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何琳看到原本聚焦在她身上的眾人,轉而議論起那個上不得台麵的狐媚子女人時。


    原本端莊溫柔的臉上,一瞬幾乎扭曲。


    可很快,她又笑了起來,迴頭,看向那邊還溫婉柔媚惹人愛憐的花慕青。


    哪有之前與自己針鋒相對毫不退讓的犀利霸道!


    根本就是個裝模作樣的狐媚子!鄉下來的野麻雀,也敢在這龍都權貴中,搬弄姿色,故作風流!


    簡直不要臉麵!


    她心下陰暗,麵色卻更加笑如春花,隻是微笑著對身旁的兩位皇子以及眾人笑道,“諸位還不識得這位小姐,她是九門提督大人家裏的遠房表小姐,因著來龍都小住些日子,便與蕙姐兒一起出來坐坐,也是有意結交幾個好友的意思。”


    頓了下,又笑道,“諸位公子若是有意,不如去與那表小姐坐著,喝喝茶說說話,那小姐,別看這般柔弱可憐,可卻真真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呢。”


    她這話一說,旁邊的眾人看花慕青的眼神就不太一樣了。


    花慕青的名字,雖在龍都這權貴之中暫時無人知曉,可她替未婚夫家撫養幼子一事,卻是引來不少人的議論。


    畢竟這樣出格的事情,也算一樁奇事了。


    沒想到,這女子,非但不閉門在家,居然還敢拋頭露麵。


    再一聽何琳的話,眾人便心下隱約想到——這女子,根本就是來攀龍附鳳的!


    便有些公子哥兒,對花慕青生了幾分輕視。


    看著她的時候,心下想,這樣的女子,收迴去做個姬妾,也就行了。


    又有人問了,“哦?不知這表小姐,做了什麽英雄事,竟讓琳小姐這般誇讚?”


    何琳掩口一笑,掃了眼那邊扶著蘇然慢慢朝夫人們那邊走去的花慕青,“也不是什麽值得說的大事。便是剛剛她跟前的那個哥兒,欺辱了祥哥兒,我說了一句,不想她就立刻迴斥了我。瞧著便是對那孩子看得十分重的模樣,真是個心善的。”


    “這哪裏是心善!沒想到啊,這清嬌如蓮的小女子,竟這般不明是非麽?”


    有人刻意逢迎何琳,便憤憤不平道,“這樣的人,也隻有琳小姐不與她計較了。方才便見祥哥兒受了傷的模樣,莫不是就是那表小姐跟前的哥兒傷的?”


    何琳笑了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隻是道,“孩子間打打鬧鬧也是常事。”


    “可那表小姐這般較真,便是她的不對了。這樣不分公允,想來也不是什麽大家出身。”


    旁邊,景浩康看著何琳將方才的話,說得七分假三分真,微微一笑,並沒戳穿的意思。


    而景浩康,看了眼別有用意的景浩康,以及看似端莊大氣,卻句句針對花慕青,引得眾位公子對花慕青不滿的何琳。


    長眸微動,側過臉,看那邊,已經在九門提督夫人身旁坐下的花慕青。


    眼底抹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笑意。


    而水榭的西邊,眾夫人坐下後,目光自然聚焦到色如天人的花慕青身上。


    不理心中如何所想,隻麵上,卻是和和氣氣的十分熱鬧。


    唯有李清玉。


    因著心肝寶貝被晟兒傷了,現下見到花慕青與晟兒,心底的怒氣到底擋不住。


    便忍不住出言譏諷,“提督夫人,你們家這表小姐,當真是好教養,養出的孩子,生猛如虎啊!一言不合就能動武,這以後,怕是第二個提督大人了吧?”


    分明就是在挑撥晟兒會超過宋明的意思。


    蘭英卻不甚在意地瞥了她一眼,心說,這可是我們蘭月國的皇子!不英勇,難道跟你家那窩囊廢玩泥巴?


    麵上卻淡淡笑道,“若是晟哥兒以後能有如此出息,也能慰藉我妹妹在天之靈了。”


    一句話給李清玉堵死,噎得她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眼神越發陰鷙地看向花慕青。


    晟兒與宋明原本趴在桌邊東張西望,結果一眼看到李清玉的眼神,驚了一驚。


    大眼睛滴溜溜轉了轉,忽而又跳下凳子,跑到蘭英跟前,伸手,“姨奶奶,要抱。”


    世家公子哥兒在公眾場合,是要恪言守禮的,哪有這樣隨意。


    可蘭英卻哈哈一笑,伸手,將晟兒抱在腿上,隨著他坐亂了自己的衣裙。


    還拿糕點伸手喂他,瞧著,比宋明還親昵呢。


    眾位夫人方才聽了李清玉的話,心裏還在嘀咕呢,現下看蘭英居然真的對晟兒比對宋明還好。


    一時心裏也是驚異。


    有些有心攀附九門提督府的,便不由把目光朝花慕青身上看去。


    這樣的表小姐,想高嫁是不可能了,可若是……選個門戶稍低的夫家……


    蘭英抱著晟兒,掃了一圈,便看出各人心思,笑了笑,抱住晟兒,便聽晟兒問:“姨奶奶,剛剛我打了那個哥哥,婆婆是不是不高興了?”


    蘭英看他,“哦?什麽不高興啊?”


    晟兒望了望李清玉,做出一點害怕的樣子,往蘭英懷裏縮了縮,“就是那個婆婆啊,她剛剛看娘親的眼睛好嚇人哦!就像,就像我從前在路邊看到的那種要吃人的大黑狗的樣子呢!”


    水榭這邊,竟出現了短暫的鴉雀無聲。


    “噗!”


    蘇然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吳珍與宋蕙都在旁邊忍俊不禁。


    一時眾人看李清玉那張臉,青裏發紅,紅裏發黑,好不精彩。


    花慕青抿唇微笑喝茶——這小家夥,又作弄人。


    隨後,李清玉僵硬著臉,笑,“哥兒說笑呢!”


    她本想暗中對花慕青做點什麽,至少給兒子出口氣,可誰想,竟被這小孩子給直接戳破她用心不良。


    若是花慕青真的出了點意外,那她豈不是第一個要遭到懷疑?


    這點子分明她還是知曉的,隻能按下心中鬱卒恨極,岔開話題,說起其他有趣的事情來。


    一時眾人也紛紛打著圓場附和起來,便說晟兒是童言無忌,與李清玉攀談起來。


    可蘭英卻不理會李清玉的欲蓋彌彰,反而點了點晟兒的鼻尖,“怎麽好用大黑狗說人的?”


    晟兒一臉天真無辜,裝作什麽都不懂的樣子,被蘭英悄悄地捏了捏手指,偷偷朝她一笑。


    宋明在旁邊看得心癢,也湊過去,挨著蘭英一起坐。


    蘭英這副被孩子圍著的樣子,倒把眾人看得羨慕。


    不說這邊夫人們又隨意地聊起家常來。


    那邊,何琳不知道與公子哥兒們怎麽議論起來的,竟商量著,如此賞荷也是無趣,不如來個小賽會。


    各家小姐們,小小地展示一下才藝,讓各位夫人及公子們品評,選個優勝。


    彩頭呢,就是內廷專用的五彩花燈。


    這五彩花燈,是每年夏日祭的時候,皇家專用的。


    旁人若得一盞,與皇家一起點亮這五彩花燈,那便是無限榮耀與臉麵。


    這提議一出,當即得到眾人附和。


    便有何琳的婢女過來,與眾位夫人小姐說了,大家一片響應。


    蘇然端著茶,對吳珍低笑,“你倒是能耐,怎麽引得李華那紈絝子幫你誘何琳上鉤的?”


    吳珍笑了笑,“他近日瞧上了春熙樓的一個姐兒,想從我這求一幅畫,去討人歡心。”


    蘇然失笑,宋蕙也是搖頭。


    一時眾人商議定了,便將水榭前的一處原本用來擺放缸中蓮花的大露台撤出來,搭上頂棚遮住日頭,以做才藝展示之處用。


    又有婢女拿著裝有簽子的竹筒過來,讓小姐們每個人都抽一根,以做順序。


    世家靜養的貴女們,本就修了一身的好技藝,各人琴棋書畫皆有能耐在手,倒也不懼。


    紛紛笑著,拿了簽子。


    獨有那婢女捧著竹筒到花慕青跟前時,卻有方才在香荷亭說過話的徐洛,尖酸地笑了起來,“我們鬧鬧也就罷了,不要為難青小姐了吧?人家是客,不見得與咱們一般,能隨意笑玩的呢!”


    這言下之意就是說,花慕青沒那個能耐跟她們比試呢,識相點就不要逞強,不然還要落個笑話。


    吳珍淡淡地掃了一眼徐洛。


    偏她還笑吟吟地拿著自己的簽子,瓜子臉上一副‘我是為別人考慮’的模樣。


    旁邊李清玉一聽,就笑了起來,“也說是玩了的,就當是一起隨便笑笑。青姐兒不必客氣,隻管拿了簽子,若是到時不便,隻讓琳兒助你便是。”


    可算是讓她待著機會出氣了,若是就這麽放過花慕青,她怎麽肯!


    花慕青笑了笑,抬手,抽出一根簽子,上書‘拾叁’兩個紅字。


    婢女一笑,恭聲道,“青小姐在我家大小姐之後。”


    蘇然一聽,就挑了挑眉,看向吳珍。


    吳珍一笑。


    李清玉在旁邊聽見,可是大喜——好好好!等我家的琳兒過後,哪還有你出頭的機會!自是叫你到時自慚形穢,醜態百出!


    蘭英在旁邊瞥著她那迫不及待的模樣兒,嗤笑一聲,抱住晟兒,笑問:“晟哥兒,你娘親,都會些什麽才藝啊?”


    晟兒正拿著她腰間的鏤空銀香球玩,聞言,眨了眨眼,抬頭看她:“姨奶奶,才藝是什麽?”


    李清玉一聽,這孩子居然連才藝都不知曉,就知道是什麽都不會的!


    當即笑道,“才藝,便是女子自身之德才技藝,乃是從小教習苦練,養自身氣度風華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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