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點頭,“慕嬪說的是。”


    白露心頭一動,看了眼隻做羞澀模樣的花慕青,眼神有些複雜——這事一旦真正開始調查,隻怕花想容藏得再好,有些事,也會露出蛛絲馬跡。


    她剛剛差點就說出花想容的那個私牢。


    若是說出,不管杜少淩信不信,可她這個背棄舊主忘恩負義的奴才,可就再無活路了。


    不說杜少淩會對她如何看,而且,後宮之中其他人,隻怕對她隻有嫌棄鄙夷。


    更何況,就算她真的說出花想容有私牢,杜少淩也不會僅僅因為她此時激憤之下的一人之詞,就去查處華榕宮。


    所以,剛剛若不是花慕青攔了一句,隻怕她現在自己已經將自己逼入死路了。


    這花慕青,到底想幹嘛?


    她看了眼花慕青。


    正好這時,杜少淩在吩咐福全調查白露家中事,而花慕青,卻轉過臉來,一雙秋日瑰麗的臉上,浮起一抹讓白露更加看不透的微笑。


    她皺了皺眉。


    那邊杜少淩吩咐完福全,又對花慕青說道,“今日難得閑光,慕嬪陪朕走一走?”


    自然無人敢反對。


    花慕青福身,“是。”被杜少淩扶起。


    轉而又對一旁的紅英說道,“你既然是白才人的故人,不如就去她跟前伺候。到底比旁人更貼心些。陛下,嬪妾可以把這人送給白才人麽?”


    杜少淩自是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笑了笑,“你高興就好。”


    紅英當即跪下,“謝皇上和娘娘恩典。”


    花慕青又看了她一眼,然後對白露笑了笑,轉身,跟著杜少淩,朝禦花園的另一頭走去了。


    白露站在原地。


    自始至終,杜少淩對她多一分的關懷與眼神都沒有。


    唯有的恩典,還是花慕青開口求來的。


    甚至杜少淩對她說了那麽許多話,也隻是暗中警告她,就算她家中的事,真的跟花想容有關係,也不要想攀扯上她。


    否則,隻會落個有心加害皇貴妃的罪名。


    她此時心如墜寒窟——花慕青也就罷了,那樣一番姿色,背後還有個慕容塵。


    可她花想容,又算什麽東西?


    花家倒台,上都護府如今龜縮不動,她手裏的東西,也全都是從雲後手裏搶來的。


    內心那般惡毒,對待她們這些下人就像對待畜生一般。


    這樣的女人,憑什麽要壓著她?


    這時,紅英已經爬起來,走到白露身邊,看著她的神情,‘瑟縮’地捏了捏手,低聲道,“白露姐……”


    “我如今是伺候皇上的嬪妃!”白露猛地說道。


    紅英登時漲紅了一張臉,囁喏了半天,才更加小聲地說道,“白才人,白叔若是知道你如今發達了,恐怕……”


    白露不耐地皺了皺眉,“知道又如何?難不成還能到京城來投奔我來?”


    白露不知,這話,之後竟然一語成讖。


    她的命,也在不久的將來,被那幾個從未對她念過絲毫親情的人,害得淒慘而無,落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


    再說花慕青陪著杜少淩,在這秋日的午後慢步禦花園繁花似錦的盛景中。


    暖陽高照,風高氣爽,滿園香氣四溢。


    她低著頭,小心謹慎的模樣,不時偷偷瞄瞄身旁的杜少淩。


    可偏偏這位天子,一副高深莫測的笑,一直閑閑地看著周圍的風景,仿佛真的隻是閑情散步一般。


    她終於忍耐不住地一咬牙,低聲喚了一聲,“陛下。”


    杜少淩唇角笑意加深,轉臉看她,“嗯?”


    “我……”花慕青一張閉月羞花的臉上,全是漲紅了的羞赧與窘狀,躊躇了一會,才終於破罐子破摔地說道,“我剛剛,是故意將那宮人,送給白才人的!”


    杜少淩眉頭一挑,卻故意驚訝地問道,“哦?青兒竟是故意的?”


    青兒?


    花慕青呆了一瞬——顯然是被惡心到的。


    杜少淩卻笑意加深,“朕以後,就喚你青兒,可好?”


    不好!


    花慕青咬了咬唇,羞得臉都快滴血了,“陛,陛下高興就好。”


    杜少淩笑出聲,捏了下她紅潤潤的臉頰,“所以,青兒為何故意把那宮人送到白才人跟前?”


    花慕青心裏冷笑——裝!其實心裏早就知道了,卻分明要逗著她說出來!


    就陪你演戲又如何。


    “我……”


    花慕青這下不止臉上泛紅,甚至連眼底都氤氳出了幾分水氣。


    她看了眼杜少淩,然後低下頭,輕輕地說道,“我心裏有怨,陛下。”


    聽到她的話,杜少淩顯然愣了下。


    卻不是被她的驚人之語驚到,而是……想起了多年前,那個驕縱四方的女子。


    提著一把劍,對準他的胸口,滿臉驕氣怒氣地罵道,“杜少淩,你讓我心頭生恨,生惱,生氣!你如何能這樣對我!”


    那是他們剛成親不久,先皇又給他賞了幾個妾氏。


    他有心刺激她,便去了一個妾氏的房裏。


    事後看她竟然氣得要拿劍刺死自己,偏偏又淚水不停下不去手的模樣。


    杜少淩簡直都快歡喜瘋了。


    原來她也會在自己跟前露出這樣無助又軟弱的模樣來啊?


    那個得盡上天寵愛的女子,隻有通過這種方式,才會露出那神女不該有的痛苦失望來麽?


    杜少淩的眼前全是往事迴憶。


    花慕青卻不知他這神情是什麽意思,略默了片刻後,還是說道,“嬪妾……怨皇上。”


    杜少淩有些失神地看著麵前的少女。


    多少年了,竟然還有人敢在自己麵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可他不惱,反而隱隱有一絲喜悅與高興。


    點點頭,微笑寵溺地問:“青兒怨朕?為何?”


    花慕青咬了咬唇,這個動作,又讓杜少淩想起那女人,也喜歡這樣咬唇。


    “因為……”花慕青的眼珠子都掛到了眼角,她抬起頭,看向杜少淩,“因為,陛下這麽許久,都不來看青兒!”


    後宮的女人,為的,就隻有一個皇帝的寵愛。


    勾心鬥角爭權奪勢。


    可偏偏心裏都已經嫉妒成狂,可卻還要在帝王跟前做出溫婉大方柔順端莊的樣子。


    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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