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蠻蠻一直都知道自己會說夢話。可是絕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嚴重……


    如果連馮綠衣都經常聽見,那跟她睡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楊雲戈,就更不用說了。


    一時之間,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很多次,楊雲戈莫名其妙發脾氣的片段。那時候她總覺得楊雲戈腦殼被驢踢了。


    如今想來,他發脾氣好像都是在她一覺睡醒之後。有時候甚至大半夜的他就跑出去了……然後就開始發病了。


    迴去以後,鄭蠻蠻仔仔細細地問了馮綠衣自己到底都在睡夢中叨咕些什麽了。


    最終竟然比她得還要嚴重!


    別說惹楊雲戈生氣了,有些話,光丟人都丟死了!


    什麽楊雲戈最不要臉最混蛋最不是人的……


    迴到家以後差不多也到開飯的時候了,鄭蠻蠻幾乎是朝羅玥狂奔了過去。


    “玥玥,玥玥,這次你得救我!”


    羅玥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麽了這是?你又胖了?”


    馮綠衣跟進來,咧著嘴笑了笑,道:“敢情從前公子是從來不知道自己說夢話呢。這迴知道了,可嚇壞了。”


    頓時唐瑩羅玥諸人的麵色就變得很詭秘。


    鄭蠻蠻頓時頭皮發麻。


    羅玥眨眨眼睛,笑道:“最早的時候你做夢,就念叨些好吃的好喝的,偶爾帶一兩句嘴罵人。後來,那人來了,你連好吃的都不念叨了,專程就罵他,一罵就是半個晚上。”


    鄭蠻蠻硬著頭皮道:“每天都說嗎?”


    “也不是,我反正就聽過一次。”


    最後羅玥唐瑩和馮綠衣幾個姑娘合計了一下,得出個結論,鄭蠻蠻說夢話的頻率,平均下來每三天最少有一次。


    “能……治嗎?”鄭蠻蠻道。


    “這說夢話,土方子多,但是也沒人把它當成正經的病來治,反正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也不疼不是……”羅玥有點支支吾吾的。


    鄭蠻蠻頓覺想死,道:“你的意思是,不一定治得好?”


    “可以試試看。”羅玥痛定思痛,道。


    那就試試看吧。


    就像羅玥說的,說夢話這事兒,土方子不少,但是也沒人把這當成正經的病治。然而對於人家來說,說夢話是不要命的,對鄭蠻蠻來說,卻是要命的啊!


    因此,接下來羅玥就想方設法給鄭蠻蠻弄了不少偏方土方。先是吃了幾天的豬尾巴燉藥膳,甚至安明去抓了隻貓頭鷹來給她吃,說都是土方子。


    鄭蠻蠻吃的一身火氣,連臉上都冒了豆,說夢話的毛病卻還是沒好!


    最後大夥兒看她都有些渾渾噩噩的了,就彼此商量著,再這麽讓她折騰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安明就囑咐那幾個女孩子:“橫豎不是什麽缺胳膊少腿的毛病,你們就哄著她些,隻說夢話她已經不說了,也就是了。”


    這幾天羅玥也被搞得心力交瘁,第一個表示了讚成。


    鄭蠻蠻又吃了幾天的豬尾巴藥膳,終於收到了效果。每個跟她一起睡過的女孩子都宣布,她已經不說夢話了。


    由此鄭蠻蠻心情大好。然後才想起了一件被自己忽略已久的事情:“最近怎麽沒聽說鄭家人的事兒?他們難道已經死心不來了?”


    前幾日小翠告假,說是迴一趟鄉下老家。今天正迴來。聽鄭蠻蠻問起,她便看了安明一眼,主動道:“聽說是主母阮氏從馬車上跌了下來,摔傷了。鄭家現在亂得很,所以沒空過來罷。”


    鄭蠻蠻一怔:“阮氏摔著了?”


    “還有,聽說鄭家最近也是焦頭爛額的。之前查出來說是撲粉有問題,到處找關係沒找上,後來撲粉被禁了,進貢的路也斷了。”說話的是安明。


    鄭蠻蠻若有所思。鄭家的貨雖然多,但主要還是靠撲粉進貢有個名頭。如果撲粉被禁了,進貢的路子斷了,那其他東西做得再好也沒有用。


    做生意的,就是做個名聲。


    聞言,羅玥笑道:“那這下可好了,他們就沒空來這兒找咱們的麻煩了。”


    鄭蠻蠻略一沉吟,冷笑道:“那可不一定呢。如今他們走到那步田地,要想翻身,更不可能放過咱們了。”


    上次他們來了,沒說兩句話就提起了楊將軍府。想來也是想借一把力,打個翻身戰。現在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暫時退了迴去,可是要鄭蠻蠻相信他們就這麽罷休了,她也是不信的。


    正說著這個話題呢,突然小翠進來了,麵色有些緊張,道:“公子,有客到。”


    鄭蠻蠻聽了便冷笑,道:“這不,說來就來了。小翠,準備迎客。”


    小翠看著她一身衣著打扮,欲言又止,大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歎了一聲,準備迎客。


    鄭蠻蠻隨便梳了梳頭,心裏想著要怎麽對付那不要臉的鄭家人,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客廳。


    然後,她就****了……


    在客廳裏坐著的,是個大腹便便的婦人。雖說身著布衣,可是通身氣度卻是遮掩不住。她洗淨了鉛華,反而比原來更美了幾分。肌膚吹彈可破,渾然天成,眸下有臥蠶,一笑便兩眼彎彎占盡風流。


    此時她正和羅玥還有馮綠衣親親熱熱地說著話,不時把兩個姑娘都逗得笑了起來。


    羅玥笑道:“早說了孕期還是不要上妝的好,許多夫人都不信。不過這位夫人你這是天生國色,不上妝也好看極了。”


    那婦人握著羅玥的手,笑道:“你是誰家的姑娘,這小嘴兒甜的,還懂醫。聘了人家沒有?沒有聘的話,我家還有幾個小子沒成家。你要是嫌他們年紀小,我還有幾個侄子,都是不錯的……”


    羅玥被說得滿臉桃花,又不好意思直接答應,隻是泛濫著滿眼春光眨巴眨巴著眼看著王妃殿下。


    沒錯……這位挺著大肚子,偽裝平民的婦人,就是楊雲戈的老娘……遼南王妃趙氏。


    鄭蠻蠻頓時就覺得自己兩腿發抖。


    趙王妃迴頭看了一眼,看見了站在門口發愣的鄭蠻蠻,先是怔了怔,然後就笑了起來,道:“喲,來了啊,怎麽站在那兒發愣啊。快過來啊。”


    ……怎麽倒顯得像是她家似的。


    鄭蠻蠻在心裏歎了一聲,然後擠出個笑容來,笑道:“有失遠迎。”


    她不點破,鄭蠻蠻也就隻好裝作不知道。


    趙王妃看她落落大方,心裏添了幾分好感,笑道:“我是路經此地,來討杯茶喝的。還望家主不要介意。正巧我家四小子出去辦事兒,待會兒就來接我。”


    又看著馮綠衣,笑道:“你們家的丫頭好心,見我一個婦人大腹便便地站著,便邀我來喝茶。這小人兒美得,又溫柔可心。家主可真是個有福氣的人。”


    沒錯……就是馮綠衣把這個大肚婆撿迴來的!


    趙王妃找到這兒,正愁不知道怎麽上門呢,結果就碰上了好心的馮綠衣。她立刻就高興得屁顛屁顛地進門了。


    鄭蠻蠻連忙叫人送了最好的茶葉最好的點心來招唿趙王妃。


    要說這趙王妃也有趣,一點也不像鄭蠻蠻想的那樣趾高氣昂的,見麵就要給她立規矩或者幹脆給她一大筆錢讓她滾蛋遠離楊雲戈。


    好吧……其實鄭蠻蠻暗暗期待了一下那“一大筆錢”的數目。


    大約是懷著身孕的關係,這位王妃顯得有些嬌憨,也不挑茶水和點心。反而伸長了脖子問了這是什麽茶,那又是什麽點心。


    屋子裏的姑娘都喜歡她,嘰嘰喳喳地給她介紹。


    後來她又說腿有點腫,難受,讓學醫的羅玥給她推拿一下。


    她看著鄭蠻蠻,笑道:“家主不介意我喧賓奪主,借你家的丫頭用一用罷?”


    鄭蠻蠻能說什麽?


    羅玥就更直接,也不等鄭蠻蠻發話,直接蹲下了,就給她揉腿,一邊道:“夫人您的腿其實還好,腫得不算厲害。就是腳趾頭有些僵呢。”


    說著報了個用來泡腳的方子,笑道:“迴去每晚泡一泡,就能好很多。”


    鄭蠻蠻穿著男裝,有些不自在。


    趙王妃就看了她一眼,笑道:“家主不用掩飾啦,您是個姑娘家,我一眼就瞧出來了。”


    “……讓您見笑了。”


    “玥玥,你們家主總是這麽客氣的嗎?”趙王妃好奇地問。


    羅玥一邊賣力地給她揉腳,一邊笑道:“她是被夫人您給嚇著了呢。就她這身打扮,從來沒叫人認出來過呢。”


    趙王妃道:“那怎麽會,這麽個粉雕玉琢的娃娃,怎麽會是個男娃子?何況,喉結沒有,耳洞倒是有呢。”


    “那是別人沒細看。”鄭蠻蠻有些心虛地道。


    趙王妃眯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猛的道:“你會下棋嗎?”


    鄭蠻蠻不自覺地有些緊張,道:“會。”


    “誰教的?”


    “……是,一位故人。”


    “什麽樣的故人?”趙王妃心中篤定了。


    這丫頭是把她給認出來了!


    鄭蠻蠻有些不安地看了她一眼,道:“是……楊將軍。”


    屋子裏立刻如死寂一般。幾個女孩子也不說話了。就算沒鬧清楚怎麽迴事,此時也都噤若寒蟬。連羅玥都站了起來,退去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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