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銘琪不疑有他,左右瞧了瞧,看到被撲滅的小香爐,眼神微變,故作無意地轉開視線,又看到房間裏的窗戶居然全都被推開了。


    正疑惑著。


    葉昭已經貌似淡然地說道,“那香味熏得人不快活,我便滅了,通了通氣味,果然舒暢不少。”


    何銘琪暗惱,麵上卻笑著點頭,“這些事,吩咐下人來做就是。你現在可還好?”


    葉昭便與他不鹹不淡地說起話來。


    窗下,花慕青將衣裙交給春荷,笑了笑,沿著剛剛記下的路線,朝香荷亭走去。


    春荷在後頭有些疑惑,“小姐,方才為什麽不順道懲治一番那何銘琪?”


    花慕青慢步往前,笑著搖頭,“這一出設計雖是匆忙,卻牽扯了葉昭。他是蕙兒的未婚夫,我若鬧大,對蕙兒不利。暫時,便記下這一樁吧。”


    春荷知道,花慕青最在乎的,就是對她好的這些人。


    聽到她的話,便明白過來——她雖有心出氣,卻更不願傷了與九門提督一家的和氣。


    便點了點頭,“本以為龍都乃是九州大都,貴族世家的人性子定會比大理朝周正端方許多,不想……竟連下作的手段都是一樣的。”


    花慕青遇到這樣的事,可不止一兩次了。


    花慕青微笑,搖了搖頭,“都是一樣的人,求的都是欲望和權利。貪婪的本性都是一樣的,能好到哪裏去?”


    春荷心情有些沉重,“那小姐,這一次,就這麽算了麽?”


    花慕青走到一棵春柳樹下,躲了躲越來越曬的日頭,眼睛看荷葉上搖搖晃晃的水珠。


    片刻後,才慢慢地說道,“不急。”


    何琳是麽?


    那樣一個皎白如月光一般的女子,身世好名聲好,相貌又是個極好的。


    且有皇子圍著打轉,意圖拉攏。她卻都瞧不上,心裏直一心記掛著慕容塵。


    眼高於頂,高傲驕矜。


    這樣的女子,一生都會拿著這高貴做臉麵。


    如果,她要將這高貴撕破,能瞧到內裏到底是怎麽樣個陰暗扭曲的真實麵目呢?


    會比花想容還猙獰麽?


    花慕青忽而生出了一絲期待,又低笑了一聲,“且等著瞧吧。”


    春荷看花慕青這笑臉,心頭微凜。


    兩人離開春柳樹下不久。


    又有一華服男子站到花慕青剛剛站立的地方。


    他眼眉斜長,俊容端美裏又透出一股子不羈,身材欣長。


    原本拂不到花慕青頭頂的柳枝,都掃在了他的臉側。


    他也不在意,隻微微笑了笑。


    春柳樹外,兩個三品太監,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裏。


    男子拂開臉邊的柳樹枝,走出樹下,背著手朝主廳的方向走去時,漫不經心地吩咐道,“去查一查,九門提督府上這個遠房表小姐的來曆。”


    “是,邵王殿下。”


    十二皇子,邵王,景浩邵。


    ……


    香荷亭裏,席麵上剩下的人已經不多,好些女孩子家,吃了兩杯酒,便來了興致,三三兩兩地湊做一堆,言笑晏晏,熱鬧不斷。


    花慕青迴去的時候,正好對上何琳不時往外看來的眼神。


    四目一對,何琳眼神一變,隨後站起來,笑道,“青姐姐可算迴來了!我方才去我房裏,不想丫鬟竟沒將你帶去我那兒更衣。姐姐這是從哪裏更衣過來的?竟耽誤了這麽許久。”


    這話的意思,便是花慕青在別人的府上亂跑,更衣更了這麽久,還不知道是做什麽去了。


    幾位靠近的小姐便看過來。


    其中一個瓜子臉柳葉眉的女孩兒,便嬌滴滴地笑道,“若是旁人,我們怕還要以為是私會心上人去了呢!可這表小姐,初到此處,人生地不熟的,莫不是迷路了吧?”


    花慕青看了眼那女孩兒,對何琳笑了笑,“正是迷路了,勞琳小姐掛心。”


    何琳見她不答,也做暗惱,“這些沒規矩的丫頭,一個個地都要好好地懲治了,居然這般怠慢青姐姐。青姐姐,你方才是去哪裏更衣的?沒有什麽唐突之處吧?”


    句句不離她更衣之處。


    花慕青笑了笑,看了眼何琳。


    那一眼,當真霜冷冰降,猶如一把利刃,直接剖開了她內心隱藏的齷齪,直接將她那滿是嫉妒酸火的心給挖出來。


    何琳一驚,待迴過神時,花慕青已經笑著說道,“我也不知是何處,不過挺幽靜的。”


    似是而非的迴答。


    何琳心下疑惑,莫不是大哥安排的奴才,把葉昭帶錯了地方?


    花慕青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剛轉過身,晟兒就跑過來,一把抱住她,仰著紅撲撲的小臉,笑眯眯地道,“娘親,你怎麽去了那麽久呀?”


    被他這麽一打岔,何琳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心裏疑惑更重,便給旁邊的大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那邊桌子上的宋蕙與吳珍對視一眼。


    花慕青已經蹲下,給晟兒擦了擦臉,宋明見到,也眼巴巴地湊過來。


    花慕青便將兩個孩子攬在懷裏,笑道,“可是想姨奶奶了?”


    蘭英自從進了尚書府,就一直不跟她們在一處。


    晟兒笑著點頭,“是啊!這裏一點都不好玩,我們迴姨奶奶家吧!我要跟明小叔玩昨天剛剛搭的秋千!”


    宋明一聽,也跟著點頭,“對!迴家玩秋千!”


    然後毫不顧忌地扭頭對宋蕙嚷,“姐姐,我們迴家玩秋千吧!”


    宋蕙失笑,旁邊的何琳臉色有點僵硬。


    卻是低著頭,對兩個孩子笑,“哥兒喜歡玩秋千麽?可巧,我家裏也有一架秋千呢,就在祥哥兒的院裏……”


    話沒說完,宋明聽到祥哥兒的名字,下意識地便往花慕青懷裏一縮。


    讓何琳原本溫柔可親的笑臉又變得有些難堪。


    剛剛那個瓜子臉的女孩兒,又嬌滴滴地搭了一句,“瞧瞧,祥哥兒這次可是把明哥兒嚇得狠了呢!堂堂九門提督的嫡子,居然被個比自己小的孩子嚇得跟兔子似的,嘖嘖……”


    她語出諷刺,惹得花慕青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


    正好對上她居高臨下,頗為挑釁的眼神。


    因為吃了酒,那瓜子臉上紅暈淺浮,本就嬌俏的容顏裏,又多了一絲嬌媚。


    見花慕青看她,她不懼反而更加囂張,笑著說道,“不過也是,也沒幾個孩子,能有這位表小姐一般,教養出這麽能耐的孩子,小小年紀,居然就敢騎到禮部尚書府的小公子頭上打人,這長大以後,那還得了。”


    晟兒雖然聽不太懂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可也聽出來,並不是誇讚他的意思。


    望了望花慕青。


    花慕青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腦袋,站起來,笑道,“教訓向來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哦?”那小姐略帶輕慢地笑了,“還有家訓呢?那人若犯了你呢?”


    花慕青抬起一雙水眸,眸底寒冽驟然釋放,“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還!”


    那寒意肆虐,竟在春末的暖日午後,叫那小姐生生感受到了一股冬霜兜頭而降的寒冷!


    她望著花慕青的那雙眼,仿佛如墜冰窟!


    一瞬間,都忘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所處的環境,隻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可怕的惡鬼給盯上了。


    隻要她一動,那惡鬼就會張開血盆大口,兇狠地撕咬過來!


    原本微醺的醉意驟然清醒,瓜子臉上慘白一片。


    何琳輕輕皺了皺眉,也被花慕青這倏然釋放的氣勢給震驚到了。


    不止她,凡在涼亭裏的諸位小姐們,也都紛紛望過來。


    氣勢陡然的不同,這些人,隻在皇宮裏那些極貴的人物身上見識過。


    無需說話,隻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讓人不由自主地臣服,屈膝,叩拜。


    蘇然靠在椅子裏,看眾人微變的臉色,尤其是正對著花慕青的那龍都布政使家的嫡次女徐洛,那張小臉,白得都快嚇死個人。


    可憐兮兮的樣子,當真是惹人垂愛呢!


    便懶洋洋地說道,“不好好地吃酒,在這嘴碎人家孩子做什麽?就你們一個個的張了嘴,會說話是不是?洛姐兒,我聽說你家準備給你議親了,可看中哪一家了麽?”


    她這一句話,讓響荷亭裏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陡然散開。


    眾人再去看花慕青,已經轉過臉,拉著兩個孩子到一旁坐下說話,似乎完全沒了剛剛言談之中,那震懾驚人的氣勢。


    一時眾人隻當是看叉了,便不再多想。


    反而去打趣徐洛的親事來。


    徐洛迴過神來,才驚覺,自己的後背上,居然不知不覺冒了一層冷汗。


    止不住地打了個寒顫,看了眼那邊的花慕青,忍不住難堪地咬了咬牙。


    一旁,何琳見到她的神情,心下微動。


    約莫半個時辰後。


    又有丫鬟仆婦來到香荷亭,說夫人與公子們都到了南麵一處環水的水榭處,觀賞尚書府今年新培養出來的紅荷,請諸位小姐同去觀賞。


    眾人便紛紛欣然前往。


    花慕青與宋蕙幾個走在一處。


    蘇然喝得有些多,倒是不見醉意,反而雙眼亮晶晶的。


    湊到花慕青跟前,笑道,“怎地?剛剛那何琳將你引走,沒有給你什麽掛落?我們幾個原本都還等著看戲呢,不想,竟連個水花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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