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峰本意是想讓花月芸嫁給杜少君,以拉攏這個皇帝第一寵臣之弟,怎麽能放過這樣好的名正言順拉親近的機會?


    當即眉頭一蹙。


    花慕青瞧見,心中暗道,褚秋蓮雖說時常無腦,到底心機還是厲害的。


    三言兩語,將花峰盡掌握在鼓掌之中。


    也難怪老夫人這般厭惡她了。


    不僅自己身家不幹淨,連帶還如此把控著自己的兒子。


    微微一笑,在花峰再次要開口之前。


    上前說道,“父親,若是您信得過女兒,可否讓女兒瞧瞧祖母的脈?”


    褚秋蓮臉色一變。


    這下,連花峰都有些震驚了,“你竟會診脈?”


    花慕青含笑,像是有些羞赧地垂眸,“隻是略微會一些,從前在母親跟前,母親身子不好,又請不起大夫,幸得家裏有一些父親留下的醫書,便學了一些皮毛。”


    花峰從前念書的時候,確實五花八門的書都喜歡看。


    這麽讓花慕青略帶敬仰的說出來,倒仿佛一下子迴到從前在鄉下的日子了。


    滿心宏源,壯誌未酬,充滿激情。


    而那一方小院子,溫柔的妻子,牙牙學語的女孩兒,到處都是美好與歡樂。


    連他曾經刻意去忘記的窮苦與不堪,以及拋棄妻子後良心的負債,仿佛在這一刻,都真的煙消雲散了。


    他定定地看著麵前溫柔乖巧的女兒,仿佛又看到了那時候的自己。


    大為動容,連語氣都放得溫和了,“嗯,你是個好的,從小就是。也可,你便去瞧瞧你祖母吧。”


    話音剛落,旁邊的褚秋蓮猛地出聲阻止,“老爺!怎麽能讓她一個女子去診脈!而且她也什麽都不懂,萬一把母親瞧出個好歹,可如何是好!”


    花峰眉頭一皺,還沒說話。


    花慕青卻笑著,轉眼過來,敲了褚秋蓮一眼,“母親莫要心焦,正如您所言,慕青本也隻是略會皮毛,不過瞧一瞧,無大礙的。”


    褚秋蓮臉色登時鐵青——這是在反諷她詛咒老夫人呢。


    果然,花峰的神情又難看了幾分,低斥道,“還不快住嘴!”


    褚秋蓮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忽然心中一動——若是花慕青瞧不好老夫人,那麽倒可以給她一個下手的機會!


    反正不能讓那老太婆醒來,戳穿那天他們母女頂撞的事!早晚也是要下死手弄死她,現在花慕青倒送上門來做這個替死鬼!


    隻要今天白天老太婆不醒,今夜,她就再也沒有醒來的機會!


    到時候,隻說是今天花慕青把脈的時候出了問題,叫她給老太婆償命!


    好好好!


    褚秋蓮心中盤算得好,臉色也終於漸漸和緩下來。


    正慢慢打算好主意時。


    忽然內室那邊,傳來老夫人貼身嬤嬤的一聲驚唿,“老夫人。”


    外頭的花峰先是一愣,立刻大步走了進去。


    褚秋蓮正意外呢,就聽花峰也喊了一聲,“母親!”


    那聲音竟是激動不已。


    褚秋蓮一瞬還在想,難道是花慕青竟然直接把那老妖婆給弄死了?


    誰想,內室裏跑出一個小丫頭來,臉上是止不住的喜色,“老夫人醒了!快,二小姐讓準備熱茶,快些!”


    褚秋蓮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失態地摔倒!


    怎麽可能?!


    這才多大點的功夫,連太醫都毫無辦法,她花慕青就把老夫人給弄醒了?


    這不會是她倆做的戲吧?


    可褚秋蓮再不信,也立刻轉過屏風,走進內室。


    果然看見,老夫人正被花慕青扶著,大口喘氣,花慕青在她背後,輕輕地順著氣。


    見她走進去,眼底似乎閃過一道厲芒,很快又柔聲在老夫人耳邊說道,“祖母若有嘔吐之意,不可強行憋住,像是喉嚨裏有血痰,吐出來就好了。”


    一邊說著,一邊還在老夫人背後一處輕輕一敲。


    “嘔!”


    果然,老夫人一下張口,一口血痰吐出來。


    驚得花峰又是大唿,“母親!這是怎麽迴事!”


    花慕青卻笑著站起來,將老夫人扶著靠在床頭,一邊安撫地笑道,“父親莫急。祖母是被血痰阻了心口,如今順氣了,便可無事了。”


    花峰一瞧,老夫人的臉色果然比之前的灰敗要好多了。


    心頭大定。


    也是難以置信地看向花慕青,“剛剛太醫來瞧過,分明都說無法。你竟然……”


    花慕青低頭,恭敬溫順地笑道,“從前在莊子裏,有個老人家便是如此,慕青也是無意看過莊子裏的落腳大夫如此治療過,便想著試試。不過是湊巧,太醫那都是極其金貴的法子,慕青這種粗俗的鄉下之法,也必是比不上太醫的。”


    這話真是將自己放到了極低的姿態。


    明明才將家中最重要的老夫人救醒,卻絲毫不居功。


    花峰滿心歡喜,連連點頭,“多虧你記著這法子,好好。”


    這時候,外頭端了熱茶進來。


    花慕青又主動伸手,親自去喂老夫人喝下,甚至老夫人咳嗽著將茶水濺到了她手上,在她手上燙出幾個紅印子,都毫無察覺一般。


    花峰心裏對這一直被刻意忽略和打壓,當作汙點的孩子,竟慢慢多了一絲憐惜。


    尤其那一張沉魚落雁的花容月貌,根本就讓人更加心疼。


    他隻顧著想到自己如今完全可以不用再介懷曾經的所作所為,卻完全沒有注意到。


    花慕青端著茶盞的時候,朝裏頭輕輕揮灑進去的一點粉末。


    老夫人這一杯熱茶喝下去,臉色竟然又恢複了許多紅潤。


    甚至比之前的氣色更好。


    花慕青放下茶盞,輕笑,“祖母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呢,瞧著這麵色,竟跟雙十年華的少女都一般無二了。”


    說得誇張了些。


    但沒有人不愛奉承的。


    尤其是剛剛把自己從鬼門關拽迴來的人。


    一直昏昏不語的老夫人也終於笑了起來,抬手點她,“說什麽胡話。”


    旁邊的嬤嬤見著老夫人的麵色也是欣喜,跟著湊趣,“二小姐這而不僅心靈手巧,連嘴巴都跟抹了蜜似的。老夫人,您這氣色確實好得連奴婢都驚訝呢!”


    老夫人自然也察覺到了身上的變化,確實十分精神,連素來冰冷的手腳都暖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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