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車子把礦交到一家小廠裏。就又迴到了原先洗車的店裏。那裏的床鋪還留著,似乎專等著我要迴去的。不過現在那裏也隻是我的旅館,我也就在那裏睡上一覺。大清早在老王他們還沒到的時候,就獨自離開了。


    有一天晚上,我從農用車下車,車子就突突突的開走了。我站在地上,清晰的影就在腳下。四周亮堂堂的,宛如白晝。抬頭就看到中天懸著一個碩大的月亮,極不真實。就像是平常看到妖豔的紅花,走近前才發現是假的。一個圓月,一個人,就勾起了思鄉之情。我的睡意全無,也沒有開門,就徑直沿著那條路走去。路的兩旁是田野,這時候已經收割幹淨了。黑色的泥土就**著。空中像掛起了曼妙的銀紗,又輕輕的揚起。我就一直處在亢奮中,大路漫漫,我就聽從著腳的指揮,直到眼前出現了高高低低房屋,順著大路一字排開。


    我的心才砰然一動。這不就是劉鎮?劉鎮的夜少了喧囂和蕪雜,多了幾分溫情和甜蜜。我就駐足在路口,站了有半個鍾頭,才毅然甩開大步往前走。


    事後我常常想起,應該是月亮惹的禍。或許又不是。如果沒有那個白玉盤的指引,我還會去嗎?答案是肯定了。至從她一路顛簸的找到礦上,找到紅瓦房裏的我,這樣的結局就確定下來了。任何的事都會有始有終的。這是我三十多年的經驗。


    敲開小芳超市的門,她打開門,一點都沒有驚奇。就軟軟的像貓一般依偎在我的懷裏。我也沒有過多的拘謹扭捏。一切都像是排演過很多遍的,都是自自然然,水到渠成。我像一個晚歸的丈夫,她就是在一直守在枯燈下的妻子。她就牽著我的手,進了浴室。又打開淋浴,試了試水溫。才幫著我脫去了滿是灰塵的衣服。我一直沒有說話,像個乖巧的孩子,聽話的被他抬手,低頭,她洗得很仔細,似乎把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擦洗幹淨。就連臉上的抬頭紋,都要洗上三四遍。我對著浴室裏的鏡子,整個人就像是發酵膨化了一般。被水一衝,就還原成了我瘦骨巴巴的模樣。


    我們一直做得很默契。好像我們倆在一起,不是第一次,而是經曆了無數次。當小芳叫了一聲,啊!像歎息,又像是興奮。我也已移身到了一側。她抬頭,看著我,說了第一句話,真好。就把頭緊緊的貼在我的胳膊上。就像是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一般。我微閉著眼,沒有說話。


    她似乎在獨白,我知道你會來的。不知道你什麽時候來。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想你,外麵有個風吹草動我都以為你來了。就希望的爬起,又失望的躺下。我知道我離神經質已經不遠了。然後又籲了口氣,說,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臉就往我的胳膊下鑽。我這時心柔軟的像熟透了的柿子,稍微一掐,水就汩汩的流淌出來。


    後來我倆又做了一迴。小芳也兇猛了許多,似乎把之前的等待,連本帶息的都要收迴一樣。其實我們也知道有了這一迴,下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續前緣了。我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在衝刺,心髒像馬達一樣在噠噠噠的跳動。直到我張大嘴,窒息般倒在她的身上。小芳撫著我的背,身上已是濕漉漉的。


    小芳說,去洗個澡!


    我沒有動彈,就像是被擺放在菜市場案頭上的一條肉。隻有出氣的份了。當歪頭看到窗簾外有了些微的曙色,我才跳下床去。穿衣找鞋。


    我要走了。天快亮了。小芳至此至終都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直到我起身,她的手才滑落下去。我其實十分懷念她溫軟細膩的手,但我不得不站起來。迴頭,她麵露出標誌性的微笑。也沒有挽留我,隻是說,你慢點。


    我疾走在路上。這時月亮已經偏西,像是午夜月的影。就有些磨蝕,又像是卸了妝的樣子。似乎更加真實一些。天際中就有了曖昧和混沌。就像是被尿急逼得不得不眯著眼,摸著去衛生間。然後又翻身上床的模樣。


    我走得有些興衝衝地。像是貼在夜的縫隙在行走。我不去想這一夜過後將會怎樣,也不去判斷這一夜的對和錯。我隻有奔跑起來,才能丟下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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