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洛聽著那腳步聲頓時嚇得不敢在唿吸,若是讓獨孤謨乾發現她在這裏,那她該做何解釋才能蒙騙過關,更何況還是和獨孤西謨在一起。


    想著想著,溫子洛不知不覺見抬頭看向獨孤西謨。


    獨孤西謨低頭看著溫子洛眸中那一刹那閃過的不知所措,頓時心就軟了。


    獨孤謨乾在距離那落地屏風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雙手背於身後道:“難道還需要朕叫你出來才肯出來麽!”


    你……


    獨孤西謨深深聞著溫子洛發間的清香,下一秒趁起身徑直的走了出去。


    “兒臣拜見父皇。”


    “是你。”獨孤謨乾似乎很是驚訝一般,銳利的眸子又往那落地屏風看了看,欲要想走過去再看一看。但心下一想,隨即對獨孤西謨喝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獨孤西謨未待獨孤謨乾喚他起來自個兒便站了起來。獨孤謨乾看著這一幕眉頭皺著更緊了,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當真以為他不會殺了他!


    “那父皇你來這裏又是做什麽?”獨孤西謨麵冷如霜不動聲色的迴問道。


    “你!”獨孤謨乾心頭大怒揚起五指就要打下去,然身後清風吹過,吹起珠簾陣陣脆響,手頓時又停在空中。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問朕!”獨孤謨乾猛地收迴手冷哼一聲背過身去。


    獨孤西謨抬眸看著西妃被白布遮住的畫像,似是冷嘲一般說道:“父皇與兒臣來相歡宮無非都是為了母妃,父皇剛才那樣問不是明知故問麽。”


    “你不配提起西兒!”獨孤謨乾臉色赤紅,轉過身怒瞪著獨孤西謨,像是一頭隨時都會徹底發狂的雄獅。


    “母妃是兒臣的親娘,兒臣憑什麽不能提起她!”獨孤西謨無懼無恐的對視著獨孤謨乾如烈火燃燒的雙眸,究竟他這父皇要到了哪一天才會徹底醒悟當年的事情!


    “朕說不能提就是不能提,你這個孽/畜!”緊緊握著雙手,獨孤謨乾努力的克製著自己不能在這相歡宮裏對獨孤西謨動粗。


    “孽/畜?”獨孤西謨冷笑道:“兒臣隻知道兒臣是母妃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可不是什麽孽/畜。若真是如父皇口中所言兒臣是個孽/畜,父皇你為何不在十幾二十年前就將我扔了,反倒是免去了此時的煩心。”


    獨孤謨乾眯縫著眼睛打量著獨孤西謨,翅膀長硬了竟敢對他這樣說話。就獨孤西謨私下暗藏的那點兒實力,他早已派暗探去查的一清二楚,分明就是夜郎自大而已!不過區區五千人馬和三千萬兩白銀就敢和他叫板,獨孤西謨白生了個好腦袋!若不是因為西兒,他早殺了他!豈會容他到現在!


    深吸幾口氣,獨孤謨乾終於穩下情緒,斜眼看著獨孤西謨不屑道:“朕有的是糧,多養條狗有何不可。”


    心頭重重的一擊,也罷,從小大大他對父皇的冷嘲熱諷早已習慣,不過是千瘡百孔的心又被插上了一刀而已。這麽多年,父皇始終沉醉於他的“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中,終究是無語叫醒一個願意沉沉睡去的人。終於有一天,他會讓父皇明白,這許多年,他虧欠了他多少!


    而溫子洛聽著獨孤謨乾這句話,心不知為何也涼了半截。溫衡道雖然對她不好,可是也從未對她說過這樣的話。獨孤謨乾對獨孤西謨到底是有多不喜歡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難道是因為西妃?溫子洛腦袋忽然一轉,獨孤謨乾會這樣對西妃這樣對獨孤西謨,難道真的是因為西妃背著獨孤謨乾與他人歡好,而獨孤西謨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溫子洛被自己這一刹那的想法嚇住,但細下一想,若獨孤西謨真的不是獨孤謨乾的兒子,那依著獨孤謨乾的脾性怎麽可能還會讓獨孤西謨活在現在,雖然前世獨孤謨乾對獨孤西謨下過殺手,卻是因為政局相鬥所引起的。


    而當年與西妃歡好的那個人又是誰?西妃不是喜歡她的哥哥白楓麽?


    想了許久仍舊有想不通的地方,溫子洛這才又凝神靜聽屏風外他們的對話。


    然獨孤西謨沉默許久才迴道:“父皇你若是這樣說,又把兒臣的母妃看做了什麽呢,而父皇你也又成了什麽呢?”


    “獨孤西謨!”獨孤謨乾怒喝道:“朕說過不許你提汐兒,你不配!”


    “兒臣若不是不配那父皇你又配麽!”獨孤西謨毫不猶豫的冷聲迴道:“當年母妃為何會如此淒涼的死去,父皇你功不可沒啊!”


    “你!”手掌處發出哢擦脆響,獨孤謨乾冷冷盯著獨孤西謨,那眼神與獨孤西謨一般冷冽。


    “莫要以為朕不知曉你這些年都做了什麽事!想和朕鬥,獨孤西謨你還是太心急了!”


    “兒臣從未想過要與父皇你鬥什麽,畢竟母妃在世的時候常常告訴兒臣什麽都爭得,唯獨這皇位不可爭。”但有時候確實不得不爭,獨孤西謨看著獨孤謨乾淡淡的迴道。不過他想讓父皇看見什麽,那麽父皇派來的暗探就隻能知道什麽,這亦是他獨孤西謨的能耐。


    “哼!”獨孤謨乾臉色由紅變得鐵青,怒拂衣袖轉身離去,一把掀起那鑽石做成的珠簾久久的來迴晃動。


    慢慢的閉上雙眸,聽著獨孤謨乾的腳步聲已然走遠,獨孤西謨努力的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好一會兒才道:“現在還不出來趕緊離去,難道你想父皇他待會兒返迴來的時候看見你?下一次我絕不會再救你。”


    聽著獨孤西謨那清冷的聲音,無波無瀾,可溫子洛心中明白,此時的他心情很差很差。畢竟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他的習慣她都知道,也真的很難再忘掉。


    站起身走到那珠簾旁,溫子洛轉過身去看向獨孤西謨。然獨孤西謨始終拿背對著她,站著一動不動,那背影裏有太多無法言說的沉重與落寞。


    溫子洛慢慢的收迴視線,終於挪動腳步離去。人有千麵,不過是各有各的悲喜哀怒罷了。


    當年的秘密,也許離她揭曉步子已經很近很近了,但仿佛又離得很遠很遠。畢竟不是當事人,想要猜出真正的真相太難。


    輕輕閉上雙眼,腦海裏浮現出西妃那張驚豔絕倫的臉,下一秒卻又變成了他。


    打了一個冷顫,溫子洛加快步伐離去。


    聽著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終於全都走了,這裏又恢複了往昔的安靜。本來,母妃她也是最愛安靜的。


    隔著那薄薄的白布,獨孤西謨摸著它描摹著西妃的輪廓。


    將臉貼在那畫上,兩滴滾燙的清淚終於在無人時悄悄地流下。


    母妃你知不知道你當年丟下西謨一個人真的是太狠心。這些年來,風裏來雨裏去,火裏扛刀裏拚,身上心上傷疤疊著舊傷疤,西謨也真的是好累。


    卻,沒有一個懷抱,可以靠著安靜的睡一覺。


    他能靠的,終究是他自己一個人罷了。


    急急匆匆的往慈寧宮走,溫子洛抬頭看天這才發覺天已經變得灰蒙蒙的了。若是再晚一點兒,落了宮門她和娘今晚也許就出不了宮了。


    “郡主迴來了。”還未走近慈寧宮,惠安卻是一臉慈笑的迎了過來。


    “惠安姑姑特意在這裏等洛兒?”溫子洛看著惠安想著她之前為什麽會走到相歡宮,輕聲問道。


    惠安笑道:“老奴的確是在這裏等柔郡主,卻不是特意。因著汐郡主她太久沒有看見柔郡主,心中有些擔憂,所以這才派老奴出來找找郡主。”


    聽著獨孤汐在找她,溫子洛心下一急,加快步伐往慈寧宮走。然惠安卻是一把拉住溫子洛道:“禮法有雲,行不可過急,端的是穩重大方柔美,柔郡主不管有怎樣的急事,走路都不應該這樣快才是,反倒是失了禮儀。”


    溫子洛聽著這滿篇的道理,心中閃過煩悶,迴道:“惠安姑姑說得這些洛兒也懂,隻是百事孝為先,若是讓娘她擔憂的太久,那才是洛兒的罪過呢!”


    溫子洛說完,未再理會惠安,急急往迴走。


    “你這孩子往哪裏去了,不是說出散散步,怎麽現在才迴來。”獨孤汐見溫子洛終於迴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心來。


    納蘭氏淡淡笑道:“瞧瞧你這急的,孩子年紀大了,自然有她想去看一看走一走的地方,你這當娘也太操心了。”


    “是,太後說的是,是汐兒太過心急了。”獨孤汐連連迴道,正欲拉著溫子洛的手與納蘭氏告別,王喜卻突然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王公公匆匆趕來慈寧宮可是來替皇上傳什麽話?”納蘭氏抬眸看著王喜不急不緩的問道。


    而王喜卻已是雙眼通紅的看著納蘭氏立即跪下,帶著哭腔道:“奴才參見太後。”


    “好好說話就是,哭什麽哭,王公公是宮中幾十年的老人兒難道連這點兒規矩都不懂。”惠安低聲微斥道。


    王喜卻是抬頭看著納蘭氏,鼻子一酸,道:“太後,邊國那邊傳來消息,七天前長公主上吊自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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