左右的地方,席地而坐。她將手中的水囊放在距離夏晴半臂遠的地方:“我看你一直不舍得喝水,這水囊你拿著。”


    明明是好意,說話的語氣卻略顯冷硬。


    夏晴略帶疑惑地看向王瑞婷。


    光線不足,王瑞婷其實有些看不清夏晴臉上的表情,但似乎猜到了夏晴的意思,於是又解釋道:“我是水係異能者。”


    “多謝。”夏晴低聲道謝。


    王瑞婷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看不清夏晴的表情,夏晴卻看得一清二楚。從她的猶豫中,夏晴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不出所料,下一刻王瑞婷開口說道:“無論你信不信,我並非故意讓你遲到。”


    她似乎不善於言辭,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夏晴打斷:“我知道。”


    王瑞婷有些意外地轉頭看向夏晴,她似乎看到少女衝她微笑,很清淺且轉瞬即逝。她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移開視線看向火堆的方向,隱晦地提醒道:“如今再好的槍,都未必能抵得上一把靠譜的刀。”


    夏晴點了點頭,王瑞婷的善意她能夠感受到。


    投桃報李,於是她說道:“小隊裏的人,我大都不熟悉,能替我講講嗎?”


    聽著王瑞婷的介紹,夏晴終於知道,坐在魏晟身旁的男子叫汪絡,曾經是一名暗網的黑客。靠近火堆的那兩名男子,一位叫張建崆,空間異能者,另一位名叫錢燦,火係異能者。


    等王瑞婷將人依次介紹完,夏晴手中枝丫也已成型,她看著王瑞婷說道:“重要的東西還是放在身邊比較好。”


    那第十二個“人”吞噬的正是張建崆的影子,雖然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而他身旁的錢燦也未必安然無恙,至於那個黑影究竟是什麽,它又是如何躲過小隊中精神力異能者的探查,更是一無所知。


    但她隱隱覺得黑影或許與溫馨詭異的死亡有關,若真是如此,那他們此行不是斬草除根,而會成為甕中捉鱉的那隻鱉。


    暗示王瑞婷,不僅是為了投桃報李。多一個人警惕總能多發現些蛛絲馬跡,至少王瑞婷相較於她對張建崆、錢燦二人更為熟悉。而由王瑞婷出言提醒,自然比她更能取信魏晟等人。


    王瑞婷並不愚笨,反而有幾分機敏,夏晴的話雖突兀,卻隱晦地提醒著什麽。她下意識地看向小隊中唯一的空間異能者張建崆。


    正在這時,原本垂著頭張建崆突然抬頭,視線直直射向王瑞婷所在的位置。


    莫名地,王瑞婷的心率陡然失序,她與張建崆並不熟悉,隻知道此人平時沉默寡言,總是板著臉,但此時張建崆卻衝著她牽起了一抹僵硬的微笑。


    她勉強維持著表麵的平靜,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事有反常必為妖,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卻未選擇聲張,


    她掃了一眼夏晴手中的東西,隨意問道:“你在做什麽?”


    “彈弓。”


    說完,夏晴抬手露出手腕,從白膩纖細的手腕上,解下一根兩指寬的黃色皮筋,在彈弓架的兩頭各自纏了數匝,一隻彈弓便完成了。


    她試了試手感,第一次製作彈弓居然還不錯。


    做彈弓的最好的材質是黃花梨、酸枝、檀木,其次是黃楊木、桑木,不過這棵桑樹是變異植物,材質應該不輸黃花梨、酸枝一類的上等木料。


    除此之外,還多虧了她手中這根變異野牛的牛筋。鬥獸場事件後,變異野牛的屍體毀壞嚴重,拆解後能用的骨肉、內髒、晶核都換成了物品和積分。


    她則留下了鞣製後的牛筋,當時她便起了製作彈弓的心思,隻是尚缺好的木料。


    變異野牛的牛筋捏起來柔若棉絮,卻堅韌異常,彈性極佳,用作彈弓的皮筋和皮兜再好不過。


    而她之所以知道如何製作彈弓,是因為警中的一位前輩。


    這位前輩當了一輩子的警察,退休後不願賦閑在家,特批返聘當了後勤裝備庫的管理員。


    老前輩年輕時,是轄區的治安民警,窮鄉僻壤的派出所,連人手一隻銬子都無法配齊,更別說配槍了,再加上國家槍械管製嚴格,即便是警察別說開槍,很多警察連槍都摸不著。


    不能用槍,彈弓卻無如此多的限製,鄉間的獵戶被收繳了獵槍,便會用彈弓打獵。


    彈弓用的好,不輸手槍,三四十米外打野兔的左眼,絕不會傷到它的右眼。


    於是,老前輩向鄉間的獵戶學了一手製作彈弓和打彈弓的技藝。


    後勤裝備庫離法醫解剖室不遠,她時常工作至深夜,而老前輩照顧年輕人時常替夜班,一來二去,兩人倒是漸漸熟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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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止一次看到老前輩製作彈弓,雖未親手製作過彈弓,卻一直記得老人那雙猶如枯樹般的手,用小刀削著枝丫,用沙皮細心打磨手柄,隨後再為彈弓架綁上皮筋和彈弓包。


    老人雖然已經老眼昏花,打彈弓時的架勢卻依稀能窺探到幾分年輕時的模樣。有時她來了興致,也會向老人學上兩手,倒是能排遣工作中的煩悶。


    她沒想到,當時的興之所至,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在警中,一直提倡“傳幫帶”,這是習慣和傳承,也是公安優良基因的延續。不可否認,很多警察前輩的技藝於日新月異的科技而言,或許已經落伍,亦或被先進的科技手段所替代。


    但在麵臨末世絕境時,先進的科技無法再成為人類的依仗,由人類智慧和經驗凝結而成技藝,卻迸發出頑強的生命力。


    王瑞婷見夏晴摩挲著手中的彈弓,仿佛陷入迴憶之中,便不再多言而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張建崆與錢燦。


    兩人此時看不出任何異樣,但她被勾起的不安並未消弭。


    火堆燒得“劈啪”作響,有人時不時添加些幹枯的樹枝,以免火堆熄滅。


    就在這時,負責警戒的林頡突然出言示警:“有人來了!”


    圍坐的的眾人立刻警惕起來,手都已經放在武器上,即便知道有可能是與他們匯合的人,小隊眾人也不敢放鬆警惕。


    不多時,一行人循著火光,穿過樹林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正是羅博文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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