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蠻蠻被楊雲戈的“總結”給弄愣了。


    沒錯啊,當然要撇清關係。


    她所顧慮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沒有楊雲戈”的基礎上的。按照他的說法,隻要他在一天,就能護她一天。


    那麽,就隻能是離開他以後了。


    難不成她還敢說,要是哪天你自己都嗝屁了呢……


    楊雲戈看了她半晌,眼神有些恍惚。


    然後,他突然站了起來,冷笑道:“你當真以為,我挺稀罕你。”


    說完,掉頭就走了。


    鄭蠻蠻無所謂的笑了笑。不稀罕就不稀罕唄。她站起來,掀起隔簾,走到榻上,俯臥在上麵,想靜一靜。


    結果當天下午,有侍女來幫她搬家。


    鄭蠻蠻倒是愣了愣,道:“搬哪兒去?”


    “去琉璃樓。”侍女眼觀鼻鼻觀心,也看不出什麽表情。


    琉璃樓,那是很偏僻的一個小院子吧。鄭蠻蠻心想楊雲戈這是把她當失寵的姬妾處理了。


    不過無所謂,搬就搬吧。能繞開清靜清靜也好。


    衛靈她們眼圈有點紅,看看鄭蠻蠻,又看看那些搬東西的侍女。


    結果呢,鄭蠻蠻百無聊賴地在一邊嗑瓜子!


    衛靈終於忍不住了,埋怨道:“縣主,您是沒心沒肝不成?”


    鄭蠻蠻“呸”的一聲吐出瓜子殼,道:“怎麽了?”


    衛靈嘟囔道:“騎主,騎主要您搬出去,必定是氣話。您就一點都不傷心?隻要您軟著些身段,求求騎主,也就沒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兒了。”


    鄭蠻蠻覺得奇怪,道:“我上哪兒求去啊,他又不在家。”


    衛靈嚇唬她道:“這樣下去,以後主母進門了……”


    鄭蠻蠻笑道:“我就盼著她進門。”


    衛靈頓時扶額,心道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


    鄭蠻蠻高高興興地搬到了琉璃樓。別說,比起將軍府主臥,這個小院子還是更合她心意。而且也自在。


    當天晚上,打聽過了楊雲戈今日未歸家,她也就放心了。


    正無聊呢,褚鸞就來了。


    鄭蠻蠻一扭頭看到她掀開簾子進門,動作優雅,在燭火下連柔荑的每一分經絡都精致完美到骨子裏。頓時這個似冷宮一般的小院子就開始發光發亮了。


    “我倒以為你有多大的出息,原來還是得給人家讓位置。”褚鸞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嘲諷。


    鄭蠻蠻笑了笑,道:“我可沒說我出息大。郡主這是來痛打落水狗的?”


    上一次落水狗是假,這一次卻是真。


    褚鸞的麵容有些扭曲。說實話,她倒是想呢。隻是這兒卻還是有些事要求她。


    她自己在鄭蠻蠻對麵坐了下來,低頭看了一眼,發現她在玩棋,便道:“你知道大哥哥今兒去哪兒了嗎?”


    鄭蠻蠻搖搖頭,問她:“下棋嗎?”


    褚鸞簡直被她氣樂了,咬了咬牙,道:“下。”


    然後果然開始下棋。


    褚鸞走了兩步,又按捺不住,道:“大哥哥去請了聖旨,帶著三哥哥,出城剿匪去了。”


    鄭蠻蠻道:“哦。”


    “大哥哥的個性,必定會血洗匪窩。可是聽說那個匪窩,聖上花了許多年的時間部署打算招安。大哥哥這一去,怕又是犯了大忌,連三哥哥也要被連累的。”


    鄭蠻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既然是這樣,可是他卻是請到了聖旨的。再說現在人都已經出發了,還有什麽辦法。”


    褚鸞眯著眼睛,道:“你是沒心沒肺嗎?這事兒可大可小。大哥哥在朝中,本來非議之言就頗多,如今再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以為會有什麽後果?”


    怎麽又有人問她是不是沒心沒肺沒肝髒什麽的,難道她是神仙不成,沒了這些東西怎麽活。


    鄭蠻蠻推了一下棋盤,道:“郡主有話直說吧。”


    褚鸞看了一會兒,道:“大哥哥要做忠王的女婿,這事兒自然會被揭過去。三哥哥也可以返迴遼南。在這兒,我隻求你一件事。”


    難道是求她不要搗亂?


    褚鸞道:“大哥哥迴來,你勸勸他,讓他進宮服軟認錯。這麽多年來,聖上和皇後娘娘都拿他沒有辦法。但隻要他一低頭,天塌下來聖上和娘娘也會為他扛著的。”


    鄭蠻蠻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覺得我有那麽大的本事啊?”


    褚鸞也笑,隻是那笑怎麽看怎麽嘲諷,她道:“你自然有的,隻是你不願意罷了。”


    “……”


    “你要是願意,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鄭蠻蠻慢慢抬起頭,道:“我不願意。”


    褚鸞似乎料到她會這麽說,也沒有太驚訝,又笑了笑,道:“我等著你考慮好。”


    說完,她站了起來,也沒有留戀那半句棋盤。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也清楚你做了什麽。我也可以幫你,作為,交換的條件。”


    離去前,褚鸞如是說道。


    三天後,楊雲戈率隊凱旋而歸。


    他果然如褚鸞說的那般,血洗了匪窩。


    一時之間,引得朝野震動,怨聲載道。無數士大夫上書彈劾,指責他嗜殺殘忍,又草菅人命。尤其是那些努力了多年想要招安的官員,隻覺得幾年的光陰和努力都喂了狗,恨不得把他往死裏彈劾。


    但是楊雲戈半點兒也不在意,迴到將軍府就直奔主臥。


    然後就發現主臥被收拾得幹幹淨淨。


    他愣了愣,過了半晌才想起來,鄭蠻蠻……


    楊雲戈愣愣地解下頭盔,坐在了凳子上,一時有些迴不過神來。


    木青見門開著,也就跟了進來,笑道:“此番騎主立下大功,還是要早些進宮複命的好。”


    楊雲戈有些煩躁,道:“明日再說吧。”


    木青又看了他一眼,道:“朝中有些彈劾之聲。隻是京城郊區的百姓,卻都是極高興的。畢竟仗著朝廷明裏暗裏的縱容,這些年來那些匪徒也沒少做滋擾百姓之事。”


    因朝廷要招安,那些匪徒,隻要把握好一個度,上麵基本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據說拖了幾年,這條件都快談好了……


    然後就被楊雲戈一口氣全滅了。


    楊雲戈有心想把木青趕走自己清淨一下,過了一會兒卻作罷。


    第二天,鄭蠻蠻被告知,將軍下令,不拘她外出了,她可以自己出去走動走動。但是酉時之前一定得迴來。


    鄭蠻蠻也挺高興的,沒多問,帶著衛靈小翠她們出去結結實實鬼混了幾天。


    她現在就是處在一個有錢沒地方花的狀態。當初離開遼南之前,唐瑩就給她準備好了各色印章等物。隻要遼南的生意一日在做,她從京城的錢莊也是能提到銀子花。


    隻是她身上現銀本來也不少,又在劉家的錢莊放著利子錢,收入可觀。所以倒是沒怎麽去提過銀子。


    走出街,滿大街都是光武大將軍要迎娶羅郡主的消息。聽說皇宮已經開始準備婚事。茶樓裏的那些慷慨激昂的讀書人更是激烈的討論。


    有人說楊雲戈是一匹烈馬,無人能栓得住。聖上此舉一是想要忠王能用文學家的博大儒雅來感化他。再則婚期提前,也是為了掩住他一聲不吭出了城去血洗匪山的事。


    聽起來反正是已經板上釘釘了。鄭蠻蠻倒沒有不願意相信,她當麵問過楊雲戈的,而他沒有否認。


    現在她就覺得這事兒怪惡心的。那人拉著她往火坑裏跳呢,她得自己極早抽身才是。


    楊雲戈就是個人渣,從來不會為別人考慮將來。原來這一切從來都沒有改變過。隻是她自己被這些日子的柔情蜜意迷了眼,才墮落成這個樣子。


    這麽想著,鄭蠻蠻就順手把一家成衣鋪子給血洗了。


    衛靈等人戰戰兢兢地站在一邊,不敢吭聲。


    原聽說平江縣主家財萬貫,大夥兒都不大信。可是現在,她這個架勢,就是那些每天多講究的貴女也拿不出來。


    然後鄭蠻蠻又去把一家家首飾鋪,綢緞莊,刺繡坊,全都血洗了個幹淨。


    終於把錢花得差不多了,鄭蠻蠻長舒了一口氣,覺得真尼瑪痛快。


    “哎,沒錢了,就剩十兩了。”鄭蠻蠻有點憂愁。


    衛靈不吭聲,心想你這麽個花法,金山銀山也搬空了。


    突然她又高興起來,道:“走吧,我帶你們去賭場見識見識。”


    “……”


    於是,衛靈等人就足足見識了一把,鄭蠻蠻是怎麽把十兩,變成了一百兩,然後又變成了一千兩!


    那場豪賭,讓整個京城為都為之震動了。不少人都把她認了出來,不可思議的同時,又佩服她的膽量和本事。


    千金賭坊礙於她的背景,不敢說什麽,倒是老板還出來和她交了個朋友,請她沒事多到他們家賭場轉轉。


    這個意思,鄭蠻蠻明白,就是請她去鎮場子的意思。隻要她點個頭,就可以享受千金賭坊的長期巨額供奉,成為他們的鎮場大鱷。


    她笑著拒絕了,隻說有空再說。


    千金賭坊的小白臉老板也隻笑笑,說不強求,縣主巾幗不讓須眉,能交個朋友也好的。


    鬧出來的動靜太大了,終於鬧到了宮裏。


    鄭蠻蠻瀟灑了幾天,正樂不思蜀,聽聞,太後召她明日入宮伴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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