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紅塵多擾寧采臣站那雲上一望,西行不過三四十裏,便是一座大城,也不知剛才自己怎麽就往那寶林寺而去。就在那城外,寧采臣隻隨了行人,一路往那都城而去。


    許是那連年枯旱,這烏雞國中民眾多是劫後餘生,青獅精雖然對他那皇帝兄弟不怎麽地道,但風調雨順還可隨意為之。此時,寧采臣所見,當是人人喜笑開顏。便是入那都城,也未曾檢什麽身份文書。


    巍巍一座高城,排了兩隊兵丁,寧采臣本以為那青獅精入了城,想要給自己使絆子。誰知道那兵丁站崗認真,卻不巡邏,見了老弱入城便還扶上一把,有那小販初至還給指指路途,就無一個兇神惡煞攔了喝問的。


    寧采臣瞧了一會兒,也找了一人,問道:“勞煩問一句,這城中何處琴音最妙?”


    寧采臣問的是個年輕小兵,盔甲擦得錚亮,軍姿站得筆挺,聽了寧采臣的問題,先是一愣,後是一驚,將那長槍靠了肩膀放穩,抱拳道:“這位兄台,果然興致獨特,這光天化日,就要尋花問柳,實在是我輩楷模,佩服佩服。”寧采臣看著那位小哥一副“我懂你”的表情,麵色一囧,哥們今天來辦正事的,別這麽邪惡行不?


    寧采臣朝他抱抱拳,一副“您老眼光犀利,小弟佩服”的表情,讓那小兵很是受用。


    小兵清咳一聲,左右瞄了瞄沒人注意到他二人,壓低聲音道:“順著歸勝路走到盡頭,再往右手邊瞧,就能看到醉雲軒,咱國中數一數二的場子,記得,說是咱東子哥介紹的,沒人敢糊弄你。”說著拍了拍寧采臣的肩膀,很是羨慕。


    寧采臣也不理那“東子哥”是誰,謝過那兵丁,便順著小兵指的歸勝路走去。歸勝路,估計也是圖個吉利,取“得勝歸來”之意,修得極是寬敞。一路行來,能見那小販吆喝,也能見酒樓飄香,也見得嚴父教子,亦有那醉倚斜樓……


    一十四年來,寧采臣可算是初次見了這許多人,見了這紛紛繁繁的喧鬧,一時竟有些不適,隻往那醉雲軒而去。


    那兵丁說的不假,醉雲軒果是一座好樓,畫棟門迎八方客,雕欄曾見百樣人。雖如此,那迎門的龜公,見了這午時才過就往軒中闖的寧采臣還是微微驚訝,迎到:“這位公子,姑娘們還在歇息,這光景可沒耍子。”


    寧采臣掂了掂手中的銀子,笑道:“這下可有了?”五莊觀也不曾缺了這金銀之物,隻是寧采臣頭一件事就是拿這五莊觀的銀子進這地頭,也不知鎮元子知了會是如何一副表情。


    那龜公麵上還是諂笑,語氣卻是堅定,望著寧采臣道:“這銀子自是好的,小的也眼饞,隻是年間管事的吩咐過,姑娘們沒起來,小的也生不出花兒來,能解公子的悶兒啊。”


    寧采臣隻一笑,將那銀子丟了過去,跨步便進了醉雲軒的大門。


    那龜公伸手要攔,卻隻覺眼前一花,哪還攔得住,隻跟在後麵叫道:“這位大爺,你別為難小的,這事小的真個做不得主啊。”


    “問你幾句話便罷,答得好,還有賞。”寧采臣看了那龜公一眼,“姑娘們既不方便,寧某自不會相強。”寧采臣很是無語,我本來就不是來找姑娘的好不,怎麽還被當成了色中餓鬼了。


    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龜公隻在心中將寧采臣罵了個遍,麵上卻是越發恭敬,道:“公子盡管問,咱這烏雞國中哪還有咱小六子不知道的。”


    “你這樓中,可有琴師?”同行是冤家,歌舞曲藝盡數離不得絲竹之聲,如果那曲子在這國都中流傳過,這醉雲軒中,定當有人知曉。


    那自稱小六子的龜公,伸了個大拇指,讚道:“公子原是個中高人,小的眼拙,居然沒能認出您來,罪過罪過。”寧采臣自是一頭霧水,但是他那表情落在小六子眼中,自然成了高深莫測,“詩詩姑娘今晚有暇可是絕密的消息,公子果然好本事,連這都知道。”


    “詩詩姑娘?”寧采臣暗自咂摸了幾句,也不好多問,鬼才知道這詩詩姑娘是誰,隻聽這小六子的話,該是琴藝非凡。小六子得了銀子,這書生又不如他想的那般是個色中餓鬼,自然態度大好,引了寧采臣往那樓閣高處行走。直等上了三樓,小六子一攤手,道:“家裏的沒有發話,樓上幾層是去不得了,公子不妨在此稍歇。”說完自去準備茶水。


    這一等,便是日間偏西,醉雲軒中才漸漸熱鬧了起來,早時還無客人,有些大膽的姑娘梳洗完畢,見了寧采臣在一旁枯坐,還上來兜搭。寧采臣哪有心思想這些事,隻將些銀子拋灑。姑娘們得了銀子自是歡喜,那小六子得了信兒趕了過來,見了一地揀銀子的姑娘們,笑罵道:“這位公子眼界高著呢,得了賞就散了吧。”剛才這家夥初時說的可憐,這一放話,滿樓的姑娘隻敢偷偷瞟了這奇怪的俊俏公子,不惜銀錢卻又是個不懂風情的榆木疙瘩。


    再過些時候,這烏雞國中卻是風流,來這醉雲軒尋歡作樂的真是絡繹不絕。


    等到後來,寧采臣便也麵上發苦,修行中人也有不好之處,在這尋歡作樂之地,莫說那些姑娘小心意兒地議論他為什麽不要姑娘,便是那似真似假的喘息聲連綿不絕,實是有些難當。寧采臣也沒了法子,隻將六識收迴,可以不再去聽周邊雜亂的聲響。


    那小六子說的不假,能上四樓的,不過寥寥數人。寧采臣正琢磨著到底是用銀子砸上四樓,還是用拳頭打上去,後來想了想鎮元子交代的“不可恃強”,覺得還是用銀子砸上去比較靠譜。正思索間,還未有所動作,那初時迎門的小六子一臉掩飾不住的震驚,快步跑了過來,恭恭敬敬的一禮,道:“公子樓上請。”這股恭敬和剛才那因為銀子而生的那點刻意裝出來的諂媚大是不同。寧采臣也不深究,既然能上去,就上去唄。


    寧采臣的疑惑沒有持續很久,就在四樓的樓梯口,卻是一熟人,那古寺鬆林中彈琴的烏雞國皇帝老石,這會兒換了一身便服,但還是一眼能認得出來。寧采臣當時就蛋疼了,你是皇帝啊,別玩這麽有愛的事情好不,居然才從和尚廟出來,直奔這地方?


    那皇帝見了寧采臣略一抱拳,道:“適才一別,果是同道中人。”言語中,顯然將這當了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嘛,“隻是我那兄長還在氣頭上,你怎麽還來了我這國中?”


    寧采臣也是滿頭霧水,這皇帝人還算不錯,也能談得來,隻是他那大哥青獅精性格就有點無語了,便問道:“你那兄長,如何便起了殺意?”


    老石攤攤手,很是無奈地說道:“我那兄長法力高強,平日裏性子也算溫和,隻是聽不得那二字,一聽到便是雷霆大怒。”說著也是唏噓,這皇帝突然神神秘秘的說道,“幸得你來了這醉雲軒,我那大哥是個得道的全真,從不來這般地方……”估計以前邀約過,卻被那青獅精推辭了。


    這老石皇帝說得認真,寧采臣聽了卻是差點笑出聲來,你那大哥是不是得道的全真,我還真不知道,但是我就知道這太監一般情況下自是與這地頭兒無緣了。心裏這般想,寧采臣麵上略顯驚訝地道:“卻是傻人傻福了,不想躲過一劫。”


    老石隻是笑笑,道:“你也是好本事,才來我這國中,就找到醉雲軒,石某苦覓多年,才得這一琴中知己。”這知己說得定是那詩詩姑娘。


    這邊說著閑話,那等了大半天的詩詩姑娘總算差了婢女前來,說也奇怪,那小姑娘好奇的看了寧采臣一眼,朝老石道:“石大爺,姑娘說了,難得見你和這位公子聊得暢快,不妨一同前往。”這小姑娘說話間,也沒將這老石當皇帝看。


    也不知轉了幾座長廊,過了幾道浮橋,那小姑娘才領著兩人進了一小院。u看書 .uukashu.om這小院格局極怪,入門竟是一彎溪流,暮春之時,那溪水中居然開就幾朵蓮花,嬌嬌豔豔真個出淤泥而不染;寧采臣還未來得及奇怪,往前幾步,便覺一股幽香撲鼻,就見溪畔有一假山,山間幾枝寒梅,居然此時吐蕊……


    入了這小院,那小姑娘福一福身子,也不說話,就自顧自得走開了。


    寧采臣見了這詭異的景象,明明冬夏兩個季節的花朵,卻在這暮春之時一起綻放。那老石小聲道:“梅比清高,蓮言自潔,我初至時,也是如你一般驚詫。”


    “妾身久候,二位還要躊躇幾時?”就在此時,那溪流起處,一道溫潤的女子聲音響起。


    老石和這人相熟,哈哈一笑,當前引路。


    這老石本就是個說話暢快的,那詩詩姑娘和他更是相得,寧采臣除了一開始說了下自家姓名,這兩位相互仰慕之情便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寧采臣直接被當成路人甲遺忘在了一邊。直到老石話說得多了,嗓門有些冒煙了,才發現自己將這朋友放在一邊,不由大是尷尬。


    “詩詩,寧書生來此,似有請教。”老石這人還是不錯的,除了有點重色親友,便將寧采臣的事提了出來。那姑娘隻是溫婉一笑,朝寧采臣點點頭。


    寧采臣不通琴藝,隻將那在心中響了無數次的曲調,哼了出來……


    “二位俱是琴道高人,可曾聽過此曲?”


    ps:顯然,我必須很認真地說,這段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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