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遺又行了一禮道:“迴皇上,在柔城的這段時日,臣按照皇上吩咐的事無巨細紛紛記錄下來。其中,關於溫淑人的記載最多,為總量的一半有餘。溫淑人為解柔城之迷,盡心竭力,茶飯不思,更是前後幾次被刺客所傷,險些丟了性命。然皇天不負有心人,溫淑人還是解了這迷。若是將此事流傳於世,必定是一段佳話。”


    “溫淑人雖然沒有查出這幕後指使之人,到底不過是一小小女子。自獨孤盛國建國以來,能像溫淑人這樣替帝王分憂的女子不過一湘夫人。湘夫人被封為一品夫人以前不過是一禦史之妻,所立之功勞相比於溫淑人更顯得微渺。”


    “你的意思是朕不該聽信溫丞相的話封溫子洛為淑人?”獨孤謨乾沉了臉,濃濃的眉毛高高的挑起。這一刹那的神態與獨孤西謨有七分的相似。


    秦微遺不慌不忙,仍舊是微笑道:“臣惶恐,自然不是這個意思。臣隻是在替皇上著想罷了。自皇上登基以來,陟罰臧否,賞罰分明,輕徭減稅,試問整個雲蒼大陸無一國的百姓能過的比我國的百姓好。皇上之名,必定流芳百世,千秋萬載,永為世人所歌頌。”


    “秦大學士的嘴可當真是抹了蜜的,讓你做一個平日裏悶不吭聲的翰林學士當真是委屈你了。”溫衡道見秦微遺綿裏藏針的針對自己,負手而立麵不改色道。且不知他這是真的在替溫子洛說話,還是想借機挑撥他和獨孤謨乾。隻是獨孤謨乾又其實他算計的了去的!


    獨孤謨乾聽後大笑,道:“溫愛卿所言當真的是提醒了朕差點埋沒了秦微遺這個人才啊!”


    秦微遺忽然麵露難色,誠惶誠恐的又跪下行禮,完全無剛才的淡定自若,隻道:“迴皇上、溫丞相,臣當了幾年的翰林學士,時常記載皇上的言行繁事,對皇上還是有些了解的。剛才所說的句句發自肺腑,絕無半分的奉承啊,況且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刺殺危險不斷,臣可是每一次都按實的記錄下來了。”


    溫子洛淡淡的看了秦微遺一眼,隨即微微一笑,對獨孤謨乾道:“皇上能封洛兒為淑人,洛兒已是喜不自勝。但秦大學士也不過是為了皇上著想罷了,畢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翰林院的人都是些什麽性格皇上難道還不了解?還望皇上莫要責怪秦大學士才是。再則,洛兒人微言輕,又豈敢和湘夫人相提並論,秦大學士以後莫再說錯話了。”


    獨孤謨乾一甩衣袖,大笑著走迴龍椅處坐下,道:“好個陟罰臧否,賞罰分明,好個人微言輕。溫子洛你替朕解了柔城之憂,又豈是湘夫人的投機取巧所能比擬的。”


    “但封你為淑人的話朕已經說出,聖旨也已經擬好,朕也不好再多做修改。但念在你替朕解的是柔城之憂,朕便以‘柔’為封號賞賜於你,封你為柔淑人,享五百之戶。朕要讓全天下人知道,前有湘夫人,如今更有朕的柔淑人!”


    溫子洛微笑著盈盈拜倒,道:“臣女謝皇上賞賜。”能夠被帝王親自封號已是不小的殊榮,早已超出淑人之位本身的價值,而更為重要的獨孤謨乾還賞賜了她五百戶,這可相當於朝中五品官員的俸祿。如今有了這封號朝奉,即便是溫衡道也不敢輕易拿她如何。


    溫子洛淡淡的看向溫衡道,卻見溫衡道也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溫衡道費盡心思打壓於她,可如今她得到的遠遠高於一個郡主封號所能給的。溫衡道到底是棋差一步,算錯了。


    “父皇英明!”獨孤瑞上前一步笑道:“柔淑人當真是擔得起父皇的賞賜,隻是以後柔淑人可是不要辜負了皇上的期望。”


    “柔淑人聰慧有餘,年紀有尚小,上進空間極大,自然是不會辜負父皇的期待,大哥你多慮了。”獨孤玉澤折扇打開,扇動時帶起陣陣涼風,此時已是冬天氣候,倒也不嫌冷。


    “玉澤說的是。”獨孤謨乾點頭道:“溫丞相你倒是生了個好女兒。也不知你的兒子溫子初進來在外遊學的如何,也是時候早些迴來和你學學了。”溫家六代為丞相,獨孤謨乾此話無異於是在暗示溫衡道他對溫子初的期待,以及對溫家的恩寵。


    溫衡道這才笑道:“子初這小子,估摸著也快迴家了,但願不要辜負了皇上的期望才好。”溫衡道眸色漸柔,雖然一直對他的子女們不怎麽上心,可說到底他也隻有這麽一個兒子,自然還是不一樣的。


    獨孤謨乾點點頭,淡淡的瞟了獨孤西謨一眼,隨即道:“罷了,你們在柔城勞累了這麽久,也該迴去休息了,都散了吧,西謨留下。”


    獨孤西謨沒想到獨孤謨乾會單獨留下他,朝他望去,冷然的眸底什麽也辨別不出來。


    陸成輕而又輕的歎了口氣,轉身便走。卻見王喜匆匆的走了進來,向獨孤謨乾行了一禮,道:“皇上,皇後那邊傳話說雅梅園裏的各色梅花都開了,清香撲鼻,十裏不絕,又想著六皇子等人從剛好柔城趕迴來,所以想請皇上和他們一同去雅梅園賞梅。”


    獨孤謨乾劍眉揚了揚,深黑的眸子一凜,隨即笑道:“皇後向來喜梅,罷了,你迴去傳話說朕待會兒去和眾人去。”


    忽又指著陸成道:“你就不必去了,估計你想著家中妻女,也沒心思賞梅,下去吧。”


    陸成一聽,似乎是鬆了口氣,又似乎是有些哭笑的點了點頭,道:“臣謝皇上恩賜。”


    溫子洛眸光在陸成和獨孤謨乾之間來迴,他兩之間的關係倒是微妙的很呐!


    獨孤謨乾道:“西謨留下,你們先去,朕等會兒便來。”


    溫子洛微微沉思,獨孤謨乾將獨孤西謨單獨留下來作甚,可惜這裏重兵把守,無霜也沒能跟進來,倒是不能派人偷聽。


    “走吧。”耳邊溫衡道輕聲對溫子洛說道。溫子洛迴過神來,禮貌的對溫衡道點了點,與他拉開一定距離並肩而行。


    溫衡道沉默的跟在王喜身後,一時之間不知該和溫子洛說些什麽,雖是父女,可他們之間又幾時有過父女的情分。這倒也怨不得他,世事總是難以兩全。況且以溫子洛之才智,即便沒有他的偏袒不也能夠活得很好。


    獨孤玉澤打量了獨孤西謨一眼,心中也在猜想著獨孤謨乾將他留下來作甚。隻是獨孤謨乾向來極為討厭獨孤西謨,留下來估摸著也是要羞辱於他。想了想,獨孤玉澤向獨孤謨乾行了一禮,又對獨孤西謨笑道:“六哥,我和大哥就先走了。”隨即扇著扇子離去。


    獨孤瑞恨恨的瞪了獨孤玉澤一眼,頗有些擔憂的看著獨孤西謨,他曾親眼偷偷看見過獨孤謨乾差點將獨孤西謨給打死。見獨孤玉澤走遠,無法也隻得是跟上。


    “你們都下去,把門關上,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來。”獨孤謨乾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淡漠的吩咐道。


    一時間,整個大大的前殿就隻剩下獨孤謨乾和獨孤西謨。


    “不知父皇留兒臣下來所為何事?”獨孤西謨冷眸道。


    獨孤謨乾帶給他的傷痛與侮辱,他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跪下!”獨孤謨乾冷聲喝道。


    獨孤西謨眉頭一揚,道:“敢問兒臣因何要跪?”


    “現在果然是翅膀硬了,連朕的話也敢不聽了!朕早該殺了你這個孽障!”獨孤謨乾站起身怒道,看著獨孤西謨與西妃有幾分相似的臉越發恨得立即殺了他才好。


    “父皇既然要殺兒臣,為何到現在還不殺了兒臣!”獨孤西謨反問道。


    獨孤謨乾怒極,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獨孤西謨身旁,一腳向他踹去。獨孤西謨拚勁兒站穩才最終沒有提到,雙手緊握成全,冷視獨孤謨乾,總有一天他會讓他後悔,深深地後悔他的所做作為!


    “你也這個孽障也配叫朕父皇!不殺你,隻是還沒到時候!”獨孤謨乾幾近是怒吼道,眼睛中布滿血絲。


    “如果我不叫你父皇,那敢問以後我在人前你怎麽稱唿皇上你。”獨孤西謨毫無懼色道,他忍了他這麽多年,早摸清了獨孤謨乾的性格。若是他此時伏低做小,隻會越發激怒獨孤謨乾,越發讓獨孤謨乾懷疑深查。


    “你!”獨孤謨乾的手剛剛揚起,似要將獨孤西謨那張與西妃有幾分相似的臉打爛了才好。可是他一直讓獨孤西謨苟活至今,不也是因為他那張與西妃有幾分相似的臉麽。


    這個賤人!西妃這個賤人!連死了都要弄得他不得安寧!他真是後悔,後悔會遇到這個如此有心計的女人,幸好,幸好他及時發現!可為什麽,這麽多年,他竟然還忘不了那個賤人!


    獨孤謨乾的手緩緩放下,隻覺得心口疼得厲害,緊緊握住,怒道:“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柔城的所作所為!妄以為得到了柔城百姓的民心,就能得到什麽好處麽!朕已留你性命,你豈敢再奢求帝王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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