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停下來。下意識的搖頭,又想想不對,就說,“剛進手術室?不知道?”


    劉亮鐵青著臉,腳一跺,就扭頭進去。不知什麽時候,李偉也跟著進來。


    劉亮衝進了院長的辦公室,說,“無論如何也要給我搶救活了。錢沒有問題。”劉亮的嗓音很大,牙咬得咯蹦直響。


    院長就繞出了辦公桌,微笑著說,“劉老板,你放心,我們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我們會盡力的。”就拿了個杯子,抓了茶葉,倒上開水,端到劉亮的麵前,伸手又撫著劉亮的肩,把他按坐在沙發上,安撫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們會全力以赴的。”劉亮直愣愣的坐在那裏。


    這時,我和李偉就坐在手術室門外的塑料椅上,小李依牆蹲在地上,縮成了一團。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個手術室大門緊閉著,我實在是坐不下去了,感覺屁股上放著一盆炭火,就火燒火燎的。就站起身來,從走廊的這頭走到那一頭,又從那頭走到這一頭。事關小四川的生命,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命運的不可捉摸。就像是命運拿著一把手槍又一次抵住我的頭部,我隻能舉手投降。或許先前在之前的走投無路時,我就該放棄逃避,而不該選擇苟延殘喘,這樣隻會讓那些對我有恩的人受到傷害。我頭抵著牆壁,胡思亂想著。


    李偉碰了一下我的胳膊,遞給我一支煙。又替我點燃。小李的嘴上也被李偉塞了一個,就粘在嘴唇上,打火機伸到麵前,他都沒有反應,李偉對我說,“這樣等不是辦法!”


    我睜著呆滯的目光看他,他才說,“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我還是望著他,不明白到底什麽意思。確實救活小四川是重中之重。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踐踏,被毀滅——沒有什麽比這更痛心的了。


    李偉無奈的搖頭,說,“你現在要保持冷靜,清醒。還有很多事要做。”


    我真的不知道現在除了等待,等待著手術室大門打開,小四川從裏麵健康的走出來,還能幹什麽?還需要幹什麽?我的眼睛被蒙了層水,看什麽都影影綽綽的。


    李偉一跺腳,就往外走。腳步蹬蹬的敲擊著光潔的地板,就消失在走廊盡頭。有一刻我突然想,李偉他會不會永遠就這樣走了,不會再出現。這樣一想,我心就又無端的慌亂起來。似乎剛才應當把李偉拉住的。


    不過很快,李偉和劉亮又並排出現了。劉亮說,“怎麽樣?”我搖頭說,“還沒有出來。”劉亮就盯著那個緊閉的大門,迴身看到牆邊,蓬頭垢麵的已經癱坐在地的小李,目光犀利的說,“到底怎麽迴事?”


    小李才從那堆破衣服裏抬起頭,瑟縮著望著劉亮,又看看我,眼睛撲閃著,像一隻鳥飛了出去,哽咽著說,“早上劉哥還到井下的,當時我們正在井底出礦。我送劉哥上的罐籠,迴去時,就發現出礦的漏鬥被一個大塊堵住了。礦放不下來。小四川就已經爬到了漏鬥底部,就用撬杆撥。以前也發生過這類情況,不過都是我進去撥的。小四川撬了幾下還沒有動靜,就把頭伸進漏鬥裏查看。這時上麵的礦石就鬆動了,唿啦一下全都墜下,小四川就把礦石砸中。”說到後來,小四川就眼淚斑斑的,一個勁的抽泣著。


    小李搖頭說,“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小四川進去的。”拖掛的鼻涕也就糊到了嘴上。


    李偉就拉了我的胳膊,我就跟著出了走廊,下了樓,站在一棵梧桐樹下,巴掌的大的葉片就擋在頭頂,漏下的事星星點點的細碎光斑。李偉就對著劉亮說,“現在這時候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小四川沒事當然是萬事大吉。但萬一有事,那就不好說了。劉老板你說呢?”李偉征詢著劉亮。


    劉亮沉吟著,說,“那怎麽辦?”就洞洞的望著李偉。


    李偉沉思片刻說,“首先要把小四川家裏安排好,解除最大的隱患,還有礦上的那些工人,也要封住他們的嘴,不能胡說八道,擴大事態。”


    劉亮點頭,說,”這個好辦!繼續願意幹的,就加工資,不願意的發遣返費。”


    李偉問,“那小四川那邊誰去跑?”


    劉亮望望李偉,又看看我。我摸了摸沮喪的額頭,隻好說,“還是我去吧!畢竟是我在負責生產,出了這麽大的事我需要承擔責任。”


    劉亮說,“劉明你去條件要咬死,不能優柔寡斷。”我點頭。


    李偉說,“那劉老板,這上麵的礦監局,安全部門你也要盯緊了,該疏通的還是要疏通。”


    劉亮說,“這我知道。還有李偉這段時間你就在礦上負責,再不能出事了。”


    這時,我們三個人又往迴走。還沒走到手術室門前,門就突然打開了,就看到一個醫生模樣的人搖著頭出來。我就緊跑兩步,問,“醫生,怎麽樣了?”醫生摘下口罩,露出煞白的臉,說,“沒辦法,傷勢太重,我們盡力了。”就丟下我往前走了。


    我的身子搖晃了一下,被身後的李偉一把抓住,才沒有跌倒。跟著就是一輛手術車滋溜滋溜得被推出來,上麵蒙了一塊白布,遮的嚴嚴實實的。我伸了伸手,但還是沒有敢伸出去。就僵持在那裏。我還在心裏念叨,這不是真的,這隻是小四川開的一個惡意的玩笑。


    直到手術車推遠,劉亮沒有表情的吩咐,“李偉,你留在這裏,把後事安排一下。”


    我就像是一個木偶就被劉亮牽著走了出去。天空晴朗,樹叢裏傳來知了的撕心裂肺的鳴叫聲。我卻感到了絲絲寒意,就這樣裹挾著我,脅迫著我。我就被束住了手腳。


    劉亮突然轉身,我險些和他撞個滿懷。劉亮黑著眼圈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要打起精神。”我還是遲鈍了半秒鍾。我注視著他,能看到他眼底處流露出的親情,是血液相通才能感受到的。我點點頭。


    劉亮說,“後麵的事不能有半點差錯了。”


    我說,“哥,我對不起你。”


    劉亮說,“現在還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低眉沉思後,說,“那邊是最困難的,你要掌握好分寸,不要留下什麽後遺症。”


    我說,“這我懂!”


    劉亮又簡單的交代了具體的事情,說,“到時候你找一個人陪你過去。路上小心一點。”


    我想了一會,說,“到時,我找礦上的老張陪我一道過去。”


    劉亮就點頭,說,“多帶點錢,有什麽事直接打我電話。”


    我說,“知道。”


    劉亮說,“那我送你去礦上,把老張一把接著,就動身。”


    我說,“你還有事,先去忙,我打個的過去。”


    劉亮說,“那也行。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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