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戈想了想,沒拒絕鄭蠻蠻的飛身一撲,由著她掛在了自己懷裏。


    鄭蠻蠻抱著他的臉猛親了好幾口,有些感激又有些討好的意味。


    楊雲戈把她拉起來一些,道:“今天下午,穿著這身朝服進宮去,在太後娘娘麵前走個過場。”


    鄭蠻蠻愣了愣,然後明白過來,這是要先發製人,告訴人家她的朝服沒丟。


    “就說去給我求情。”楊雲戈有些不情願地道。


    他現在不正被罰閉門思過麽……


    鄭蠻蠻靠在他懷裏不說話。她知道對他來說這是極沒麵子的一件事。


    其實楊雲戈也後悔,昨天多喝了幾杯酒,一時衝動,竟然拋下她不管,隻管自己打得痛快。


    隻是當時的情景實在讓他腦熱。從前聽了些風言風語,他都按捺不發,可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的蠻蠻會這麽披頭散發地倒在人家懷裏!


    這些曲折的心事他一輩子也不會說,隻是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鄭蠻蠻趴在他懷裏偷偷看那把劍,心想什麽時候能拔了啊……好嚇人的。


    正想著,燕明瑜帶著褚鸞來了。


    鄭蠻蠻站了起來站在楊雲戈身後。


    褚鸞臉色煞白,有些忐忑,低著頭不敢說話。


    燕明瑜有些無奈,親自向兄長請罪:“昨個兒……是未央一時大意,才會讓蠻蠻小姐身陷險境。隻盼蠻蠻小姐念在未央也非有心為之,能原諒她這一次。”


    楊雲戈眯起了眼睛。


    褚鸞可是有案底的!


    燕明瑜擋在褚鸞前麵,賠笑道:“大哥,這次未央真不是故意的。”


    “既然不是故意的,為何早不來告訴我?”


    顯見鄭蠻蠻丟了不是一時半會兒的功夫!也不知道到底落在了什麽人手上,經曆了些什麽事情!


    褚鸞囁囁道:“大哥哥……我是想,自己先找找……以為她隻是多喝了幾杯,在禦花園裏亂逛迷了路。”


    鄭蠻蠻愣愣地看著她,道:“我記得你說你去梳妝,我在樹邊上等你等得睡著了。”


    她還真就是這麽想的。


    褚鸞的嘴角頓時抽了抽。原來鄭蠻蠻沒有告狀!那她這麽主動認錯是為哪般!


    她一錯眼,看到刺在凳子上的那把劍,傻了。


    燕明瑜連忙道:“大哥蠻蠻小姐請息怒,昨日是未央頑皮……來尋我了。或許是因為怕人家說閑話,才帶上蠻蠻小姐一起,好給她圓謊。早先妙言和未央也是這樣的,小女孩兒家……”


    楊雲戈不信。當初就是因為褚鸞,鄭蠻蠻才和陸朗攪和到一起。


    而且褚鸞慣會做樣子裝無辜,心眼比常人多了好幾個。燕明瑜從小就是偏袒她的,會來替她頂包出頭,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相反鄭蠻蠻傻得很,會被褚鸞哄過去也是常事。


    燕明瑜好說歹說,褚鸞躲在他後麵就是不敢冒頭,楊雲戈的臉色也沒見緩和。


    最終燕明瑜無奈了,看向鄭蠻蠻:“蠻蠻小姐。”


    鄭蠻蠻琢磨了一下,覺得這次褚鸞也不算不靠譜。


    她偏過頭看著褚鸞,道:“你自己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褚鸞愣了愣,然後搖搖頭,道:“不是。”


    她看著燕明瑜,眼睛有些紅,道:“三哥哥最近都躲著我。我是沒有辦法,才……”


    燕明瑜輕咳了一聲,低下頭不說話。


    鄭蠻蠻道:“可你以前害過我。”


    褚鸞定定地看著她,道:“那時候不過是圖好玩。這次,我真想到你會莫名其妙就丟了。是人都瞧見你是被我扶走的,我縱是要害你也不會這樣攬著髒水就往我自己懷裏潑……到時候無論是不是我,大哥哥都不會放過我的。你覺得我有那麽傻?”


    也是,褚鸞不是那麽不小心的人。


    何況她怕楊雲戈怕得要死。


    鄭蠻蠻想了想,道:“我信你一次。”


    褚鸞愣愣的,似乎沒想到鄭蠻蠻會這麽說。


    “但這件事是你的責任,你避不了。雖然你不是故意害我,但你是想利用我,這一點你沒話說。現在我的朝服也丟了,首飾也丟了,你是有責任的。”


    褚鸞點點頭,道:“這個我認。”


    鄭蠻蠻笑了笑,道:“下午陪我進宮見太後。把你的朝服穿上。”


    聞言,褚鸞的視線慢慢下落,落到了桌子上那一坨布料上。


    她道:“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鄭蠻蠻點點頭,道:“好,我等著。”


    事已至此,楊雲戈也不說什麽了,決定依了鄭蠻蠻,息事寧人。


    燕明瑜帶著有些失魂落魄的褚鸞出了門。


    褚鸞隻低著頭看自己的鞋尖,走在前麵。


    燕明瑜停了停,道:“未央。”


    褚鸞迴過頭看了他一眼。


    世人都隻看到他絕色的皮囊,溫潤如玉的品性。可是這些對於同樣美到華麗的褚鸞來說,其實沒有意義。


    褚鸞依戀的是他那顆溫柔又縱容的心,似一汪春水,好叫人融化。


    可原來,他是溫暖的,於任何人都是這種溫度,不會有什麽不一樣,也永遠不會沸騰。


    褚鸞看著他,有些難過,最終,啞聲道:“三哥哥,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煩你了。”


    她追隨他,從西江到遼南,又從遼南到京城。像驕傲的鳳凰,認定了那一汪醴泉,最終卻隻發現,那水中的影子稍縱即逝,她一直隻不過在孤芳自賞。


    說完這句話她就掉頭走了。


    燕明瑜追了幾步,最終沒有真正追上去。


    當天下午,鄭蠻蠻梳妝打扮好,然後見到了失魂落魄的褚鸞。


    鄭蠻蠻和她上了車,用鞋尖輕輕踢了一下她的腳,道:“這是怎麽啦?”


    她滿麵春光的樣子讓褚鸞覺得略刺眼,憤憤地別開了臉。


    鄭蠻蠻好奇地道:“失戀啦?”


    先前聽她說什麽燕明瑜不搭理她?


    鄭蠻蠻給她解釋,道:“失戀的意思就是……兩個人本來好,後來又不好了,所以會傷心難過什麽的。”


    褚鸞道:“你傷過心嗎?大哥哥這麽疼你。”


    “疼個屁。當初他要成親的時候,我都難過死了。你不知道啊,心裏針紮一樣疼。他要是娶個你這樣的就算了,又漂亮又聰明,我也就認了。結果呢,他挑了個那樣的……”


    褚鸞認真地聽了,然後失笑,道:“那不是他挑的。”


    鄭蠻蠻嘀咕道:“他也沒拒絕不是。”


    “那你那時候怎麽想?”


    兩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得近了,小姐倆兒似的挨在一塊。


    鄭蠻蠻認真地想了想,道:“還能怎麽想?我就想些好的,想想我自個兒年輕又有錢,沒了誰日子也能過得下去。”


    她衝褚鸞笑了笑,道:“你知道嗎,那時候你害我被楊雲戈關進柴房裏,妙言就是這麽安慰我的。她說讓我別惦記了。”


    “妙言……”


    褚鸞怔了怔,半晌,道:“嗯,妙言說得對。”


    “得了,別難過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褚鸞挺直了胸膛,瞟了她一眼,道:“我難過?笑話,我才不難過,不是你在訴苦嗎?”


    鄭蠻蠻:“……”


    最終進了宮,兩人還是相攜而行。


    紫宸殿內,太後太貴妃的臉色都有些微妙,霍貴妃也在。最近皇後待產,霍貴妃倒是狠狠地出了風頭。


    聽說是西江郡主和平江縣主來了,在座各位的臉色都變了。


    鄭蠻蠻和褚鸞都是一身整齊的朝服穿戴,攜手來給太後請安。


    太後看她那一身打扮,就怔了怔。


    還是太貴妃,道:“平江縣主前些日子受了傷,如今可大好了?”


    霍貴妃看著她,目中帶著些不可測的笑意,道:“昨日還能來赴宴,必是好了的。”


    鄭蠻蠻鞠躬謝過了太貴妃的問候,低聲道:“已無大礙了。”


    太後看了霍貴妃一眼,道:“今兒怎麽有空進宮來?”


    問的是褚鸞和鄭蠻蠻。


    鄭蠻蠻麵上有些焦慮,噗通一聲又跪下了,道:“娘娘,奴奴是來請罪的。”


    太後一愣。


    褚鸞也跪下了,道:“還有奴奴,奴奴也是來請罪的。”


    太後和太貴妃對望了一眼。


    鄭蠻蠻和褚鸞爭相恐後地開始承認錯誤。


    鄭蠻蠻道:“昨日是奴奴在宴上小酌了幾杯,糊裏糊塗地走錯了路,溜出了宮去,沒有看住騎主,他才與陸將軍發生了些誤會,才會打起來的……”


    褚鸞道:“不不,是奴奴明明知道蠻蠻酒量不行,還讓她飲了那麽多酒,讓她在宮裏亂轉,才轉了出去……”


    太後:“……”


    褚鸞總結:“他們兩個酒品都不好。”


    太後和太貴妃麵麵相覷。這倆孩子是進宮逗比來了?


    鄭蠻蠻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把楊雲戈賣了,道:“娘娘明鑒,騎主是個要強的性子。前些日子剛剛因西羌請和的事情沉寂過一陣子,終於又被皇上委以重任,正準備巡查海防……沒想到因為酒醉卻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心中正失落。”


    褚鸞也痛心疾首地道:“奴奴聽聞如今朝廷彈劾四起,說到底,不過是奴奴昨日圖一時痛快得罪了忠王妃娘娘,與三位哥哥卻是無關的。”


    太後被繞得頭都暈了,道:“等等,一個一個來,你們倆這是進宮來,給戈兒那幾個孩子求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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