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我裝作不經意一般地瞥過頭去,打量了一下現在自己處的位置。現在我的位置在這輛吉普車裏最不起眼的最後一排,前兩排皆被那群人高大的身影占了個滿滿當當,幾乎看不見還有一個我被擋在身後。而後車窗也已經謹慎而嚴密地貼上專業的黑膜,我沒辦法無看到的景象,旁人同樣也看不進來。


    後邊他們說的話,我再沒心情去聽,隻是低頭絞著手指,低著眉飛快地思量著:不能指望那些警察會主動發現自己,唯有等那個司機開車門接受酒精測試的那一瞬間,自己再奮力唿救,或許……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眼看著就要行到路口,可能是忽然想起了我,前頭的司機暴怒地嗬斥了一聲:“蠢貨!都已經快要到那邊了,你們還愣著不動彈幹什麽,快去把那個娘們的嘴封起來,難不成是存心想讓她等會大喊大叫引起條子注意麽?”


    藏匿著的心思被這樣輕易地看穿,我驀然一怔,心底的氣憤和恐懼摻雜著。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瘦削的下巴已經被其中一個人強行抬起,不多會,我的嘴已經被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的一圈圈寬膠帶緊緊纏住,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唔”“唔”地表達著我不滿的情緒。


    車沒有開很久,停下來之後我被拉下了車,我才看清,這是一個別墅區。


    我本以為他們會把我帶到郊外,但是看起來,他們的目的並不是要殺害我。


    看他們的樣子應該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不是一般的劫匪。他們的主人又或者雇傭他們來的人,身份一定是不普通的。除了想到陸然之,我基本想不到別人了。


    我在心中罵了千百遍,眼睛怒視著那個人。但他卻好像沒有察覺一般,忙不迭地摟過我的肩膀。看似是在親熱,實則是把我死死地壓在了車座的最側端,又用握淩亂的長發擋住了我的臉。


    我正欲用肩膀的力量晃開他更深一步的觸碰,卻反而被更加緊地攬住了身軀,與此同時,耳畔響起了那個人可以壓低發狠了的威脅。一字一句中,無不透露出冰冷刺骨的戾寒,讓人禁不住寒顫不已:“安小姐,你剛才也聽到了,待會我們要接受警察檢查。不過,這一切都沒有什麽大問題,我們能混到現在,不是幾個警察就能阻擋的了的。所以勸你最好乖乖閉嘴坐好,低下頭,不要妄想著可以借此生事。否則,會發生什麽事情,連我自己也想象不到。”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我的腰間已經迅速地被重新抵上了一處威脅的冰冷,我隻能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這夥人綁架的經驗之豐富老道,可見並非是第一次做這些了。我原本尚抱著僥幸的心一下子沉落到了穀底,隻能依言低下了頭去,不發一語,裝作真的聽了他的話。


    這樣的乖順配合似乎很讓我身邊的那個男人滿意,他把我的肩膀又摟緊了一些,繼而探頭向前頭的司機喊了一聲:“行了。”


    車又開了起來,約莫過了五六分鍾左右,緩緩停了下來。緊接著,就響起了敲窗戶的聲音。


    坐在前頭的司機淡然自若地搖下了車窗來,裝作不知道是幹什麽,問道:“警官?怎麽了?”


    警察隻是例行公事板正地朝他敬了個禮,這才提出了要求,“你好,先生,請出示駕照。”


    此刻外邊已經下起了雨,我被逼迫著不得不低著頭,然而我在散亂的發絲間清晰地看到駕駛座車窗慢慢搖下的時候,那警察正在往車裏頭張望著。


    正是這個機會……我心中一喜,正要拚命掙脫開,卻被前方的司機一個歪頭,恰好擋住了來人望向後座的視線。


    警察瞥向我這邊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但最終,他隻是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先生,請下車,接受例行酒精檢測。”


    我漸漸收緊了十指,心亂如麻。


    聽起來交警跟他們之間並不熟悉,不存在包庇問題,所以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向這個警察求助?這或許是我唯一的希望,但是我身邊的那個男人一直在監視著我,在我低下頭的視角裏,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手中黑幽幽的槍管正絲毫不留情麵地抵著我的後腰,似乎隨時都要扣下扳機。


    我指尖微顫,看著那個充當司機的男人跳下車後,我心中一定,想奮力一搏。


    車門完全打開的一瞬間,我奮力地用盡身上所有力氣往後重重一倒,連著挾持我的壯漢一起,將身子往前麵的車座靠背上狠狠地撞去,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


    轉眼間,我就聽見旁邊那個男人嘴裏低聲地罵了一句髒話,轉而更加大力地挾持住我。原本摟著我肩膀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遊移到我被發絲遮擋的喉嚨處,力道之大,幾乎要把我的脖子掐斷。我瞬間渾身僵硬,但卻也不敢怠慢,低下頭來張嘴就要去咬他,但他似乎早有察覺似的,躲過之後,用力地甩了我一巴掌。


    我痛得悶哼一聲,感覺到嘴裏有了血腥味。


    我本來也沒指望能對付車裏的人,之所以等司機下去再挑事端,就是想引起外邊交警的注意。


    她本來就不指望能夠以一己之力對付這滿車的人,之所以等司機下去再挑起變故,正是想讓交警注意到她的存在。


    果然,交警的視線瞥向了我這邊,沉肅地問道:“裏麵是什麽?”


    聽得這句問話,我的心幾乎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那個充當司機的男人麵色卻絲毫不變,好像早已經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了一般,繼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狀若不經意一般走近了那警察些,不偏不倚地正擋住了交警懷疑的目光。


    我看著交警動了動身子,似乎還想進一步檢查。但那個司機已經狀若漫不經心地地往那個警察手裏強行遞了幾盒煙,懶洋洋地笑道:“哎,警察,警察先生,是裏頭幾個兄弟在開玩笑呢,不信您聽?哪裏有什麽其他的東西?”


    而此時,我的嘴已經被寬膠帶死死封著,根本無法說話,隻能拚命地從顫動的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嗚”聲,差些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樣弱微的聲音在人生嘈雜的車內顯得太過微不足道。


    然而就在這時,我掙開的一隻手已經如同靈巧的蛇一般,費力地探到了他方才因她那猝不及防的一撞而無意間脫手的手槍。


    我心裏激動起來,卻不敢高興得太早,我一直在觀察著交警的動作。直到他例行檢查完準備離開時。我的手用力的一彎,霎時叩響了手下的扳機。


    “砰!”


    一聲巨大的槍響猝不及防高低在車內炸起,雖然沒有傷到人,但已然足以引起車外的警察注意。畢竟是經過訓練的,在聽到槍聲之後警察立刻拔出了別在腰間的槍來,大聲怒喝道:“什麽聲音!車上的人,全部下車!搜查!”


    那男人本平靜懶散的麵色在聽到槍響時倏然一變,趁著關卡處的其餘幾個警察還未趕到,立馬推搡了眼前那警察一把,把他推開幾米開外過後,便幹淨利落地跳上了車,重重地關上了車門,一路疾馳,漸漸地已經把身後那些遲了一步的警察甩了個無影無蹤。


    “臭娘們!”那個方才被我拿走手槍的男人這才大聲地罵了一句,粗暴地把我的頭發拽起,狠狠地向堅硬車頂撞去。


    一邊嘴裏罵罵咧咧著不幹不淨的話語,很是憤怒。


    車上的人均旁觀著,時而叫聲好。


    不過是撞了三四下,我就感覺到頭上有粘稠的液體流出,我猜應該是血。而這時候我也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頭腦的意識事而清楚事而模糊。


    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我可能就這麽死在這兒了,


    “別亂來,忘了金主怎麽交代的?”耳邊響起一道一個男人的聲音。


    繼而,我身邊的男人才終於依依不舍地停下了施暴的手,冷哼了一聲,把我用力地扔到了到了一邊,不再管我。


    隱約想起之前被小潔和白強算計把我騙到郊外想殺了我,那個強哥和這些人比起來,簡直是善良的小天使。他要是有這些人這麽狠,我可能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如果不是他們的金主有交代,他們還說不定會下什麽樣的狠手。聽他們的口音不像是內地的人,也難怪這麽囂張。


    說來也是怪了,在我遇到陸然之之前以及離開陸然之之後的幾年裏,我從來沒出過什麽事。但偏偏一和陸然之在一起,總是會有不斷的麻煩。


    而這次,我已經直接懷疑是陸然之做的了。如果我死了,這個疑問可能會跟著我一起下地,但如果我能活著逃出去,我一定要問清楚。


    頭上的血依舊汩汩地流著,濃重的血腥味在車裏頭鋪陳開來,又引來車裏的人一片罵聲。自然,都是衝著我而來的。但是我聽著,卻似真似幻起來。


    我眼前所觸及的視線一點點地染上了猩紅的色澤,顧不上旁邊人嫌惡的目光,我隻覺得耳邊一陣嗡嗡作響,幾乎已經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眼前時而花白一片,時而又接觸到了那血紅的色澤。


    我現在已經什麽都不再想了,失血過多所帶來的暈眩和虛弱幾乎讓我難以忍受。唯獨隻能努力睜大了眼睛,看著車內的人一張張不懷好意的臉,我內心的絕望無限騰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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