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塵見她這殷勤的小模樣,又忍不住笑,眉眼之中的陰詭欲念消散幾分,如此愜意隨性的神態,倒多出了幾抹不羈恣意的風流。


    尤其眉眼之中,剛剛湧起的情動尚未褪去,讓他本是陰森譎冷的魔麵反添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如畫風景。


    花慕青瞧得一陣心慌,咳嗽一聲,連忙避開。


    慕容塵端起酒杯,勾了勾唇,笑,“我可猜不到你那小心眼裏頭到底有什麽彎彎繞繞。”


    “殿下!”


    花慕青不開心,“我答應四公主,要讓景浩康對何琳死心的嘛!”


    慕容塵放下再次喝空的酒杯,掃了她一眼,“本王看你不僅無法無天,簡直已經為所欲為了。你說什麽?答應景如雲什麽?”


    花慕青一縮脖子。


    鼓了鼓腮幫子,小聲道,“將來還指望景如雲在帝極跟前說句好話呢,現在才想賣她個人情……”


    瞄了瞄慕容塵,見他沒有真的動怒的意思,便繼續說道,“本來是想走一走二公主那邊的,誰知道……”


    一想起昨天看到她的傷和滿身的血時,慕容塵的臉立刻便陰沉下來。


    黑眸陰鷙森森地看了她一眼。


    花慕青立馬轉開話鋒,“我錯了嘛!殿下。可我已經答應四公主了,而且……景浩康對殿下那樣不好,我也很生氣,不如趁這個機會,直接一起弄走算了。”


    放燈大典那天,她在牆頭親眼看到了那些人是怎麽對待慕容塵的。也聽到了景浩康那毫不掩飾的鄙夷與輕賤。


    慕容塵倒是意外了幾分,“你還想弄走景浩康?”


    花慕青點頭。


    慕容塵心下一轉,就明白了花慕青的意思,“幫我出氣啊?”


    花慕青撇嘴,“那個人,太自以為是,剛愎自用不說,還自視甚高。我的殿下比他好一百倍了,居然敢那樣對待我家殿下,不給他點教訓,我心裏頭不痛快!”


    我的殿下,我家殿下。


    這樣的甜言蜜語,怎麽就能順口就來呢?


    慕容塵忽然伸手,捏住花慕青的下巴。


    花慕青被迫抬頭,一睜眼,就看到慕容塵湊過來的臉,唿吸一窒,幾乎以為他又要來親自己。


    卻聽他低聲道,“本王瞧瞧,這小嘴,是灌了蜜了麽?”


    花慕青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是說她說話甜呢!


    耳尖紅了紅。


    笑著推開慕容塵,道,“殿下,您就說幫不幫嘛!”


    慕容塵重新去倒酒,“你想怎麽做?”


    花慕青知道,這就是答應了。


    高高興興地說道,“殿下,過幾日貴妃娘娘的賞花宴上,請配合我演一場戲。”


    慕容塵一聽就眼皮子跳了跳——莫名感覺自己被這壞丫頭給坑了。


    然後又聽她道,“另外,借我幾個鬼衛。”


    慕容塵掃她,“你要去宮裏?”


    帝極可就在宮裏,而且可是見過花慕青的畫像的!


    花慕青笑眯眯,“嗯!不怕!賞花宴那日啊,出風頭的,不會是我!”


    得虧景如雲因著之前景如茵的事,對花慕青有了幾分愧疚之意。


    她之前安排在和順宮的人,傳消息來說何銘琪進宮找了何怡,並提到了花慕青等字眼後。


    她立刻就將這消息傳給了花慕青。


    花慕青本還沒打算怎麽針對何家,如今看來,這個何琳,倒還真的不能留了。


    覬覦她的男人不止,現在連心思都敢動了?


    哼,食人花嘴裏的肉也敢搶?


    咬死你!


    慕容見她心思又不知道轉哪兒去了,便又倒了一杯酒,剛喝了一口,便聽小家夥在身邊道,“殿下,你說,要是讓帝極真的發現我了,他會不會立刻就命人殺了我?”


    慕容塵手上一頓,酒水灑出一點。


    他皺了皺眉,放下杯子,“不會有那種事發生。”


    花慕青一笑,點頭,“嗯!我就知道,殿下會保護我的!”


    慕容塵沒說話,看了看手裏的酒,轉而問道,“賞花宴那日,要本王如何做?”


    花慕青眼神微黯,片刻後,又笑道,“殿下,那日何琳準備……你要……然後咱們……”


    ……


    翌日。


    蘭英應鎮國將軍夫人之邀,前往鎮國將軍府。


    宋蕙來邀請花慕青,與吳珍蘇然一起,去郊外一處青山寺廟,給家中祖母求一本佛經。


    花慕青自然答應,便帶上晟兒,相攜而往。


    路上才得知,這寺廟本是一座籍籍無名的平常寺廟,可廟中主持當年救過剛剛有了身孕的先皇太後,並在危難之時,將先皇太後藏匿廟中,才得以保命,並順利生下帝極。


    帝極登位以後,曾親自去過這青山寺數次,甚至先皇太後年老之後,晚年幾乎都在這裏度過的。


    漸漸地,雖沒有明文條例,可這青山寺,便成了龍都極貴之人才能前往的福厚之處。


    而吳珍的祖母,從前就喜歡到這青山寺上香祈福,這一次劫後逢生,便一心感念佛祖庇佑,有心讓吳珍去青山寺送一筆香火,順便再帶兩本佛經迴去。


    這才有了吳珍這一次出城之行。


    幾人在西門外匯合。


    吳珍早有準備,帶出的是一輛大馬車,四個女孩兒帶晟兒坐進去,根本綽綽有餘。


    兩邊隨行護衛下人,浩浩蕩蕩。


    一路又是官道,因著貴人常走之路,護衛極其森嚴。


    失憶,幾人便放心大膽地在車裏,隨意地說話聊天。


    晟兒還是受到了一如既往的關心與注意,被吳珍抱在懷裏,東摸摸西看看。


    他也不惱,隻問吳珍家裏的吳東好不好,還說要找他玩兒。


    小大人般說話的樣子,讓吳珍一陣笑。


    蘇然倒是坐在花慕青身旁,看她肩頭不自然的動作。


    笑道,“看來二公主府上那天鬧騰的人,就是你了?”


    花慕青還沒說話,旁邊宋蕙已經擔心道,“這事居然已經傳開了?怎地知曉是我表姐的?”


    蘇然搖頭,“我猜的,正好二公主府上有個管家,那天見過慕青。那管家是個手腳不幹淨的,去年才從我家趕了出去,不想竟去了二公主府。想拿著這消息,到我娘跟前賣個好,我那天正好在我娘那兒,聽他說的那相貌,挺像慕青的。”


    宋蕙鬆了口氣,“那侯夫人沒說什麽嗎?”


    蘇然撇嘴,“我娘最恨這起子背信棄義的小人了,當時就叫人給打出了侯府。哪裏還會聽他搬弄口舌是非的。”


    宋蕙卻還是隱隱不放心,“隻怕他還會找旁人說道去。”


    一個花慕青也就罷了,可二公主那天的動靜太大了,又牽扯到了各方勢力,有心人真想利用的話,這個引起事端,卻一直不為外人所知的女子,倒確實是個突破口。


    蘇然笑了笑,“放心,我讓人盯著他了。一有動靜,我會立刻知會你。”


    宋蕙這才大大地鬆了口氣,“還是你心細,多謝。”


    蘇然擺擺手,又看一直不說話的花慕青,“二公主那性子我是知曉的,鬧出個什麽都不足為奇。不過倒是宸王,聽說他突然出現,撕了二公主後,又把你帶走了?莫不是英雄救美吧?”


    聞言,宋蕙先是心裏咯噔一下——宸王?


    不會吧?


    前幾年不在龍都的皇子王爺眾多,她一開始還真沒往慕容塵身上想。


    且又因為他的事情一直被帝極封嚴,旁人不得擅自議論。


    再加上他的那個性子……


    宋蕙蹙了蹙眉,看向花慕青。


    卻見花慕青神色如常地笑著搖頭,“宸王殿下,似乎並不是那種會英雄救美的人?”


    這話倒不假。


    蘇然納悶,“那他那日所為,難道真是因為二公主辱罵了他……母親?”


    其實龍都那些觀望中人,多數以為這件事裏頭,還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可慕容塵拉了他的母親做由頭,帝極對這個女人的容忍縱容一向沒有邊際。


    所以旁人都以為慕容塵是在掩飾什麽。


    蘇然這樣大咧咧地問花慕青,倒也沒別的意思。


    花慕青笑了笑,“那天二公主確實是罵了一些很不堪入耳的話來,我私心想,宸王殿下將我帶走,隻怕也是故意氣二公主。畢竟她那時候是真的想殺我的嘛!”


    這麽一解釋,雖然不是很合情合理,卻也能夠理解。


    蘇然點點頭,不再計較這事,宋蕙也露出釋然的神情。


    唯獨那邊,抱著晟兒說話的吳珍,無聲地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蘇然轉而又問:“話說迴來,二公主那天緣何非要殺你?四公主不也在麽?都沒攔住?”


    花慕青笑得有些無奈,“她說我像宮裏的什麽娘娘,是殺人兇手,該死……”


    話沒說完,蘇然就先微微變了臉,皺眉。


    景如茵與貴妃之間的恩怨,已經不是秘密了。


    如今鬧成這樣,隻怕愈發難以收拾。


    花慕青這事,大事化小也就罷了,若真是鬧出動靜,隻怕龍都許多家族都要受到牽連。


    蘇然身為侯府千金,想得自然比旁人更多幾層。


    正沉吟間。


    突然,前方的馬車猛地停住。


    幾人沒防備,一下朝前摔去。


    吳珍臉色一變,純靜麵容上頓現厲色,“怎麽迴事?!”


    就聽外頭,坐在車夫邊的大丫鬟,急忙說道,“小姐,後頭有六公主的車架,正急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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