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過得一山又一山萬壽山,抵天接地,一時無兩。西行路上,向少人家,寧采臣也不知走了多久,不曾見著個人影。隻是一路行來,待到山間峻嶺便有妖精窺視,寧采臣便知這地頭已出了萬壽山,迴首一望,那萬壽山於天地間亦是一粟之於滄海,但終歸,有個家了不是?


    也不理這些大小妖怪,寧采臣隻一鼓作氣,往西而行。


    卻說那奎木狼前夜一時狂躁,往那五莊觀一行,卻連一招半式也未施展,就給鎮元子掃落雲頭。他也是個不修心性的,得了鬱悶,便求發泄。他這偷下凡來,本是為了披香殿的玉女,兩人相邀下凡,說來也是一番美事。隻今已是十年有餘,膝下也有一雙兒女……


    當年那卷簾將惡了玉帝,被罰在流沙河,太上為此煉了諸天星宿劍,二十八宿也曾出過大力,隻將一絲真靈煉入其中,這劍才有接引星光之能。寧采臣懵懂間,將那諸天星宿劍強行煉化,卻是將他二十八人真靈煉化無形。若真講起來,二十八宿吃了大虧,幸得還有道祖的“丹元大會”,那諸天星宿劍卻是再無接引星光,結星宿大陣的威能。


    這劍日後自有妙用不提。奎木狼卻不是個怕事的,當年豬八戒夥了沙和尚前來降他,被他打了個落花流水,要放在別的妖怪,自是得意收兵,關了大門大塊吃肉,和小的們吹吹牛也就算了。這家夥卻變了個俊俏模樣,往那寶象國中,把唐三藏變了一隻老虎……


    奎木狼今日抱了兒女在膝,和那披香殿玉女轉生的百花羞公主,說些閑話。那寧采臣行走世間,卻是新人,鎮元子也不是收斂脾氣的師長。寧采臣駕了雷雲,莫說這奎木狼了,便是數十裏前那隻頂頂有名的白骨精也偷著往天上瞧了幾眼。隻是這白骨精屍骨成精,對寧采臣這一團混了戊土的天雷之氣,顯然無愛。


    奎木狼瞧了個真切,便想和那寧采臣過上一招,也讓萬壽山試試被人打落雲頭的滋味,早早將兒女交由公主,頂了那粒舍利子,就往天上一撞……


    寧采臣也不知有人要偷襲與他,將那戊土之氣一收,雷雲便又快了三分,隻從那波月洞上掠了過去。


    奎木狼隻等一朝將寧采臣撞落,也自找了麵子,日後若是說起,有那諸天星宿劍,也不至於失了道理。哪曉得這書生就在這左近之地才突然快了三分,奎木狼全力往天上一衝,卻是連寧采臣的衣角都沒捉到。就在空中,看著寧采臣遠去的身影,一種“前浪死在沙灘上”的悲催感,縈繞心間,奎木狼開始認真的琢磨了,道祖明兒個的“丹元大會”是不是該去了。在寧采臣這些晚輩背後吃灰,這種感覺確實說不上好啊……


    寧采臣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打擊了一位從天庭叛逃的高層公務員,望著幾十裏外的一座大城,心生喜悅,總算見到人了。按落雲頭,一正衣冠,寧采臣徐徐上了官道,也是數架馬車並行的大道。


    暮春時節,也不複那春意融融,若要真個說起,便是綠的厚重了。初春新吐的嫩芽,已漸長成。更有花落處,便已結出小果。寧采臣一身五莊觀出品的書生袍,也是片塵不染,每每從人旁越過,也是引人矚目。寧采臣瞧了這些人在眼裏,足足行了盞茶功夫,才尋了一個茶鋪。日頭才上三竿,夏意未濃,那茶鋪生意自不見得好。


    寧采臣揀了個位子坐下,那老板難得見了一客人,滿臉堆了笑容,迎了過來。寧采臣就隨意要了些粗茶,便問道:“這位掌櫃的,不知可否請教,你可知哪座城喚作‘白鳳’?”


    “書生老爺,當不得‘掌櫃’二字,隻是個小本生意,喚聲‘老板’,還嫌僭越呢。”茶鋪老板是個熟嘴,聽了寧采臣的稱唿,連連擺手,隻是想了半晌,卻道,“小老兒久不出遠門,卻是不知此處。”


    寧采臣也不失望,隻拱手謝過。


    “你若說的白鳳城,老朽卻知一二。”旁的卻有一人插道,話音蒼老。


    轉眼一瞧,卻是這茶鋪迎來了第二位客人,見著這老人,茶鋪的老板卻不顯得熱情,道:“葛先生,你莫借著年紀,騙這後生。”顯然是個熟識的,茶老板這話說的大聲,提醒的意味更要重些。


    寧采臣聽了有人接話,便道:“請坐,若是知曉,還請老人家不吝賜教。”


    那老人也不看那茶老板,大聲道:“上茶!”寧采臣微微點頭,那老板才上了茶水,自當寧采臣是冤大頭了。


    老人望了茶水,才撫須慢道:“年輕人,你往那白鳳城,又有何事?”


    寧采臣隻在心頭一笑,知道說了實情反倒是個說不清楚的,隻將麵色一正,道:“先賢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寧某深以為然。”


    老人本來眯著眼睛,散淡得緊,不想聽了這話,卻將茶水往那桌上一放,道:“又是個不知死活的,萬裏路是這麽好走的?”說著,自從懷中摸出幾枚銅錢,遞了那茶老板,也不理這二人,自顧自地往茶鋪外行去。


    寧采臣搶上一步,道:“葛先生,白鳳城隻要在這地上,晚生總是要到的。”


    “嘿嘿,那白鳳城便在西方,比這寶象國還要雄威三分,真有心自是能到。”不知為何,那老人一邊走一邊說,卻突地轉過身子,笑著說道,“隻是一路行來,總要活著才能到,少年人還是孝順父母才是正道,聖賢書也莫將自個兒讀傻了。”


    寧采臣朗聲謝過。那老人也不理,自顧自的往前走去。那茶老板低聲道:“葛先生早年也是本城頭一名的官學先生,隻是他兒子沒了之後,就有些瘋瘋癲癲。”言語中說不出的唏噓感歎,茶老板想了想,又說道,“要說見識,葛先生還是有的。隻是這天下哪還有比我‘寶象國’還雄壯的大城,小老兒確實不信了……”


    寧采臣心下一笑,那白鳳城有多雄壯我不知道,若說城牆雄壯,唐都長安自然不懼你這寶象國了。呃,寶象國?寧采臣記得這地方,小白龍同學一路打醬油,真把自己當馬了,也就在這裏發了一迴飆。還是變了個美女,隻是貌似玩不過那黃袍怪啊……


    細細想了下,寧采臣也不知自己早已將這黃袍怪得罪了一個底朝天,也沒那許多除魔衛道的心思,百花羞公主還是留給唐三藏他們解決的好……


    也不看那宮閣九重祥瑞多,落落玉階文武繞,雖是好一派大國風光,寧采臣卻無心去看,辨了方向,就往西行。


    西行人少,卻是山多,不一時,又是一山方圓數百裏,隻不知那山如何造化,頂上卻是個平的。那一對兒從太上宮內逃出的活寶,銀角望了天上,怒道:“那曾有人從我頭上過,他若敢,我自叫他知曉我的厲害……”


    金角朝著他的額上就是一巴掌,罵道:“道祖為了他要開‘丹元大會’,你我不思量怎生瞞過下凡這罪,還去招惹他?你這潑貨,真是個沒長眼子的。”銀角嘟囔了幾句,卻是不敢爭辯,隻將那羊脂玉淨瓶翻來覆去地玩得愛不釋手。


    寧采臣望了西方而行,也不比等閑,等閑魔怪也不敢惹他,他也不去招惹別人。隻到日當正午,寧采臣才瞧了地上一溜寺院,寺院中各方行腳僧人往來,消息再是靈通不過。


    望在空中,那是祥光瑞瑞;行得近前,u看書ww.nshu 就見一對金剛高坐,金甲燦爛,寶帶飄香,卻是個香火旺盛的寺廟。廟頭橫的匾額,上書“敕建寶林寺”,也是金漆鋪就,奢華異常。


    寧采臣邁步進去,有僧灑掃,有僧誦經,自也有僧迎客。斜披了大紅袈裟,那僧見有客至,合什道:“深山古廟,善信難至。今得君子,實是萬喜。”


    寧采臣也不知這僧人為何如此客氣,隻隨了一禮,道:“心誠處,自無遠近。”


    僧人也是一笑,道:“客人有此心,當時緣分至了。”


    這話說得更是奇怪,寧采臣也好奇地問道:“緣分至了?此話怎講?”


    那僧人合什稱罪,道:“今日來了兩位貴客,隻是這二位談禪論道,閑時還說些諸子百家,我這院中佛學精深,卻是不察旁門。萬望公子,做個陪客?”


    寧采臣沒想到自己上門問個路,反而先被拉了壯丁,不免笑道:“晚生姓寧,不知長老如何稱唿?”


    那僧人道:“貧僧智明,卻是亂了方寸,讓寧施主見笑了。”說著就領寧采臣往內走去。


    寧采臣得了空,便問道:“聽聞此處有座‘白鳳城’,不知離此地還有多遠?”


    那智明腳下一停,詫異地看了寧采臣一眼,半晌才道:“原來你是別國來客。切記切記,今日莫要提這‘白鳳’二字,沒得犯了忌諱,貧僧也脫不得幹係。”又細細叮囑兩邊,才領了寧采臣再往前去。


    ps:還能半夜餓醒了,幹脆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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