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立即喝道,“他身為花府嫡子,什麽樣的女人要不到?偏偏看上自己父親的女人?肯定是你這賤婢設下毒計,來敗壞我孫兒的名聲!還敢在這裏胡亂攀咬!來人,拖出去!”


    抓著青竹頭發的婆子當即上手,直接將人拽著就往外拖,臉上更是兇狠。


    青竹嚇得拚命尖叫掙紮,可卻沒有一人上前為她求情。


    眾夫人小姐心裏哪裏不明白——花府這嫡子,恐怕還真是個不幹不淨的。


    連父親的女人都敢動,這哪家以後敢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除非……花峰以後位極人臣,蔭蔽子孫。


    那麽就算花良才是個渣滓,恐怕求嫁的人,也是趨之若鶩。


    所以,現在老夫人欲蓋彌彰,這些心思各異的夫人小姐們,更是一個都沒說話。


    反而冷眼旁觀地看著青竹被拖出去。


    明明知道……她的下場,隻有一個死。


    花慕青站在月洞門外,看著院子內那些一個個寶釵華服的高門貴族。


    那一個個自詡高處,俯瞰螻蟻的冷淡姿態。


    真是讓人歡喜得……作嘔呢!


    花慕青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濃,唯獨眼中的水波,幽冷如寒泉深潭。


    青竹被拖走後的尖叫猛然響起,“花良才!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啊!!!”


    花良才嚇得一怔,卻匆忙迴神,連忙收拾起衣衫,一臉羞惱地站了起來,嘴裏還忙不迭說道,“是在下魯莽,衝撞了各位夫人小姐,給諸位請罪。”


    倒是個聰明的,還知道放低姿態,積極認錯。


    有些原本很是鄙薄的夫人,倒是變了變神色。


    老夫人也是鬆了口氣,點點頭,歎氣道,“你也是的……房裏不是有通房的丫頭麽?怎麽還瞧上那樣子的?罷了,今日的事情原也不是你的錯,給各位貴客告個罪,便迴你的院子去吧。”


    花良才連忙又是作揖又是告罪。


    眾位夫人小姐自然不可能揪住不放,便應了幾句,也就罷了。


    一時一場並不大的風波,似乎就這麽過去了。


    眾人再次說說笑笑,朝園子的另一頭走去。


    花良才待眾人走後,才恨恨跺腳,罵了一句,“真是晦氣!賤婢差點害死我!”


    明明今天是老夫人壽宴,那青竹卻還想著眾人都忙,便悄悄來私會他。


    他一時沒忍住,卻沒想到,竟然叫這麽多人看了去。


    一想到以後京城裏對自己風評會因為這件事有多不好,他就火冒三丈。


    幾步跑迴自己的院子,怒吼,“來人!去,叫那行刑的婆子,把青竹那個賤人的臉給我打爛!真是氣煞我也!”


    花慕青慢慢地穿過眾人剛剛走過的假山旁,聽到花良才在院子裏的怒吼。


    無聲又極冷地轉過視線。


    青竹,算是徹底解決了。


    這丫頭,是當時褚秋蓮放在自己跟前的,她設計讓青竹爬上花峰的床,本就有意讓褚秋蓮對她動手。


    結果不想褚秋蓮不但沒動,反而聽之任之,花慕青就隱約猜到褚秋蓮的意思了。


    無非就是想坐山觀虎鬥,給那幾個姨娘互相爭風吃醋,她好穩坐花家主母的位置。


    由此花慕青也就明白——褚秋蓮,根本不在乎花峰。


    興許,花峰於褚秋蓮來說,不過就是個庇護名聲的棋子而已。


    那麽……褚秋蓮真正在乎的,便可想而知了。


    那三個孩子。


    花想容身在宮中,鞭長莫及。花月芸,先小小地順水推舟一下,讓她在花府漸漸失去立足之地。


    那麽最後,自然就是這個花府最重要的嫡子,花良才了。


    毀了這麽個人,那麽花府,就等於至少毀了一半了。


    嗬。


    慢慢來,一下子捅死一個人,沒什麽意思。一刀一刀地劃開他的皮,割開他的肉,叫他痛不欲生,死不能死。


    才是……真真的有趣呢!


    花慕青扶著春荷的手,慢慢地往前走著,腦子裏卻漸漸地浮現起,花慕青這身子主人曾經留下的那慘烈而不滅的可怕記憶。


    那一年,寒冬臘月的冬日裏。


    花良才那廝小小年紀,也不知道在哪裏喝多了酒,居然衝到了她的院子裏。


    不顧她反抗地將她拽到前院裏。


    要扒開她的衣服,讓一群紈絝惡劣的公子哥兒輪流著把玩!


    也就是那天。


    一直照顧原本的花慕青的奶娘和丫鬟,也是她母親唯一留給她的人,在那場鬧劇中,一個被花良才用酒瓶子生生砸死,一個被那群公子哥兒玩弄最後扔到寒冬刺骨的池塘裏淹死。


    她就算不是真正的花慕青,可每一迴想那一晚可怖的場景,以及那乳母倒在地上還依舊憤怒圓睜的眼,丫鬟第二天被從池塘裏打撈上來後,那浮腫又渾身青紫的模樣時,身上都會止不住地顫栗。


    那種悲痛,無助,以及瘋狂的憤怒,幾乎要將她素來冷靜自持的理智都要衝燒殆盡。


    花良才!


    這個跟花峰有著八分相似,看著十分風光霽月的佳公子,內裏早已比那禽獸牲畜更加不如!


    她既然得了花慕青的身子,自然就要好好地替她出了這一口氣。


    至於怎麽出?


    嗬,惡鬼的出氣法子?還能是個心慈手軟的麽?


    越過假山,那邊站在院子門口還在不停咆哮的花良才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花慕青抬眼,看著老夫人他們離去的方向,微微一笑,問身旁的春荷,“可安排好了?”


    春荷也是低笑,壓著聲音道,“小姐放心,抓走青竹的婆子是殿下的人,已經……將人引過去了。”


    花慕青勾唇,水眸悠悠晃晃,像是極高興地笑了。


    ……


    世安苑的東北麵有個極僻靜的花園。


    花園旁連著花府那自東往西的院中水溪,有潺潺的流水穿過典雅高貴描畫精致的抄手遊廊。


    遊廊的盡頭,是一扇紅木幽靜的垂花門。


    再往後,便是一座十分溫婉別具一格又大氣尊雅的少女廂房。


    那廂房,原本是花想容出嫁前的居所。


    雖然她現在常年在宮內,可這院子廂房,甚至那長長的遊廊,都有褚秋蓮命令的奴才專門打掃。


    就為了保持這份娘娘的尊貴,便能彰顯褚秋蓮的身份,以及花府出了個寵冠後宮的後妃的榮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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