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此時卻是平靜的。


    楊雲戈在街上溜達了一圈,覺得無事可做,身上又沒錢,索性就迴去了。


    院子裏,鄭蠻蠻已經吃過了早飯,在房間裏抱著孩子玩。


    她月子快滿了,安安一張皺巴巴的小臉兒也平整了很多。


    看來看去,覺得像楊雲戈多一些。


    鄭蠻蠻想到楊雲戈本來就長的比她好,也有點蔫。


    正嘀咕著呢,突然有個人把臉湊了過來。


    “在孩子麵前不許罵人。”


    鄭蠻蠻驚得差點跳起來!


    “您,您什麽時候迴來的……”


    楊雲戈不理她,伸手把小姑娘抱了起來,仔細看了看,笑道:“我的女兒,自然像我。”


    “……也不看是誰生的。”鄭蠻蠻的臉色不太好看。


    楊雲戈知道她生產吃了苦頭,所以心裏必然不高興,也不敢接她的岔,專心抱著女兒逗了逗。


    他是第一次抱安安。


    大約是早產,這個孩子很小。明明是獨胎,卻跟她那個三胞胎哥哥一般大小。


    身體也比較虛弱,所以從來不鬧。眨巴眨巴小眼睛,看著就十分安靜文弱。


    楊雲戈頓時就覺得:我女兒以後一定是個又漂亮又文靜又知書達理的完美閨秀!


    於是他就這麽定下了自己寵女兒的後半生。


    鄭蠻蠻蔫蔫地道:“您讓她睡會兒吧。剛都要睡了,您迴來,又醒了。”


    “那是因為知道我是她爹,所以得瞪大了眼睛迎著。”楊雲戈道。


    鄭蠻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其實楊雲戈先前並不是對孩子不上心。而是那時候他整顆心都撲在了鄭蠻蠻身上,也就顧不上自己這個小閨女。


    但畢竟是他期待已久的姑娘,他又焉能不疼愛?


    抱了一會兒孩子,見她是真的想睡了,便也把她給了奶娘,讓奶娘帶迴去休息。


    “妙言怎麽樣?”他道。


    說到這個,鄭氏攪屎棍就有些心虛,呐呐地道:“聽說昨晚一晚上沒睡,我估摸著,這會兒應該也沒醒。”


    楊雲戈冷笑了一聲,道:“讓她睡!睡著了就不鬧事了!”


    “哎,你也別總說她……她是衝動了一些,可是你不能順著她的毛捋嗎?非要兩人對著獅子吼。”


    這兩人畢竟是兄妹,雖然表現方式不一樣,可脾氣還真就差不多……


    一對上就是獅子吼。楊雲戈的政策是不管什麽先鎮壓了再說。燕妙言則是不顧後顧拚命反彈,能彈多高彈多高。


    你丫丫的,還說我是攪屎棍,你們兄妹倆那就是兩坨硬屎……


    楊雲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妙言太不懂事。”


    你就懂事了……


    “鬧成這樣,丟了多大的人!”


    你就沒鬧過事,你就沒丟過人了……


    “還有你,做嫂嫂的已經把她慣成這樣了,我再哄著她,她就該鬧翻天了!”


    你才慣她,你全家都慣著她……


    等等!


    鄭蠻蠻猛的抬起頭,道:“你想起來了?”


    “……什麽?”楊雲戈莫名其妙。


    “你剛才說,我是妙言的什麽?嫂嫂?”鄭蠻蠻小心翼翼地道。


    楊雲戈的臉色變了變,道:“我說了嗎?”


    鄭蠻蠻眯起了眼睛。


    楊雲戈立刻就又沉下臉,道:“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你們闖了多少禍知道嗎!”


    說著,氣急敗壞地拂袖而去!


    “……”


    心虛呢。鄭蠻蠻不屑地想著。


    她心裏有了底,然後就收拾著要出房門。


    果然走到門口就被看守的侍衛攔住了。


    雙全有些尷尬,道:“夫人,主子說了,您不能出去。”


    鄭蠻蠻斜睨了他一眼,道:“我就走到隔壁。”


    “可主子說,您不能出房門。”


    鄭蠻蠻頓時就冷笑了,道:“我偏要出去。”


    “……”這前幾天還老老實實的鄭蠻蠻是轉性了?


    鄭蠻蠻好整以暇地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這些暗衛到底是幹什麽的?我讓人推讓人掐的時候,沒見你們跑多快,倒是我每天幹了什麽,你們都清清楚楚。”


    “現在我被禁足了,你們就都幸災樂禍來擋道了。話說你們到底是楊雲戈派來保護我的,還坑我的呢?”


    “……”


    雙全張了張嘴,還沒想好說辭。


    鄭蠻蠻也沒理他,徑自出了門。


    “夫,夫人!”


    她真的硬闖,雙全也不能攔她,更不敢觸碰她的身體。


    好在她真就是走到隔壁,貼著門輕輕聽了一會兒。


    燕妙言已經醒了。


    鄭蠻蠻輕聲道:“妙言。”


    裏麵洗漱的動靜停了一下,又繼續響了起來。


    燕妙言連她一塊兒氣上了,覺得她又是來幫忙做說客的。


    鄭蠻蠻在心裏歎了一聲,小心翼翼地道:“妙言,我來跟你說件事兒。我覺得你哥已經恢複記憶了。”


    屋子裏,燕妙言冷哼了一聲。


    昨天她就發現了。那狠毒的模樣,分明就是原來的楊雲戈好不好?


    鄭蠻蠻又討好地道:“他恢複記憶就好辦了。我想過了,這事兒咱們也不用急。你記得我有個千刃穀嗎?”


    裏麵的動靜又停了。燕妙言上了心,開始仔細聽她說話了。


    “安安還小,我不可能帶著她涉過沙漠。你要是,實在不高興,可以先去千刃穀等我。我跟你說過的,那是個極好的地方,簡直就是神仙洞府。”


    鄭蠻蠻等了半天,終於等來她輕輕的一聲。


    “蠻蠻。”


    “嗯。”


    又過了半晌,燕妙言好像來到了門邊,隻是不肯開門見她。


    “我不想再逃了。我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麽要逃?”


    “……”


    姑娘這不是你做錯沒做錯的問題。現在的問題是你絞了頭發,抹了渤海王室的麵子,惹下了天大的麻煩。


    你要是還呆在這兒,咱們就得硬碰硬跟人磕上,就像個定時炸彈一樣不安全。


    相反,你要是躲到沙漠裏去,你清靜了,我們也可以推卸責任。拖個幾年,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這個道理你懂不懂哇!


    顯然燕妙言也不懂。而鄭蠻蠻也不能和她直說。不然這孩子一多心,又覺得鄭蠻蠻嫌棄她了。


    真是,叛逆期什麽的不是應該早就過了嗎……


    燕妙言還在門背後特別仗義地道:“你放心吧,我會留下來的,有什麽事情我一力承擔便是了。”


    謝謝……


    鄭蠻蠻無法可想了。


    她也知道,燕妙言絞了頭發,無論如何不會見她,隻好退了迴去,讓人送早飯進去給她吃。


    一時氣不過,她也就沒迴屋子裏,寶寶房呆了會兒,院子裏呆了會兒。


    吃完了午飯還見了布都,接收了假發。


    布都是親自送了來,一臉好奇,但不敢多問。


    鄭蠻蠻仔細看過那假發,覺得有些瘮的慌,便放去一邊讓侍女收好了。


    布都走了以後,商榆來複診。


    他基本上每天都會來一次,時間不定。


    但是今天,給鄭蠻蠻把過脈之後,他道:“我日後便不來了。有事可以直接到醫館找我。”


    鄭蠻蠻一愣,道:“為何?”


    商榆一笑,道:“你的身體恢複的很好。不過幾天便可以出月子了。孩子的情況也穩定下來,我自然就不用來了。”


    聞言,鄭蠻蠻也有些尷尬,覺得太麻煩人家了。


    她真摯地道:“我們母女的性命都是您救下的,還讓您****那麽多心。”


    她是真心感激了商榆。


    要是沒有他,恐怕她生產當天就會死在那些沒用的產婆手裏了。就算她勉強保住了,孩子恐怕也保不住。


    而且因為早產,難產,羊水早破等問題,她的身體虧損得十分厲害。


    是商榆一直在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安排她的飲食十分周到。而且給她的藥也是最好的。


    不然她這種產婦,傷口不可能這麽快就恢複的。


    為了照顧孩子,商榆更是在這兒留宿了好幾晚,一晚上都難得合眼,看護著小安安。直到孩子脫離危險期。


    大恩不言謝……鄭蠻蠻反而有些說不出那些感激的話。


    商榆眼中是一片溫潤的笑意,道:“客氣什麽。”


    臨走,又道:“胳膊別忘了上藥。”


    “……嗯。”


    因為他的藥好,幾乎當天晚上血就止住了,更不覺得怎麽疼。她也就沒把這傷口當成一迴事了。


    商榆走後,鄭蠻蠻倒有些悵然若失。


    直到楊雲戈迴來,瞥了她一眼。


    “……”


    “那大夫走了?”楊雲戈淡道。


    “嗯。”鄭蠻蠻想著心事,也不去管他是怎麽知道的。


    楊雲戈是有些憋屈的。


    但他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商榆行事是滴水不漏,半點不逾越,他找不到任何生氣的由頭。


    再說鄭蠻蠻母女的性命都是商榆救的,那天晚上,他自己反而不在現場……


    所以就算看著鄭蠻蠻露出這種表情來,他也隻能磨了磨後槽牙,把苦水往肚子裏吞。


    鄭蠻蠻又發了一會兒呆,才開始關注他,道:“迴來啦。”


    說著想跟他迴房。


    走了兩步覺得不對勁,她顰眉道:“你身上怎麽有股脂粉味?”


    “……”楊雲戈簡單地道,“赴宴去了。人來人往沾上了一些。”


    她越聞味道覺得越不對勁,道:“這是蘭末兒草的香味,一點點便價值千金。豈是舞姬能用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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