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捏住杯子,送到唇邊,又頓了下,輕抿了一口。


    隨即放下,輕笑,“確實好酒。”


    景浩文看她小心的模樣,也不在意,總歸長夜漫漫,今日,這女子,他必然是要得手的。


    便笑著也淺酌了一口,抬手,“花小姐在本王跟前,也不必拘泥,隨意些便好。”


    花慕青笑了笑,點頭,問:“王爺今日喚小女過來,便隻是飲酒而已麽?小女還以為,定是為了白天之事呢。”


    景浩文看她毫不遮掩的試探之意,以及又故意裝傻的混淆視聽,分明是蠢透了的樣子,那雙眼卻又清美純澈得世間難尋。


    他笑了笑,“白天之事?不知花小姐說的是哪件事?”


    花慕青遲疑了下,有些尷尬地笑道,“小女本是擔心與九公主起了爭執的那事。如今聽王爺如此說,倒是又不確定了。”


    把問題又拋迴了給他。


    很少有女子在與他這般爭鋒相對時,能夠不輸下風並如此將他繞進去的。


    這個花慕青,不僅聰明,還十分膽大!


    然而,景浩文卻極其少有地高興起來,笑著看她,“緣何擔心與老九爭執的事?”


    “這……”花慕青有些為難,“畢竟,她身為公主,金枝玉葉,我那般不敬……”


    “是真的為冒犯了公主不敬麽?”景浩文笑著打斷她,“還是為別的事,故意惹了她不快?”


    果然聰明!難怪能在帝極眼皮子底下藏了這麽多年了。


    花慕青暗想。


    麵上卻做出一片茫然地神態來,反問:“不知王爺說的何事?”


    景浩文眼底笑意更甚,也不與她繼續兜圈子了,又看了她一眼,語意有些曖昧地笑道,“本王說的,自然就是做本王的女人一事。”


    花慕青一怔,隨即臉上浮起一絲愕然,“王爺難道真的……”又連忙搖頭,“王爺莫要拿小女玩笑。”


    景浩文笑了起來,看向花慕青,“如何就是玩笑了?花小姐以為本王白日所說的話,不過是隨口一提麽?”


    白日裏,景浩文曾說過,隻要花慕青殺了慕容塵,便能許她後半生無憂。


    花慕青微微瞪眼,一雙水眸,波光瀲瀲。


    欺霜賽雪的臉頰上,浮起一抹紅暈。仿佛白玉之上,一層緋紅,淺淺流動,媚而誘人。


    景浩文的眼神在她的臉上停了停。


    花慕青咬了咬下唇,低著頭,也不看景浩文,隻是有些無奈地說道,“小女倒是真不知王爺是此番意思。您讓小女去殺慕容塵,該是早已知曉小女與慕容塵的關係了,如今卻又來提出這樣的話,著實讓小女不知所措。也不知……”


    她頓了下,“王爺到底是何意思。”


    景浩文低笑,“本王看你今晚服軟姿態,還當你是應了的。”


    花慕青看了他一眼,“人在屋簷下,小女隻想活命。”


    倒是又把自己放低了幾分。


    然而景浩文看著她,卻知曉,這女子,心頭算計千千重,這個樣子,不過就是迷惑呢。


    從白日的清寒疏離,到與景如蘭的針鋒相對,又到如今的伏低做小。


    這小女孩,如此多變姿態,是隨著心中謀動而不同麽?


    那麽她,掩藏在這狐麵多層的假象下,真正的麵孔,又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他忽然就想拿把利刃,直接切開她的偽裝,讓她露出真正的模樣來。


    這麽想著,景浩文的手指在手邊的酒盞上輕輕碰了碰。


    眼裏的笑,多了一層意味深長。


    忽而輕笑道,“花小姐,其實……”


    花慕青抬眼看他。


    便見景浩文慢慢地抬起頭來,朝她笑道,“其實,你若是假作答應,去殺了慕容塵,興許此時,已經能逃出生天了。可為何……”


    他的笑意加深,“事到如今,縱使心知身處如此險境,卻都不肯答應去殺那個人?”


    他看向花慕青的眼,“是深愛這個男人,愛到,連虛與委蛇的傷害,都不肯輕易說出口麽?”


    花慕青瞳孔猛然收縮!


    她猛地攥起手指,垂下眼瞼,唿吸一時竟有些不可控製地平穩,然而麵上,卻同時而迅速地浮出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淺笑。


    景浩文的笑,卻慢慢地浮現整張臉。


    他忽而挺身,一把抓住花慕青放在桌上的手腕,往自己跟前用力一拽。


    露出花慕青藏在袖子裏攥得緊緊的手!


    花慕青眉頭一蹙,用力往迴一收。


    梅蕊卻從後方,一下按住她的肩膀,讓她絲毫不能動彈。


    景浩文盯著她的眼,快意又惡劣地笑了起來,“慕容塵那樣個下等的玩意兒,居然也能得人如此深情?嗬。”


    花慕青不悅地沉下了臉,又用力一掙,卻沒法掙脫。


    冷笑,“拿人軟肋,背後做鬼,文王殿下的行事,並不比誰高明多少。”


    說完,肩膀便一痛——被梅蕊用力一按。


    然而她此時五感早已漸漸麻木,倒是沒有預料中的蝕骨痛心。


    卻還是受不住地登時白了臉。


    景浩文看到,掃向梅蕊,低斥,“放肆!”


    梅蕊立刻收迴手,恭敬地退到一旁,“奴婢失禮,請王爺責罰。”


    景浩文卻沒理她,隻是又看向花慕青,再次浮起一抹怪異的笑意,“你倒是護著那個賤種。怎麽,被本王戳開麵具,便不裝下去了?說說看,你原本是想做什麽?”


    花慕青少了梅蕊的鉗製,終於一把抽迴了手。


    看也不堪景浩文地冷笑,“原本打算?原本打算借機殺了你,你可信麽?”


    連語氣都不恭敬起來。


    景浩文卻絲毫不在意,反而低笑出聲,搖了搖頭,“本王不是三歲孩童。也罷,你既不肯說,本王也不勉強你。”


    說著,又坐了迴去,一臉閑適輕鬆地笑道,“本王從不信什麽深情不悔忠貞不二,等你做了本王的女人,本王就不信,慕容塵還能如你這般,視為心頭至寶?”


    花慕青心下一提,猛地看向景浩文。


    就見景浩文輕飄飄地說道,“梅蕊,把酒給她灌下去。”


    花慕青眼睛一瞪,下意識起身就要脫逃。


    卻不及梅蕊動作迅速,被她一下按在圓桌旁,拿著酒壺就朝她嘴裏灌來!


    她當即被倒了滿臉的酒,酒水順著下顎流進脖頸,氤濕了衣領,襦裙。


    景浩文盯著那潮濕的脖頸,眼神越來越危險。


    (千萬別急!群麽麽。頂鍋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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