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似是驚詫地疑惑道,“居然如此麽?太後是吩咐了你們什麽話,你們竟然敢如此不敬著太後。”


    剛剛那個一臉輕蔑的掌事太監,這下竟是滿臉諂媚笑著迴道,“原是慕青小主頂撞了太後,太後急怒之下,吩咐奴才們責罰慕青小主,小主們不敢妄動,就遲了一步。”


    花想容似是無意地朝花慕青那邊掃了一眼,視線在她那曾經熟悉至極的絕世柔美臉頰上停了停。


    繼續溫柔地笑道,“不過就是太後處罰宮妃而已,何至於你們這般害怕?”


    這話,竟是說得好像那些宮人們都是迫不得己才不敬太後的。


    不由便讓這些奴才們,對花想容的體貼維護,生了一層感激。


    花慕青在旁邊聽著,心頭冷笑——果然是花想容,那個曾經在自己麵前裝溫柔裝無辜裝得無懈可擊的花想容啊!


    那掌事太監也是感激地笑道,“太後娘娘,要責罰慕青小主一百宮杖呢!”


    “呀!”


    花想容登時吃驚。


    一張柔美小臉上,真真的像是被嚇到了,用戴著護甲的手,遮了遮唇,再次看向羅德芳,“太後,慕寶林是緣何要受如此重罰啊?”


    羅德芳當然不肯說出真正的原因了——是她挑撥花慕青對付你花想容,被花慕青拒絕了,惱羞成怒借機報複,才故意要將人打死。


    於是羅德芳看了眼高晗。


    高晗心裏暗唿倒黴,隻好幹笑道,“原是言語冒犯了幾句,娘娘氣得狠了些。”


    遮掩的態度,花想容怎麽會看不出。


    她笑著掃了眼眼神閃爍的高晗和心虛不敢看她的李菲菲。


    又放軟了聲音,與羅德芳商量,“太後,既然不過就是言語上的小事,不如就小懲大誡罷了。畢竟是千歲殿下的妹妹,皇上那邊……可也是瞧著的呢。”


    羅德芳瞧著她慣會做臉麵的樣子就越發氣惱。


    可眼下卻也知道再要懲罰花慕青是不行了的,隻好恨恨道,“那貴妃你來說,該如何處罰?”


    花想容見這老貨居然聰明了,學會把問題推給她了。


    便一笑,再次說道,“之前千歲殿下不是罰著太後給先皇抄寫經書麽,既然慕寶林今日得罪了太後,不如……”


    羅德芳平生最恨拿筆,一聽到花想容這話,登時眼前一亮。


    立馬點頭,“對對!就罰你替哀家抄寫經書一千遍!不寫完……”她想了下,又道,“就不許給皇上侍寢!”


    然後又對那個掌事太監說道,“去跟敬事房那邊說一聲,不許上慕青的綠頭牌!”


    花想容露出滿意的笑來。


    花慕青低著頭,冷笑——果然是花想容啊!


    一句話,就封死了她接近皇上的路。


    麵上卻抿著唇,極其委屈地紅了眼眶,低著頭,也不說話。


    花想容再次轉身,看向這個從前自己的妹妹,她想方設法除去卻最終走到自己眼前的花慕青。


    眼裏兇光一閃,隨後卻柔笑上前,拉住花慕青的手,低笑,“你莫要心急,皇上那邊也是極其惦記著你。侍寢也是早晚的事,不怕,啊!”


    說著,還拍了拍她的手背。


    花慕青終於,抬眼,再次看到那個曾經她以為是至親,最終卻露出惡毒的獠牙,咬得她皮開肉綻痛不欲生的‘好姐妹’。


    那張熟悉至極的臉上,如今那些隱藏在溫柔笑意白潔如蓮的麵具下,真正的算計與惡毒,都讓她瞧了個一清二楚。


    她清楚地聽到自己心頭,那複仇的惡魔,瘋狂的叫囂著‘殺了她!’的嘶吼聲。


    臉上,卻露出委屈又不甘的柔弱樣子,含著淚,點了點頭,“多謝貴妃娘娘今日出手相救。”


    花想容看著她的神情,一笑,“無妨,你我姐妹,應當互相照應才對。”


    姐妹?


    這話的意味可就深了?


    從前家中的姐妹?還是如今宮中的姐妹?


    花慕青抿了抿唇,“多謝……姐姐。”


    花想容笑意更深——絲毫瞧不出,因為花慕青,她的弟弟妹妹母親,是如何慘死發瘋的。


    而那邊的羅德芳,幾乎氣瘋了。


    李菲菲和高晗對視一眼,同時覺得不好,花想容一旦與花慕青聯手,那這後宮,哪裏還有旁人的立足之地!


    “娘娘,皇上下朝了。”


    這時,花想容的貼身宮女碧玉湊過來,低聲道。


    音量卻剛好夠幾人聽到。


    花想容這才鬆開花慕青的手,笑道,“那本宮就先行離開了,皇上那邊……”


    沒說完,又笑了笑,看了低垂眼簾的花慕青,轉身徑直離去。


    羅德芳‘哐啷’一下,摔碎了茶碗,怒吼,“都滾出去!滾!”


    她這宮裏如今被慕容塵下令斷了用度,花想容是絕對不可能會給她一分錢。


    而被分到她宮裏的宮人們也是沒了月銀,無一不抱怨。


    眼見她居然還摔碎了貢品的茶碗,都是新生不滿。


    紛紛退下。


    花慕青自然也隨著宮人們一起離去。


    李菲菲和高晗從後頭想追上來,可卻被羅德芳叫住,“高月儀,李貴媛,你倆宮裏還有銀子?”


    兩人色變。


    花慕青嗤笑,走出坤寧宮——羅德芳,真是活得越發狼狽了。


    也好。


    羅德芳這樣狼狽,就越容易讓自己下手不是麽!


    當年對宋家,以及對身為皇後的她怎樣的羞辱,她很快就會還給她!


    春荷這一行的,當真是膽顫心驚。


    尤其剛剛花慕青與花想容短暫對峙的片刻,她驚得後背都冒冷汗了。


    此時才鬆了一口氣,問道,“小姐當真打算替太後抄寫經書麽?”


    花慕青點頭,“嗯。”


    春荷不解,“那不就是沒法接近皇上了麽?若是耽誤得久了,皇上對小姐沒了那點子心思。那小姐的計劃豈不是……”


    所以說,花想容聰明。


    她輕巧地以一個懲罰為借口,卻足以能讓杜少淩忽視自己。


    而她,再沒有機會去爭寵。


    到時候,花想容想將一個在後宮之中沒有皇帝寵愛的女人,如何揉圓捏扁,豈不是易如反掌?


    至於九千歲?


    深宮深深,他又能如何?


    花慕青低笑,搖了搖頭,“不必心急。如此一來,反倒更好。”


    春荷訝異,“小姐還有別的計劃?”


    花慕青勾唇,幽幽一笑,“杜少淩,必然是我的掌中物。”


    ……


    花慕青被太後責罰抄寫經書,不得侍寢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後宮。


    幸災樂禍的多,靜觀其變的也多。


    還有落井下石的,冷嘲熱諷的,捧高踩低的。


    這不,那消息傳遍後宮的第二天,花慕青領著春荷休息正在禦花園,用一把剪子,‘哢嚓’一聲,剪斷一株芙蓉菊盛開的花朵。


    就聽後頭,一聲嬌喝,“大膽!竟然敢私自剪斷禦花園的花,你可知罪!”


    花慕青唇角一挑,側過臉來。


    露出一張人比花嬌顏比秋媚的傾城之貌。


    看得對麵一人,神色頓怔。


    花慕青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熟人。


    正是那位在選秀那天,設計用假的司禮監車架,想謀害自己卻沒能成功,反被杜少淩直接將為答應的孫雪兒。


    她沒去找孫雪兒算計那天的事情,這人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嗬!


    微微一笑,卻並未朝孫雪兒行禮,隻是柔柔氣氣地笑問:“不知這位姐姐說我犯得何罪?”


    秀喜在旁邊低聲道,“這位是印月閣的雪答應。”


    花慕青點點頭。


    孫雪兒皺了皺眉,發現花慕青竟對自己連半禮都不行,當即嗬斥道,“果然是個沒教養沒禮數的,見到本……見到我,也不知道行禮麽?怪不得先前就得罪了太後!看來竟是這宮裏的規矩都是白學了!怎麽,仗著是九千歲的妹妹,就以為能在這後宮為所欲為了?”


    花慕青心中失笑,這孫雪兒怎地如今被降了位分,還是這般肆無忌憚?


    就這口無遮攔的性子,也確實是某些人極好的靶子。


    依舊保持極好的清婉姿態,朝孫雪兒含笑,“不知姐姐說的是什麽禮數?我緣何,要朝你行禮呢?”


    說著,還像是無意地,朝孫雪兒頭上戴著的隻有答應才能佩戴的頭飾規格看了一眼。


    孫雪兒當即就漲紅了臉!


    從嬪位直接被降到答應,且旨意下得雷霆之勢!


    眾人都以為她是在皇上跟前犯了錯,卻隻有她自己知道——怕是那日算計花慕青,被杜少淩知曉了!


    她當時幾乎恨死這個還沒進宮,就被杜少淩這樣重視維護,甚至要懲罰她以示警戒的花慕青!


    這一次,居然聽說她一入宮就立馬得罪了太後,被罰抄經書,不得伺候皇上!


    頓時欣喜若狂!


    隻要花慕青無法伺候皇上,那不管杜少淩多麽傷心,又不管她到底是不是九千歲妹妹,她在這宮中,注定沒有立足之地!


    當即就跑來撒氣!


    卻不料,那花慕青,竟然比傳聞中的美貌,更甚萬倍!


    看得她妒火中燒!


    心下幾乎已經恨不能讓這花慕青,立刻就死在這宮裏!不要讓到了杜少淩跟前!


    現在見她不尊敬自己反而還敢出言諷刺,心頭怒火更是火冒三丈。


    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朝花慕青臉上扇去,同時還怒罵,“放肆!你一個沒有伺候過皇上的女人!憑什麽拿著位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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