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庫爾的夫人來的時候,鄭蠻蠻正在院子裏給王寧畫改良的輪椅圖。王寧也在她身邊,時不時和她商量一下。


    這個時代已經有了輪椅,但是粗重一些。王寧也略懂一些機關之道,所以他們倆商量著要改良。


    然後下人就來報,說是庫爾的夫人來了。


    鄭蠻蠻頭也沒抬,說了一聲:“請。”


    然後就見一婦人,看著最多二十八九歲,體態婀娜,深目瓊鼻,倒是個難得的美人。跟那庫爾在一起,著實是糟蹋了。


    她見鄭蠻蠻素麵朝天,衣服發飾也不怎麽講究,便先起了些輕視之意。


    “見過鄭夫人。夫人這是在畫畫?您這手畫,畫的真好。”庫爾夫人湊過來,笑吟吟地道。


    她身上那股香味,讓鄭蠻蠻生厭。


    鄭蠻蠻抬起頭,道:“庫爾夫人?”


    語氣淡漠又疏離。


    王寧聞著那香味,隻覺得熟悉,可是又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隻是隱隱覺得讓他非常不舒服。


    “正是奴家。聽說夫人有了身孕,所以奴家來瞧瞧。順便給您帶了些補品,和兩個奶嬤。”


    說著,她也不等鄭蠻蠻請,就自坐去了鄭蠻蠻身邊,笑道:“您瞧,我家那個老頭子,倒是不知道女人的心意呢。這懷了身子的女人,便是喜歡素淨些的仆婦。他帶來的那些妖精,不幹不淨的,哪裏能伺候夫人?”


    然後她拍拍手,果見兩個敦實的婦人上了前來。


    鄭蠻蠻看這兩個還算上眼,便點了頭,道:“多謝謝庫爾夫人費心。”


    庫爾夫人連連嬌笑,似水的眸子一轉,看見了王寧。


    她笑道:“這位是王將軍吧?”


    那肆無忌憚的眼神,看得王寧沒由來的不舒服。


    庫爾夫人也發現了他的不自在,以為他是害羞呢,便愈發媚笑了起來,道:“果然是英雄年少哪。而且長的這樣俊俏,在渤海可都找不出幾個來。早知道中原的兒郎都這樣又俊俏又英武,奴家還有那個老頭子做什麽,早早嫁到中原去了!”


    “……”


    胡女奔放,鄭蠻蠻還是第一次見識官家夫人也這樣……直言不諱。


    王寧有些尷尬。可無奈他現在也站不起來走人。


    鄭蠻蠻也有點不舒服,便道:“勞煩夫人走了一趟了。王將軍受了傷,待會兒還要看大夫。就不送夫人了。”


    這是逐客令了。


    庫爾夫人便站了起來,笑吟吟地道:“哎,那奴家這邊先告退了。”


    臨走,扭著腰肢走了兩步,又咬著唇對王寧拋了個大媚眼!


    王寧頓時臉紅脖子粗,等她走遠了,才皺眉道:“真,真是少見這樣的女人!”


    簡直不知廉恥!


    鄭蠻蠻低笑,道:“他家做那個生意,也不正派。有這樣的主母本就不稀奇。”


    “您再和這樣的人多來往,隻怕元帥也不能答應。”


    近日他也依稀知道了鄭蠻蠻要做什麽。隻是他觀念傳統,覺得女人還是應該站在男人的身後。像他的未婚妻雅縣主,那樣嬌怯怯柔弱弱的,甚至還有點傻氣,他就覺得挺好,是賢妻良母的相。


    他敬重的鄭蠻蠻,隔得遠的時候,也覺得她是女中豪傑,配得上楊雲戈。可是這走得近了,難免就會覺得不妥當。


    鄭蠻蠻笑著搖搖頭,道:“我也沒打算再和他們多牽扯。”


    王寧張了張嘴,總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卻快得抓不住。


    他隻道:“您心裏有數便好。那樣不正經的婦人,您盡量遠著些罷。”


    鄭蠻蠻笑了笑,道:“遠著,一定遠著。咱們來畫圖。”


    王寧便也不糾結這事兒了,和鄭蠻蠻認認真真把輪椅圖畫完了。


    當天中午,鄭蠻蠻午睡,竟開始落紅。


    頓時整個小院雞飛狗跳,幾乎立刻,庫爾府裏的大夫都被找了過來。


    燕妙言急得幾乎要跳腳,指著鄭蠻蠻道:“你身體一向非常強壯,怎麽就落了紅?難道是前些日子你太不講究了,成日上躥下跳,還喝酒喝成那樣!才導致了落紅!”


    鄭蠻蠻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想到前些日子自己的放縱,也暗暗後悔。


    那時候隻想著要纏著楊雲戈不讓他把自己趕走,自己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懷了身孕,潛意識也有故意放縱的意思。


    可如今……


    整個遼南王府是極其看重這子嗣之事的。當初王妃懷孕,有個貴女想趁機勾引王爺,混個側妃的位置當當。結果被王爺直接忽略了過去,誰也沒把她當成一迴事。


    她竟然就想謀害王妃,給王妃下了一次藥,想借著在王妃身邊服侍來求寵。


    事未發就被體貼王妃入微的遼南王給發現了。


    那貴女也是出身貴族,家裏有一定的勢力背景。可是王爺毫不猶豫就把她拖出去杖斃,就是她家裏哭求著也沒保下一條命來。


    當時燕妙言年紀還小,可也印象深刻。在他們家,敢對孩子下手的,那必然隻有死路一條。


    她自然而然也覺得子嗣是最神聖的東西。


    因此她生氣程度可想而知,直接對鄭蠻蠻道:“不許你再去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你給我安心呆著養胎!”


    鄭蠻蠻張了張嘴,最終苦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大夫來看了診,神色有些微妙。半晌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說啊,我嫂子到底是怎麽迴事!”燕妙言不悅地道。


    “恐,恐是驚了胎。”


    燕妙言一個激靈,眯起了眼睛,道:“放屁!我嫂子好好在床上睡覺,怎麽可能會驚胎!”


    大夫哆哆嗦嗦,不敢說話。


    燕妙言平時看著溫柔,可那也是被捧著慣著一輩子的主,脾氣大起來,也是十分蠻橫的。


    她立刻抽出旁邊掛在牆上的佩劍,生氣地道:“說!不然把你的腦袋砍下來!”


    大夫是從庫爾府裏來的,未料到她這麽蠻橫,腳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道:“郡主饒命,郡主饒命!夫人,夫人這胎是被巫障靨住了啊,所以,所以才保不住……”


    “什麽?!保不住?不是才落了點紅,怎麽就保不住了!”燕妙言頓時頭都要炸了!


    “是,是夫人,想是夫人得罪了什麽人……這,這渤海有一種說法,金銀利器,身弱不帶,便要折福……”


    鄭蠻蠻迴過味兒來了,擺了擺手,盡量心平氣和地道:“聽您的意思,我是招惹了巫障了。就是不知道,可有什麽破解之法?”


    燕妙言一臉不幸:“蠻蠻你聽他放屁!哪有這麽邪乎!”


    鄭蠻蠻搖搖頭,低聲道:“對我來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是最重要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您請說吧。”


    大夫在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心道,還好她是信的。


    他磕了磕頭,道:“是。小民隻是個大夫,不懂這些。先開兩幅藥給您安胎。明,明日再找個巫醫來瞧瞧,才能知道您是犯了什麽業。”


    “是了,您先開藥罷。”鄭蠻蠻用眼神安撫了一臉狂暴的燕妙言。


    不但這樣,她還給了那大夫賞銀,讓人恭恭敬敬地把他送走了。


    看她這樣,燕妙言也有些惴惴,道:“難,難道真是……”


    鄭蠻蠻低聲道:“你沒聽他的意思?是提醒我擋了什麽人的財路呢。我是不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有人要害我才是真。”


    頓時燕妙言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咬牙切齒道:“庫爾?”


    鄭蠻蠻冷笑了一聲,撫著還沒隆起來的肚子,道:“是我大意了。他嘴裏的肉,要他吐出來,他自然不甘心。”


    燕妙言怒道:“我這就讓人****他全家!”


    “慢慢慢”,她製止了衝動的燕妙言,低頭想了想,才道,“敢對我的孩子下手,這個代價他們就要付得起。這次我要他們死也翻不了身。”


    “你,你的意思是……”


    “月兒奴公主不是要來了嗎?他們的人,讓他們自己去收拾。”


    正在這時候,王寧的人在門口道:“郡主,王將軍請您去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燕妙言愣了愣,她道:“我去一趟。”


    “嗯。”


    燕妙言去了王寧那裏。路上她還在想,王寧這個時候叫她過去,能是為了什麽事……


    然後不到半刻鍾以後,燕妙言徹底爆發了!


    王寧的前妻是死於後宅內鬥,他追查了許久,才查出是自己一直非常信任的通房丫頭在其妻的熏香裏下了一味藥,叫做,妒娘子。


    他聞過那種香味,因為味道特殊,所以印象深刻。剛剛在那庫爾夫人身上似乎又聞到了似曾相識的香味。隻是和妒娘子似乎略有些不同。


    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不是妒娘子,帶著這種特殊的氣息,就非常可疑。


    何況鄭蠻蠻一直好好的,那庫爾夫人來了以後,就鬧了落紅。而且她家的大夫還胡言亂語什麽身弱不擔財……


    燕妙言聽了以後勃然大怒,立刻就要清點陸人員,去屠了庫爾的官邸!


    不用懷疑,雖然身為弱女子,可是她們一家子,骨子裏都有這種煞氣和血性!


    鄭蠻蠻聽了大驚失色,連忙叫人去攔,把她生生劫了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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