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雖不及丞相府占地麵積那般大,可亭台樓閣,假山碧石樣樣精致到位,比著丞相府更透露出一股江南的靈秀之氣。然而整體布局緊湊端正,又營造出磅礴恢弘之勢。


    此時天晚夜黑,風冷寒重,端王府後宅內時有護衛來迴走動,溫子洛手提琉璃瓊花盞偷偷潛入書房,命無霜守在外麵。約定若是有侍衛經過,無霜便在屋外學兩聲鳥鳴。


    溫子洛走入書房內,提著燈盞仔細的四處打量。


    如今獨孤真不在府上,她唯一能獲得些許線索的地方也就隻有書房和他常宿的臥室。


    溫子洛拿不準如今獨孤真是否已經與獨孤西謨結盟,也拿不準獨孤真現在究竟在做些什麽想些什麽,更拿不準自己今晚是否有所獲,但她必須來試一試。


    獨孤真的書房與其他的書房並無什麽兩樣,牆上無非都掛著些名家作畫,四處陳列著些古董玩意兒,然一排排的書架上放滿書籍,也算得上是藏書眾多。


    溫子洛提著燈籠照著書架一排排走過,書架上的書多且雜,看得出獨孤真應該是個涉獵廣泛的人。而對於治國之道,獨孤真的書架上唯有法刑之書。


    法刑之書重刑罰而輕情義,更偏向於以法度事,以法治國。然因為所定的懲罰太過於嚴厲而為世人所不能接受。


    在雲蒼大陸的眾多學說之中,溫子洛最為欣賞的也是法刑之道,無法無以治國,必要鐵血手段隻會使江山更為牢固,而懷柔兼濟之術太過於猶豫徘徊,鐵打的江山也經不起磨蹭。


    溫子洛抽出那本書來,細細翻開,隻見每一頁上都注有筆記見解。看來獨孤真果真喜歡的是法刑之書,明明心懷天下,卻是遊山玩水。


    溫子洛忽然想起前世獨孤真砍下自己的頭的那一霎那,一哆嗦,手中的書落到地上。怪不得獨孤真能夠毫不猶豫的一刀砍下她的頭,但凡喜歡法刑之術的人,大抵都是冷心冷腸的。


    溫子洛蹲下身子拾起那本書,忽見腳下有兩張羊皮薄紙從那書中落出來。


    溫子洛將燈盞放在地上,拾起那兩張羊皮薄紙,打開其中一張瞟了一眼,隻見落款處是獨孤真的名字,上麵還寫明日期天氣。


    這張竟然是獨孤真三十年前的羊皮日記!


    溫子洛震驚之餘,正欲細看,忽聽見兩聲鳥鳴,立即用自己的衣裙將那燈盞包住,頓時整個書房陷入一片看不見的黑暗。


    溫子洛捂著自己的胸口,細細聽著屋外巡邏護衛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又漸漸遠去。捂著羊皮日記的手冒出些熱汗來,溫子洛直覺這兩卷羊皮日記一定會給她帶來一些信息。


    直到再也聽不見任何腳步聲,溫子洛這才又將燈盞拿出來,展開羊皮日記細細看了起來。


    “餘此生之誌天下,餘此生之思天下,然餘此生之親人母後謨乾,然餘此生之不舍母後謨乾,然餘此生之要穴母後謨乾。二者相背離兮,餘心之痛如錐心刺骨。天下餘之想得,皇弟餘之想護。然皇弟乃命中天子,母後亦袒護之。餘惟相望之,年歲長,亦想奪而代之。然母後告餘,弟之位不可奪而惟擁之。


    餘心痛徹焉,思不得果而欲奪之。母後得之以死相逼於餘,斥餘無兄之德而忘親焉,欲奪天下而失仁焉,不孝不仁,何能為帝為子為兄為人矣!餘長跪而思己過,涕泗橫流而求諒爾。非餘胸無天下之雄心,然母後弱弟萬不能相負,故今日惟有葬夢於心焉。餘之痛,能天下而空望之;餘之妒,母後偏幼盡疼幾忘餘之所存。嗚唿哀哉,餘此生盡矣。”


    溫子洛借著暗弱昏黃的光將這一卷一字不落的看完,終是明白獨孤真為何明心係天下卻是選擇做了個閑散王爺。手握十萬兵勸,不懂得韜光養晦,卻是徒掛了個名頭。


    原來獨孤真當年是因太後相逼而獨孤謨乾又是早就定下了的太子,所以才沒有起兵發動政變,又在太後的逼迫下,徹底關了這覬覦天下的心。


    從全文中可以看得出獨孤真對於太後和獨孤謨乾這個親弟弟都是相當在乎的,也甚是在乎他們之間的親情。否則獨孤真當年也不會聽太後的話,放棄心中的誌向不再與自己的親弟弟爭。


    然而在獨孤真的這篇日記中,處處可以看得出他對太後偏袒獨孤謨乾的過分寵溺極其不滿,那由此看來,太後應該是很在乎獨孤謨乾才是。


    可為什麽太後給她的感覺又不是這樣。獨孤謨乾雖是太後的親兒子,可為什麽她覺得太後並不喜歡獨孤謨乾呢,這分明與獨孤真這上麵寫得相背離。


    溫子洛皺了皺眉頭,又打開另一張羊皮卷。


    然而一打開匆匆看到的第一個詞便讓溫子洛又震驚住了——西妃!


    溫子洛亟不可待的細細讀了起來,手握著羊皮卷越發的緊,滲出來的汗水幾乎是要將這張泛黃的陳年舊紙給濕透。


    原來當年獨孤真因為先帝的安排才娶了沈蓉為王妃。獨孤真甚是欣賞沈蓉雖然身為女子卻是有一股連多少男子都比不上的豪氣,因而對這樁婚事倒也是挺滿意。


    可隨著獨孤汐的降生,獨孤真覺得自己越發的不能忍受沈蓉。因為沈蓉她太過於強勢,處處將他掣肘著管著。而獨孤真最是厭煩別人過分幹涉於他,與沈蓉的矛盾也越發的大。


    不能施展抱負之痛再加上沈蓉的過分幹預,獨孤真那段時間幾乎是天天喝酒買醉。


    可在一次去後宮給太後請安時,他遇到了這輩子永遠也無法忘記的女子——西妃。


    獨孤真在羊皮卷上這樣寫道:“我此生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她像是一朵蓮,卻又比蓮更加出塵不染。她就像是世間最冷清絕美的花,寂寞的盛開,引著你不顧一切的靠近她,卻又永遠也無法靠近她。”


    獨孤真不惜筆墨的誇讚著西妃的美麗,他幾乎是是頃刻間為她所迷倒。從見過西妃一麵之後,獨孤真便對西妃念念不忘。


    可那時西妃已是獨孤謨乾的妃子,他心知兄弟之妻他怎可去惦記,遂痛苦萬分。


    此後獨孤真不再買醉,逮著機會便去後宮給太後請安,隻盼望著能借機在後宮中見到西妃。可西妃常年居於相歡宮中,甚少出來,他隻得是偷偷潛入宮中偷看。


    他親眼看著獨孤謨乾是如何的討好西妃,而西妃卻仍舊是沒有一個笑臉。他焦急萬分,他輾轉反側,他心不在焉。有好幾次都差點兒被太後發現他對西妃的心思,獨孤真自以為自己夠機警,所以才沒有說漏嘴。


    獨孤真寫著他知道西妃並不喜歡獨孤謨乾,她在宮中並不快樂。所以他決定不顧一切的向西妃表白,如果她願意隨他走,他便帶她去浪跡天涯。


    可獨孤真還未來得及對西妃表白,宮中便傳出西妃懷了身孕的消息,又說西妃甚是在意這個孩子,懷的小心翼翼,生怕有個萬一。


    獨孤真隻覺得自己的所有希望都在那一刻全部泯滅。為什麽他喜歡都被獨孤謨乾得了去,而偏生獨孤謨乾還是他的親弟弟,他是哥哥不能恨隻能讓隻能是去護著他的弟弟。


    若說不能與獨孤謨乾爭奪天下那是葬夢,那麽這一次獨孤真便是徹底的將自己的心給葬了。


    隻見獨孤真在末尾寫著:“惟願此生歲月靜好,她喜她樂,靜默守護。”


    而獨孤真寫這些話的時候,正好是獨孤西謨出生的那一天。


    溫子洛靜靜的合上這兩張在手中仿若有千斤重的羊皮日記。加起來不過千字,獨孤真便將此生的****抱負全部記載了下來。


    葬夢葬心,許是再無什麽可葬,所以才會寄情山水。而西妃死訊傳出來的時候,他隻怕是更不想待在京城了。


    獨孤真本已不再答應太後不再覬覦天下,也甚是在乎獨孤謨乾這個親弟弟,可為何偏偏要去幫助獨孤謨乾最討厭的皇子獨孤西謨去奪取江山。難不成是因為獨孤西謨是西妃所生?可獨孤謨乾又是那樣的愛西妃,為何會又如此厭恨獨孤西謨?


    而會不會太後早已察覺出了獨孤真對西妃的感情,害怕兄弟之間因為一個女人而相鬥,所以才會放任他人陷害西妃迫她至死,甚至還幫忙封了所有人的口。


    溫子洛將兩卷羊皮日子折疊好夾入書中,放迴原位放開。


    今晚她也總算是有所得,沒有白來一趟。


    雖然還是未能查明西妃當年所有的事情,而獨孤真究竟是為何要幫助獨孤西謨,可一切也算得上是終於摸到了一點兒線索。


    而獨孤西謨若是知曉獨孤真對於西妃的心意,那他想要利用獨孤真替他做事,自然也不是什麽難事。


    溫子洛走出門外,熄了燈,隨無霜躲過護衛離去。


    溫子洛迴到房後,前思後想直到大半夜才沉沉睡去。


    忽覺眼瞼上有一抹涼意,溫子洛睜開眼一看,卻是獨孤汐正拿著一塊冷玉來涼她。


    “總算是醒了,我還以為你是哪裏不舒服了。大懶鬼,太陽可都已經出來了。”獨孤汐笑靨如花心情甚好的說道。


    溫子洛正欲迴話,一小丫環忽然興衝衝的跑進來道:“郡主,小郡主,王爺他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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