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那麽傻啊。”看著清風鮮血橫流的臉,溫子洛終是失聲痛哭起來,如何能不恨!


    清風緊緊握著手中舟月夜,緩緩抬頭,“反正……我都……快死了。”


    “可惜……到不了京城……看不到二月……春暖……花開……你長大的模樣……”


    清風將手伸到半空中,像是在抓什麽,溫子洛立即一把握住,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到他掌心。“清風……”


    清風眉頭漸漸舒展,嘴角浮起一抹淺笑,費力的睜開眼睛想看溫子洛,可再也無法睜開,鮮血淋淋的手從溫子洛手中滑落。


    “不要忘了……風……風……”


    “清風!”溫子洛尖叫一聲,看著空落落的手還流著清風的血。


    身著紅衣的男子渾身插滿箭羽,從英俊的五官中冒出的鮮血漸漸幹涸。


    清風……死了。


    再也不會有人對她說此情無關風月,再也不會有人陪她博古論今到天明,亦再不會有遮住她的雙眼,說——不要看。


    再也不會了……


    從相遇開始,她就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死亡,可不是說好去京城看二月花開麽,明明隻剩一個月就是春天了。


    天地開始變得昏暗眩暈,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靜止,她聽不見任何聲音。


    溫子洛緩緩站起身來,狂風唿嘯著吹起她的衣衫,險些將她吹倒。


    有點點冰涼跌落在臉上,溫子洛抬眸,隻見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


    溫子洛伸出手去接住雪花,雪花落在手中立即化為一灘水,順著她的指縫流下,衝刷掉手中的血跡。


    南方竟也下起了雪,是想陪著她一起悲傷麽,或是同情她可憐她。


    可她早已不再需要誰陪著她悲傷,不再需要誰的同情可憐。


    清風身體上覆蓋了不少雪花,溫子洛捧起一抔雪,將他的臉擦洗幹淨,露出他蒼白俊美的臉。


    雙手被刺骨的寒冷凍得快要失去知覺,溫子洛眼紅的看著清風身上的箭羽,使出全身力氣將那些箭羽一根根拔下。


    清風體內的血已然凝固,不再有血流出,亦或是他的血早已經流完了。


    看著清風拔掉箭羽後千瘡百孔的身體,溫子洛輕而又輕的整理好他的衣衫。


    清風一定很疼很疼,而她總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付出比這更慘烈、成百上千倍的痛!


    清風讓她不要報仇,她會聽話的不去找那群親手殺死清風的藍袍刺客,那是他們和清風之間的恩怨。可是她與如姨娘他們的怨懟仇恨,早已深入骨髓,若不是他們苦苦相逼,清風又怎會死。她身邊的人又怎會一個個失去。


    終究是她無能,沒保護好想保護的一切。


    溫子洛雙手緊握,長長的指甲刺入掌心,溫熱的鮮血低落在雪地上。


    藍袍刺客見清風已死,立即抽身離去。陸成等人身上皆已受了或多或少的傷,靜靜的看著溫子洛在雪中跪在清風身旁。


    無霜上前一步想扶起溫子洛,卻被獨孤西謨攔住。


    獨孤西謨一身黑裳,在漫白的雪中顯得異常顯眼。他緊緊的盯著清風冰涼的身子,若不是他不會引來這群藍袍刺客,溫子洛亦不會經受這麽大的風險,而若不是他的保護,溫子洛此時又豈會還有活命。


    獨孤西謨大步上前,一把抱起清風的屍體,朝河邊走去。


    溫子洛踉蹌的跟上,看著清風鮮紅的衣裳在雪中安靜的飄動,卻再無往昔的飛揚靈動。


    獨孤西謨將清風放在河邊,轉身對著一旁的青竹空手劈倒幾根,撕下衣襟,欲要做一支竹筏。


    溫子洛看著清風手中緊握的碧玉釵,那是他送她的舟月夜。如今他死了,她也隻剩下這一點兒念想。


    溫子洛跪下,欲要抽出清風手中的舟月夜,可是清風握得非常緊,根本就抽不出來。


    “清風……”溫子洛低聲喚道,為何他想要將他留給她的這點兒念想都給帶走,他不是明明說過不要忘了風麽。


    他是害怕她將來迴想起他會傷心,所以執意將舟月夜帶走。可又害怕被人徹底遺忘,所以才說不要忘了他麽。


    溫子洛苦笑的搖搖頭,看著獨孤西謨放到河中的竹筏,用盡全身力氣,親自將清風移到那竹筏上,任由緩緩的河水將他帶走。他說過埋在地裏屍體會腐爛,又不想被燒成一把灰,所以要順著河流飄向大海,隻有大海不會將他視為異己怪物。


    風越吹越大,雪越下越大。她看著竹筏上的清風一點點被雪淹沒,而那竹筏在茫茫雪中漸漸消失不見。有些人你親眼看著他闖入你的生命中,又親眼看著他離去,怎麽挽留也終是留不住,隻能站在原地看著他越來越遠。


    “不要忘了風……風……”


    溫子洛用僵硬的手拭去眼角淚滴,如何會忘得了。


    他說到了初次相見的地方會告訴她一個秘密,究竟是什麽樣的秘密,要讓他執意帶著她出來。他還說,隻有去了,她才會明白。


    溫子洛哭不出也笑不出,轉身向前走去,她要去初見的地方看一看。


    可是腳下堆滿積雪,溫子洛一不小心一頭栽倒雪中。


    獨孤西謨冷眼看著溫子洛摔倒,見她半晌都沒爬起來,這才像拎小貓一樣將她拎起來。又見她渾身凍得冰涼,猶豫一會兒,將身上的袍子脫下穿到她身上。


    果不其然,溫子洛退後一步,避開他的手,看也不看他手中的袍子。


    卻見溫子洛目光灼灼,異常明亮。


    “我想到了,原來清風早已暗示過我很多次,可我竟一直沒領悟道。”溫子洛冷笑道。


    在摔到地麵的那一刹那,她想起一路上清風說過的每一句話。


    清風拿走送給她的舟月夜是真的想要她忘了他,可最後一句不要忘了風,卻並不是指他自己,而是這吹向柔城的風!


    她和清風相遇的地方是一個風道口,而那裏的風無一例外全部吹向柔城。


    柔城百姓****夜夜會接觸到的東西不僅僅是水,泥土,衣物等等,還有風!無孔不入,卻又極難察覺注意的風!


    如若將會致瘟疫的毒粉從風道口處灑出,讓風將它們帶入柔城,隻要柔城百姓一唿吸便會感染上瘟疫。好狠好縝密的心思!


    可是清風既然一早就知道,為何不告訴她,為何要在她接了聖旨以後才想要告訴她。但清風絕不會是這疫情背後的操縱之人,他到底是冷眼看慣了他人生死吧,卻拚死救下了她。


    “你領悟到了什麽?”雪中獨孤西謨冷聲道,像是一尊黑色的雕刻,臉上沒一寸皮膚都比著那紛飛的雪還要冷上幾分。


    溫子洛收拾好心中的悲傷,冷冷的抬眸看向獨孤西謨。再悲傷又有什麽用!


    見陸成等人相繼趕來,溫子洛麵無表情,冷聲道:“勞煩陸成將軍立即派人迴柔城叫白城主領著眾太醫到前方風道口去,我有事吩咐。”


    雪越下越大,朦朧中他看不清溫子洛的表情,萬籟俱寂,立即道:“我這就派人去。”


    無霜挪到溫子洛身旁,將身上披風脫下蓋在她身上,低聲道:“小姐別感冒了,綠瓊還在相府等著你迴去。”


    溫子洛淡淡的看著無霜,轉身朝上走去,每走一步在雪中留下一個厚重的腳印。綠瓊……若是她再如此沒有能力權勢,怕是連綠瓊的命也保不了了,又何談與獨孤汐相認,又何談報上世之仇!


    一大群太醫在聽了溫子洛的話以後恍然大悟,紛紛哈著腰刨開地上的雪,仔細的尋找著。


    “果然如此!”趙正高興激動的高高舉起手中白帕,上麵有著些許黑色粉粒。


    “這半年來,引起柔城每一起瘟疫的藥物在這裏都尋得到標本,果然,果然是風啊!溫宜人當真是好本事,救了柔城那麽多的百姓啊。”趙正越說越激動,身為醫者的仁心,讓他差點向溫子洛跪下。


    趙正的話引得眾人一直高懸的心紛紛落下,臉上也浮現出笑容。


    白然更是老淚縱橫,道:“到底是上天有眼,上天有眼!”


    陸成笑道:“哭什麽,既然找到了原因,那從此以後就多派人在柔城的各個風道口守著,防止賊人再次下手才是!另外,柔城百姓得了瘟疫者還沒治好的應該好好醫治才是!”


    獨孤西謨獨自一人站在一旁,一雙眼睛毫無顧忌的打量著溫子洛,渾身的冰涼孤寂連鵝毛般的大雪也掩飾不住。這柔城疫情到底是被她給破了,而皇上現下也找不到借口刁難於她。其實,這樣也挺好。


    秦微遺對著筆尖哈了口氣,在這雪天記下這一刻,心卻擰到了一起。


    獨孤玉澤收起折扇,“啪”的一聲,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


    無霜站在溫子洛身旁,從鼻子裏輕哼一聲,這大雪天大風口的,扇扇子裝給誰看!


    獨孤玉澤早已收拾起應付刺客時的慌亂,白衣勝雪,嘴角含笑,端的是一副溫潤如玉和善親近的模樣。


    “如今柔城疫情之謎被破解,實在是普天同慶,白城主應該派人趕緊迴去告訴柔城的百姓才是,讓他們早些知曉少些憂慮。但,疫情之謎是破了,可是洛兒啊,在幕後操縱柔城疫情的人是誰你可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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