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淩走到一旁,端起溫熱剛好入口的茶水,喝了一口,又道,“無妨。那丫頭受了那樣的委屈,本該出氣。”


    頓了一下,將茶盞放下,搖頭,“容兒這一段時日,也確實過了些。有個能壓一壓的,也是好事。”


    福全心中微驚——這是預示了花慕青未來貴不可言的路了?


    點頭,“是,奴才明白。”


    杜少淩又一笑。


    這時,敬事房的管事太監弓著背,快速小心地走進來,跪在地上,詢問:“皇上,今兒個要新做秀女的綠頭牌。奴才有一事,要請皇上的旨意。”


    杜少淩點點頭,“說。”


    那太監立刻說道,“乃是悠然宮慕寶林的牌子。太後娘娘吩咐了,慕寶林如今受罰抄寫經書,不得伺候皇上。奴才們不敢擅自做主,隻能先來請皇上的旨意。”


    這些奴才,哪裏是怕他皇上生氣,分明就是怕了花慕青上頭那個九千歲。


    杜少淩剛要說無妨,可隨後卻又立刻想起之前與花慕青的明日約定。


    那丫頭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想想每次她看見他,分明是情動卻又隻能隱忍克製的模樣,便覺得有趣。


    失笑道,“既是太後吩咐,便先不用做她的綠頭牌了。”


    敬事房的太監一聽,心中微訝——這花慕青,難道真的要不受寵了?


    便磕頭,“嗻,奴才領旨。”


    膝退下去。


    福全看了眼杜少淩眼中的笑意,又斜了眼那邊滿臉算計的敬事房太監。


    垂下眼。


    ……


    第二日,花慕青睡到日曬三竿才起身。


    眾秀女和嬪妃按著規矩,應該早起去拜見皇後的。


    如今杜少淩這宮裏沒有皇後,大家便自然地以花想容為首。


    可她花慕青如今受了太後娘娘的重罰在身,是不能隨意出門的,便自然地免去了倒花想容跟前伏低做小巴結討好的這一每日晨昏定省的繁瑣事宜。


    她歪在榻上正吃著茶,就聽外頭一陣喧鬧。


    接著,便傳來耳熟的笑聲,“我的寶林妹妹呢?莫不是這個時辰了,還在偷懶不成?”


    王珊兒。


    無事不登三寶殿。


    一聽這尖細的嗓子,就知道沒安好心。


    花慕青坐了起來,看向門口,便見王珊兒還沒等通傳,就自己個兒撩開簾子,先快步走了進來。


    先也不看花慕青,隻一雙吊梢眼,快速地打量了一圈屋子周圍,視線在那嶄新的黃花梨木雕刻扁絲雀花的拔步床上看了看。


    眼裏神色一閃,然後才笑道,“妹妹真是好福氣,住的地方,竟都不比貴妃娘娘那裏差呢!”


    花慕青笑了笑,起身給她行了一禮——王珊兒的位分比她高。


    雖然……兩人同樣都還未承寵。


    王珊兒笑著迴了半禮。


    便聽花慕青笑問:“姐姐這時來我這偏僻地兒,是有什麽事麽?”


    王珊兒卻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這說的什麽話。你我姐妹從前便是相識,我來看一看你,反倒討了你嫌了?”


    花慕青垂眼低笑,隨後抬眸,眼底沒什麽笑意地看向王珊兒,“舊識?姐姐莫不是忘了,我如今可是九千歲之妹,何曾與姐姐是舊識?”


    王珊兒被她的眼神看得愣了下,莫名後背發寒。


    不過很快又笑起來,拍了下花慕青,掩唇笑,“哎呀,是我說錯話了!罷,罷。你既不願提起從前,我便不說。姐姐這就給你賠不是,可好啊?”


    王珊兒竟然還會對自己這般忍讓服軟?


    花慕青微笑,見她並未屈膝道歉的意思。


    隻是又轉身,招了招身後的宮女,“快把東西捧上來。”


    那宮女連忙上前幾步,將手裏一方描繪金色牡丹花開富貴的木盒碰到頭頂。


    王珊兒笑著親手打開。


    一股香甜又有些怪異的味道,撲麵而來。


    花慕青打眼一看,做主驚異的神情。


    王珊兒看著她那表情,臉上很有幾分得意。


    便對花慕青笑道,“這是上好的阿膠固元膏,我外祖家本是山東的,你應該也知道,宮裏頭最好的阿膠糕,便是出自那裏的一家莊子。那是我外祖家的莊子。”


    說著,笑得很更加自然甚至有些施舍的模樣,對花慕青說道,“我上迴瞧著你臉色發白,氣血十分不好的模樣。便托我父親從宮外給我帶了一盒進來,特來送你,調養身子。”


    這可是費了心思了。


    先不說這王珊兒到底在謀算什麽,這上好的阿膠固元膏,從前在宮裏,隻有花想容每次才能吃上兩塊。


    她以前就不愛這些女人家的玩意兒,卻也是聽說,每年提供給華榕宮的阿膠膏,那都是極大的一筆花度!


    這一盒阿膠糕,隻怕能頂得上老百姓普通一戶的一年開銷了吧?


    花慕青看了眼那黑乎乎的東西,微微一笑,“這麽貴重的東西,慕青實在不敢受,還請姐姐……”


    王珊兒似乎早料到花慕青會這麽說,當即打斷她,按住她的手,笑得殷勤,“既是叫我一聲姐姐,自當把我當親生姐姐看待,莫要如此見外才是。這東西,在外頭雖然貴重,可在我家,確實隻不過是尋常食用的小玩意兒。你拿一些去,吃的好了,姐姐在時常給你送些過來。”


    花慕青‘受寵若驚’,“這可怎麽……”便立刻又轉臉吩咐蘇錦,“去,把剛剛做出來的胭脂,給姐姐拿一盒。”


    同樣的胭脂,她還給了白露一盒。


    蘇錦明了,即刻轉身去拿。


    王珊兒眼裏露出一絲不屑,不過麵上卻是感激地笑道,“那就多謝妹妹了,聽說妹妹做的胭脂極好,不想我也有福受用。”


    花慕青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湊到王珊兒跟前,低聲道,“千歲哥哥說,皇上極喜歡鳳仙花的香味,我就用那花兒,做了兩盒胭脂。今日受了姐姐的重禮,自然應當迴報姐姐的!”


    王珊兒臉色陡變!


    皇上喜歡的胭脂味道?!


    果然是九千歲之妹,連這樣私密的事情都能知曉!


    看來今日真是歪打正著了!


    王珊兒當即迴握住花慕青的手,笑得更加熱淚,“如此,便多謝妹妹了。”


    花慕青卻無奈地搖了搖頭,“隻可惜,這胭脂,如今我是用不上,倒是姐姐,若是得緣見了皇上。隻怕……能做這後宮裏咱們這批姐妹的同一人呢!”


    這話的暗示意味太強烈了。


    單單以這胭脂香味,就能讓皇上立刻另眼相看?


    難道說,這鳳仙花,對杜少淩,還有其他特殊的意義不成?


    眼珠子轉了轉,便對花慕青點頭,“如此,姐姐便承你的吉言了。”


    花慕青淺笑點頭,又與王珊兒說了幾句話。


    王珊兒便提出告辭。


    花慕青隻說自己身子不適,讓秀喜送了她出去。


    轉眼,秀喜迴來,就見那一盒子剛剛被收起來的阿膠糕,被重新搬到花慕青跟前。


    春荷拿著一碗滾燙的水,從裏頭揀出一塊,放在另一個空的碗裏,邊對著那價值不菲的好物事上澆去。


    秀喜有些吃驚,走過去。


    便見那阿膠糕被熱水融化,有絲絲香氣以及阿膠原本的一點黏膩腥味飄散出來。


    這倒沒什麽特別的。


    不過,很快,秀喜就皺了皺眉我,往前靠近一些,還以為自己聞錯了。


    卻聽花慕青低笑,“秀喜在宮裏這麽多年,該是聞過這味道吧?”


    那一股子味道很淡,若不是這樣被熱水衝開,隨著熱氣飄散開來,隻怕根本不能察覺。


    秀喜的臉色變了變,看向花慕青,“小主,這莫不是……”


    花慕青點點頭。


    蘇錦端著幹淨的帕子走過來,遞給春荷擦手,一邊蓋了那還在冒熱氣的阿膠糕,說道,“合歡散,又名受寵香。是宮裏的老東西了。”


    蘇錦也是宮裏出去的,自然知道這東西。


    春荷擦了手,問道,“這香,聞著味道就不對,有什麽說法沒有?”


    秀喜看了眼花慕青,說道,“這東西,原本是雲後曾經還在世時,從宮裏一個極其跋扈的貴嬪宮裏搜出來的。那貴嬪為籠絡住皇上,竟然用這種迷藥,引得皇上每次去她那兒都是情動不已,肆意纏綿。後來竟至大病一場,太醫隻說皇上是太過消耗龍體,讓皇上保重身體,卻讓雲後察覺不對,下令搜宮,便搜出這玩意兒。當時好多個宮裏的娘娘小主都在,雲後就讓她們以及跟前的奴婢都聞上一聞,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但凡再發現的,立即杖斃!”


    秀喜說著,神色有些感慨,“當時我隨了柔妃也在場,便得以見過這東西的味道,我記得,蘇錦當時也是在的,是吧?”


    蘇錦點點頭,想起往事,她更多的是憤恨與不甘,“當年發現這東西後,雲後還親自調製養精蓄神的補藥給那皇帝,不想,送藥去的時候,九千歲居然帶了個新的女子到皇上跟前,還叫皇上當時就看中了,當晚就侍了寢。我記得,雲後那一晚,都枯坐在宮裏,不說話,也不動……”


    說著,蘇錦的眼眶又紅了。


    花慕青知道她說的是誰,正是花想容入宮的那一晚。


    (嗯,最近很多感冒的,小仙女們要注意身體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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