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蕙原本難看的臉色漸漸恢複平靜。


    認真地點點頭,“我明白怎麽做了。”


    花慕青微微一笑。


    蘇然和吳珍暗暗點頭——果然近朱者赤麽。宋蕙,隻不過短短的一會,心智似乎比之前,成熟了許多。


    這個花慕青,可不僅僅是厲害那麽簡單了。


    自己有謀算,還能引導旁人周全,這……完全就是殺場的將軍,上位的尊者。


    心胸寬闊,憐憫的是眾生,看到的,是乾坤啊!


    這樣的人,將來,絕對不會隻是她們眼前的這個閨中小女子的模樣。


    她適合的,似乎是遨遊天際的鳳羽,睥睨天下!


    蘇然和吳珍都被自己心裏的想法給震驚到了。


    彼此又看了對方一眼,再往西花慕青時,心裏,已隱隱產生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之意。


    ……


    鎮遠侯府的前院花廳長廊處,世家女子,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處笑鬧言談。


    原本總是被人簇擁,乃是世女之首的何琳,如今卻略顯得有些淒涼。


    獨自一人坐在扶手長椅邊,皎白如梨的臉蛋上,是讓人看著有些可笑的故作平靜。


    連她素來交好的薑蓉蓉,都站在好遠的幾個女子身旁,絲毫沒有靠近的意味。


    身著紫綃翠紋裙的徐洛,正跟一幫圍著她阿諛奉承的小姐們走過。


    一眼看到何琳,便掩唇一笑。


    “哎喲,我當這是誰啊?這不是康王殿下的準王妃麽!”


    何琳麵色一僵,轉過臉,看向徐洛。


    片刻後,溫婉一笑,“徐小姐,捕風捉影的事,還是不要隨口亂說的好。我與康王,並無婚約。”


    徐洛卻絲毫不怕她這種虛把式的警告,故意誇張地又道,“哎呀,並無婚約也沒什麽要緊呀!畢竟,何小姐跟康王殿下,私下情意,比那婚約上,可都真真的呢!”


    這是嘲諷上次宮中賞花宴,何琳與景浩康私下約會的事呢!


    何琳藏在袖子裏的手狠狠掐緊。


    麵上卻依舊貌似無意地笑道,“人言可畏,今兒個倒當真領教了。不知徐小姐從哪兒聽到這種不實的傳言,竟學那些長舌婦一般,專愛碎言碎語。”


    徐洛一看她絲毫不知羞恥,反過來還譏諷自己。


    當真冷笑,聲音都高了幾分,“何小姐就別裝模作樣了!當日那事,不止我,這在場的多少個沒看見?你自說你是被人設計,你倒是說出來啊,是誰設計了你?總不能是宮裏的娘娘吧?”


    剛說完這句,又意識到非議貴人乃是重罪。


    徐洛咳嗽一聲,趕緊又轉移話題,“再說了,那日之事,可是連康王殿下都承認了呢!你倒是好啊,如今看康王殿下陷入困境,不但不讓家中盡力相幫,反而這般急不可耐地撇清關係。”


    徐洛說著,身後的幾個世家小姐也都掩唇而笑,麵露譏諷鄙夷。


    何琳何曾遭受過這樣的待遇!


    從前,都是她,站在至高點,俯視這些巴不得在她腳邊打轉的人,如今竟然也敢這麽看她!


    當初這些人,議論起花慕青來,一個個都恨不能親口唾那下等女子兩口。


    她看著才是痛快。


    如今,這些人麵目一轉,竟針對起自己來。


    她看著洋洋得意的徐洛,也站了起來,不慌不忙地笑道,“徐小姐還請慎言,我父親隻是為帝極效忠的禮部尚書而已,康王殿下到底如何,也不是我父親能夠操心的。徐小姐這樣的言談,莫不是想將我何家陷於不忠不義的境地麽?倒不知,原來布政使家中,原來對朝廷局勢,這般在意?”


    徐洛登時臉色大變!


    本不過是幾句口舌之爭,怎麽給何琳反問兩句,就變成了牽扯朝廷大事了?


    甚至連徐家都被她三言兩語給潑了一盆髒水!


    徐洛登時氣急,瞪著何琳,“你胡說八道什麽!別以為牽扯這些,就當別人都不知道你那見不得人的心思!”


    說著,不等何琳開口,又譏諷道,“哼!別以為我不知曉。你本是有意宸王嘛!人宸王不僅容顏出眾,還救過你一命。可宸王殿下呢,根本毫不在意你!你不甘心,又引著康王不放,無非是給自己找最好的出路唄!”


    旁邊有人應和。


    “哎呀,真是沒看出來哦。”


    “都說何大小姐乃是仙子出塵,沒想到,心思比凡間女子還多情呢!”


    “什麽多情!就是個朝三暮四,恨不能天下男子都圍著她轉罷了。”


    “嘖嘖嘖。”


    徐洛又得意起來,看著臉色隱隱發青的何琳,嗤笑,“何大小姐,奉勸你,以後,可收著點兒你那些心思吧!今日老侯爺的壽辰,聽說宸王殿下也來了?嗬嗬,也不知道,何大小姐還有沒有機緣,能見一見那位殿下呢?”


    何琳手指狠狠一抽,一想到那個雲上神祇般的男子,若是聽到自己這麽不堪的聲名,會是個怎樣的反應。


    她便恨不能狠狠撕碎麵前這些賤人的嘴!


    都怪她們!都是這些賤人,才害得她如此!


    還有那個花慕青,都是她!


    許是她的眼神太嚇人了。


    徐洛幾個譏笑了一陣後,便又紛紛停了下來,麵麵相覷後。


    徐洛咳嗽一聲,剛要掩飾地再說幾句。


    旁邊有個婢女走過來,給幾人行禮過後,轉身,對何琳笑道,“何小姐,我家主人聽說您十分懂得茶道,想請您賞臉,過去喝杯茶。”


    眾女頓時一驚。


    看那婢女,身著碧綠百褶裙,料子是上等的蘇杭織錦,便知,這家主人,必定非富即貴!


    登時心裏一個個看向何琳的眼神裏,便不是嫉妒,也是憤憤。


    憑什麽,這麽一個品德敗壞的人,還會有人這般欽慕?


    何琳的麵上浮起一抹弱梨般清塵笑意。


    朝那婢女點點頭,也不問主人家是誰,隻含笑道,“多謝你家主人相請,於茶藝上,我不過也就略通一二,承蒙看得起,便請帶路吧。”


    婢女福了福身,“何小姐這邊請。”


    眾人看那婢女行止之間,規矩有禮,落落大方,便知,這婢女,多半是極有教養的大家中調教出來的下人。


    心中暗恨,這個何琳,怎麽就這麽有好運?


    那邊,薑蓉蓉忽而低聲說道,“這多半是哪位前來給老侯爺賀壽的貴人,想要個茶藝表演的逗趣吧?”


    一句話,讓何琳原本行雲流水的步伐,不易察覺地頓了頓。


    徐洛幾人更是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來。


    薑蓉蓉什麽意思?


    無非就是暗示,人家貴人相請,那是貴人的素養,可對何琳麽,未必就是旁人以為的欽慕態度了。


    搞不好是當個逗趣的玩意兒,讓她去表演一番茶藝,給貴人逗樂子呢?


    眾人眼中的嫉妒,瞬間又變成了憐憫。


    何琳的手指都掐進了掌心。


    前麵帶路的婢女笑著迴頭,“何小姐,請。”


    何琳輕吸一口氣,鬆開僵木的手指,笑了笑,離開長廊。


    徐洛見她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無趣地撇了撇嘴,一扭頭,又看到,她那同父異母的長姐徐菲,跟著一個身穿宮裙子,貌似是哪位皇族之人身邊的宮女離開了。


    暗暗皺眉。


    剛想跟上。


    對麵,卻來了一個大陣仗。


    居然是許久不曾出麵,幾乎都快被人遺忘的十三公主,景如月。


    徐洛愣了愣,旁邊的好些人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一個身穿水紅宮裙的宮女上前,不苟言笑地嗬斥,“大膽!見到公主殿下,還不快快行禮!”


    徐洛幾人才反應過來,匆忙俯身。


    不過隻比慕容塵大了半歲的竟如月微微一笑,掃了眼四周,抬手,“都免禮。本宮許久不曾出門來,今日難得見如此盛景,也是歡喜。大家不必拘泥,各自隨意就好。”


    眾人這才紛紛起身。


    徐洛身後兩人低聲議論。


    “十三公主不是前年年底才喪了駙馬後,就一直不出門了麽?今日怎麽……?”


    “不知道啊!哎呀,沒怎麽見過這位公主殿下,不知脾性如何?”


    “我也不知啊!不過,聽說她與那個故去的駙馬,成婚多年並無子嗣,卻依舊恩愛,脾氣……應該不錯吧?”


    徐洛正聽著。


    不想,旁邊又一人小聲加入議論,“聽說帝極這一次準備賜下幾門大婚,其中一個,就是要給這位十三公主再尚一個駙馬。”


    “哎呀,這麽說,十三公主出門,其實……是為了相看駙馬來的?”


    “估計是。”


    徐洛眨了眨眼,看向那邊品行貴重一身榮華的竟如月。


    ……


    不提徐菲被那宮女帶去,到景浩文跟前所議為何事。


    隻說何琳。


    跟著那婢子,走過長廊,繞過花園,行過一處假山流水處,又來到一處幽蘭雅致的小院。


    小院之中,有一處約莫是供人休息的小屋。


    屋門前有一琴台,台上空空,卻清雅別致。


    屋內小門微敞,看不見內裏到底是否有人。


    何琳走過去,推開門,屋內景象便一覽無餘。


    臨窗邊上,有一美人榻。低矮的茶幾上,一盞香爐,冒著嫋嫋香煙。


    香氣……清幽而充盈,徐徐淺淺。


    並未見人,也無茶具。


    (嗯……最近都沒有訂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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