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這真是……”讓女兒我佩服不已啊!!鳳寧兮抿了抿唇,將滿腔的驚訝咽了迴去。


    其實,安怡話裏的意思,她全都明白,如果在西北候府中隻安怡一人,哪怕為了安家順利經商,安怡都不會舍不得些許銀子,給了就給了,隻當買個平安。但是,安怡有她,有親生女兒,為了給她留下足夠傍身,能夠堵住旁人嘴的銀子,安怡才會在忍耐了這麽多年後,冒著挨打的風險去反抗鳳浮。


    這一片慈母之心,雖然未曾言明,但依然還是讓打小兒就是拋棄,在孤兒院長大的鳳寧兮頗有感觸,更甚者,在她穿越這月餘來,西北候府中唯一對她好的,還真的就隻有安怡!!


    她想掐斷安怡的舊情人,讓她和越南川在不相觸,甚至自說自畫的便要為安怡去爭去鬥,去博取應得的地位,嘴裏說著是為了她好,但是……這些,真的是安怡想要的嗎?


    被鄙視,壓迫了二十餘年,安怡對西北候府,對鳳浮,真有還抱有希望嗎?她會不會早就失望透頂,想要離開,卻隻是因為女兒,才勉強留下來呢?


    她——想和離嗎?


    自從知道安怡的私.情,腦中各種紛亂,各種主意的鳳寧兮,頭一次想到了這個問題!


    ——


    不管親娘和離與否,日子都得繼續往下過,許是因為安怡罕見的暴發,鳳浮搶了銀子——五百兩之後,竟然真的沒有在多說什麽,到讓鳳寧兮頗為感慨。


    日子一天天的過,鳳老夫人就仿佛根本不知道四房發生的事兒一般,該如何就如何,對安怡稱病不請安視而不見,但為鳳渺和鳳安兮準備的歡迎宴的銀子,她確實派人,不帶不害臊的要走了。


    “那銀子不是讓他搶走了嗎?您還給啊!”自發現鳳浮是個混蛋之後,鳳寧兮便在不稱他為‘父親’,隻含糊著叫‘他’了。


    “不給又能怎樣?在這西北候府裏,你娘我啊,不就隻剩下這點能耐了嗎?”安怡輕歎一聲,無奈的苦笑著。


    到看的鳳寧兮渾身不自在,心中越發替她難受。


    隻是,不管她心中如何不舒服,鳳老夫人的腳步卻不會為她留停,得了安怡的銀子,轉手給了李氏之後……李氏就忙開了!!


    叮囑大廚房,訂下菜單,安排人手,派發邀請帖子……這一套程序下來,待得宴請那日,幾乎大半個北地旺族都來了。


    當然,這都‘來了’的北地旺族當中,並不包括安怡的娘家人!


    這一日,歌舞絲竹,大排宴宴,山中走獸,海底珍鮮,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鍾聲叮咚。


    大宴排在花園裏,正是初春時節,花草不盛,四周便裝飾著倒鈴般的絲綢,用雪紗卷的綢花,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一切美的如夢似幻,讓從現代而來,勉強算是見多識廣的鳳寧兮都有些驚詫和感歎。


    當然,如果布置這些東西的錢,不是從她娘那兒弄去的,就更好了。


    “三妹妹,你怎麽在這兒站著,竟不入席呢?”一旁,盛妝打扮,滿身華光,閃的人眼睛都快亮瞎了的鳳安兮蓮步款款,翩然而至,笑容可掬。


    今兒,是她迴北地後的第一次亮相,未來能嫁什麽門地,都靠這次起點,鳳安兮自然重之而重,為了今天,李氏活活把她拘在屋兒換了一天衣裳,畫了無數妝容,連走路說話兒,細微儀態都思慮到了……


    “哦!咱,咱們府裏許久沒這麽熱鬧了,我且站這兒瞧瞧。”鳳寧兮微微抿唇,不甚自然在的說了一聲。


    北地貧瘠,民風彪悍,男女之防並不嚴重,似西北候府這般宴客,雖會把男女賓分開,但亦隻隔了道隱隱綽綽的藤蔓簾子,隔簾相望……眼神但凡好點兒,連對麵的眼屎都能看清!!


    鳳寧兮都不知道,為甚要隔這玩意兒!


    “快走吧,都快開宴了!”鳳安兮上前挽住妹妹的手,拉著她向女賓的坐位而去,眼底流露出絲毫同情和歎息,她側目瞧了瞧女賓那旁,高坐上首的西北候府女眷們——鳳老夫人,李氏,鳳觀兮,鳳景兮……單單,就是沒有安怡。


    心中明白,這是祖母嫌棄四嬸出身不好,不願讓她出現在這等重要的場合上,鳳安兮心中雖覺不妥,又覺頗為羞恥,但她一個剛迴府的晚輩,終歸還是不能說什麽。


    跟著鳳安兮,一步邁進‘女賓區’,看著鳳安兮被鳳老夫人圈在懷裏,笑盈盈的跟著貴婦們請安問禮,受人追捧……人嫌狗不理的鳳寧兮非常自覺的找了個‘陰暗’的角落,默默的數著‘蘑菇’。


    話說,她有點後悔,早知道這般,她還不如留在怡然閣,跟她娘一塊兒玩耍了!


    呆坐了半晌兒,無聊的瞧著歌舞,好不容易挨到上菜,鳳寧兮正打算大吃一頓來彌補心靈的傷害時,外間,突然有小廝跑進來,喘著大聲稟報,“老夫人,宴北王爺駕到,候爺讓奴才前來知會您一聲兒……”


    “王爺駕到了?”鳳老夫人起身,麵露喜色,隨後,便側身對左右貴婦們道:“不如我等,前去迎一迎王爺……”


    別看宋蘺在洛陽是不受待見的皇子,十二歲就被打發的‘鐵定不受寵’,可在北地這一畝三分地兒,他就是那最尊貴的金鳳凰,還是鑲了鑽石白玉的那種,完全‘土皇帝’。


    “王爺駕到,自應前去請安!”一眾人均都笑應。


    起身撫裙,風姿怡人的——拔步而走。


    鳳寧兮落在後頭,不依不舍的頻頻轉頭望著桌案上,還冒著熱氣的香辣嫩羊排,心裏頗為可惜。


    話說,古代大戶人家廚子的廚藝,比她想象的要好,香辣嫩羊排什麽的,一口下去,滿嘴流油,她還挺愛吃的……放涼了很可惜啊!!


    一路隨著眾人出了花園,在半路上迎到了宴北王宋蘺,看著他一身月白色長衫,頭帶白玉九龍冠,顯得那麽唇紅齒白,麵如玉冠,身姿挺拔……鳳寧兮忍不住緊了緊嘴角。


    好吧,小鮮肉雖然能看不能吃,但依然還是很吸引人的。


    “見過王爺……”站在人群後頭,隨著一眾人福身行禮,鳳寧兮眼神微飄,然後……就驚悚的發現,站在宴北王身後,陌生卻又眼熟的,那個讓她‘思之如狂’,‘念之不忘’的男人!!


    “越南川?”她喃喃,心髒跳的都快蹦出胸口了,“他怎麽來了?”上次還沒夠啊,話說,光天化日闖人家內宅,勾.引人家老婆,這就夠囂張的了,然後……一次不夠,還又來一次?


    “沒完沒了嗎???”鳳寧兮捂著胸口,覺得人生有點艱難。雖然在安怡‘病逝’的結果中,她能明白越南川和安怡肯定不會一次就‘斷’,但是……這麽快,這麽粹防不及的又看見他……鳳寧兮表示!!


    ——她真的有點承受不來!


    身形微微顫動,臉色充滿驚詫,不得不說,這一刻,鳳寧兮的表情真的非常不對勁兒,但好在,她素來小透明慣了,西北候府根本沒人注意到她,而她站的位置也偏後,又在邊角,到沒人瞧見什麽。


    不過,正跟鳳渺寒暄的宴北王到是似有意,似無意的瞧了她一眼。


    “多得王爺厚愛賞光,快快請進。”鳳渺滿麵笑意的迎著宋蘺。


    “鳳候太客氣了!”宋蘺微微點頭,邁步進了花園。


    “應當,應當。”鳳渺連忙跟了上去,走了兩步,又似乎想起什麽,連忙轉頭,看向越南川,“越監軍也莫要客套!”他說著,語氣明顯有些敷衍,就連神色都透著股子,說不出的味道。


    “嗬嗬!”越南川沒說話,隻是笑著點了點頭,也不用人招唿,自行進了花園。


    雖然是萬歲爺親封的北地監軍,按理北地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兒。但是,太監這個身份,無需說出口,隻要讓人知道,就難免被輕視。


    對此,當了這麽多年太監的越南川表示,他早就習慣了!有句老話說的好:聽蝲蝲蛄叫喚,他還不種地了?鳳渺在不把他當迴事兒,他也終歸還是北地監軍,是萬歲爺親派的是北地二把手,是……


    敢明目仗膽上門勾.引他四弟妹的人!!


    嗬嗬!!


    ——


    歡迎宴的主要邀請貴客都已經臨門了,自然沒有在拖延的道理,待寒暄一通,眾人坐定後,歌舞絲竹聲起,大宴正式開始。


    談笑風聲,推杯換盞,明誇暗諷,雲山霧罩……貴人們的宴會,吃什麽從來不是重點!!


    一場大宴,從清晨時分一直到正午,日頭高懸,天氣漸熱,鳳寧兮……終於吃不下了!!


    話說,沒人搭理她,膳食又這麽好,不吃她幹什麽啊?


    “三妹妹,若是覺得無趣,你盡可出去轉轉,全當散心了!”一旁,被眾多貴婦圍的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擠出點功夫的鳳安兮瞧見鳳寧兮雙眼無神,仰麵望天的模樣,不由如此說道。


    反正三妹妹留在這兒,除了尷尬和幹呆之外,也沒旁的用處了。


    “哦?哦!!算了,不用……”鳳寧兮‘茫然’的抬頭,舉目四望,花園裏男賓們推杯換盞,女客們笑語盈盈,而尚未出閣的貴女們,多也圍在鳳觀兮和鳳景兮身邊兒,少有搭理她的。不過,哪怕如此,她也不願意去散什麽心。


    拜托,她是宅女啊,天生就不願意運動,讓她紮根在這兒吧,她緩緩說不定還能在吃點兒,別碰她,她還行,還能吃……


    啊啊啊啊!!鳳寧兮猛然眼睛一瞪,顯些拍案而起,目光急切四處遊走,她緊緊抿起唇,越南川呢?宴北王呢?怎麽全不見了!!


    剛才她還見那兩人在跟鳳渺說話呢?怎麽如今失蹤了!!還兩個人一起!!這,這,宴北王就算了,總歸複仇男二什麽的,她連女一都沒搞定,暫時不想關心,但越南川為甚不見了!!!


    他跑哪去了?他是不是又,又去勾引她娘了??有沒有搞錯啊!!鳳寧兮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連忙起身,她匆匆對鳳安兮說了一句,“那我就聽大姐姐的,且去轉轉了,不用擔心我,我消了食兒自會迴來。”說著,便急步如飛,健步如風的的衝入人群!


    “好,三妹妹,你,你慢些,小心別……”摔著!鳳安兮張了張嘴,一句叮囑還沒脫口,就連人影兒都瞧不見了!!


    三妹妹,身體不錯嘛,根本不像府裏下人說的那麽嬌弱,這不……跑的多快啊,眨眼就不見了!!鳳安兮抽著嘴角想。


    一路匆匆奔出花園,進了內院,鳳寧兮抹頭就往怡然閣裏跑,誰知,剛走到半路的時候,迎麵就撞見了兩個人。


    “宴,宴北王!”她微怔,忙停下腳步,見宋蘺轉頭看她,清冷眼神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鳳寧兮心中焦急,卻也不得不問安,“臣女見過王爺,王爺金安。”她微微福禮。


    而宋蘺——就那麽站著,雙目直勾勾盯著她,卻是麵無表情,一動不動。


    “王爺您這是在賞景兒?您,您,嗬嗬嗬嗬,慢慢賞吧,臣女就不打擾您,先……先告退了!”雖然失去了和這麽小白臉,千年難得一見的妖孽複仇男二獨處的機遇,但想一想還是親娘那邊兒比較重要,尤其,宋蘺還目地不明,用如此讓人心驚膽顫的眼神看著她……鳳寧兮多少感覺有點不對,默默後退兩步,她隨意客套一句,就想撤退了。


    可是,就在她撤退到了一半兒——一條腿剛邁起來的時候,不遠處,假山後頭,突然傳出一道讓她熟悉到痛苦無比的聲音,“越南川,上次我不是都說清楚了嗎?你和我早就結束了,你還來做什麽?”


    “怡兒……”隨後,便是低沉優雅,飽含深情的男音。


    我擦,我擦,我了個大擦!!!這當頭兩道聲音,砸的鳳寧兮眼前直冒金星,整個人都僵在當場,抬頭,她看著一臉‘生無可變’的宴北王,低頭,她望著假山那邊兒,紅日照射下,隱隱約約透出來的‘相依相偎’的男女身影兒……


    她是誰?她在哪兒?她為什麽要站在這裏,承受這一切?


    她還是個孩子啊!!放過她吧!!


    跟宴北王站著個臉對臉,被迫聽著一點都不想聽的‘情話’,鳳寧兮淚流滿麵!!


    親娘啊,饒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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