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柳拭眉也很好奇的。


    當年的事,究竟是怎麽迴事,孰是孰非,每個人說出來都好像不一樣,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麽樣的呢?


    皇甫權盯著皇甫令堯,道:“舒君,你出去。”


    聽言,舒君看向柳拭眉。


    柳拭眉想了想,點點頭。


    舒君出去了,皇甫權還在看著皇甫令堯。


    因為病得很虛弱,眼神沒有平時那樣銳利,看上去有些渾濁。


    看了一會兒,他忽然冷笑,吐出一句與他帝王身份極不相配的話語:“孫清賤得堪比母狗!”


    他一向謹言慎行。


    其實當皇帝雖然坐擁江山,但很多事、很多話並不是可以任性妄為的。


    可今日,他竟然說出這般情緒化的一句話,還是對皇甫令堯生母的評價!


    皇甫令堯的臉色倏地沉下來:“你……”


    知道他要起肖,柳拭眉連忙拉住他,朝皇甫權看去,道:“聖上,不管怎麽說,孫皇後是你的亡妻,故去多年,你這麽說她是不是不太好?”


    皇甫權冷哼,道:“事實如此。”


    他又看向一臉慍色的皇甫令堯,道:“當年滴血認親的時候,朕沒有動手腳,你確實是朕的種!”


    忽然說到這個,皇甫令堯一愣。


    他心裏對這件事確實是有疑惑的,沒想到這個時候皇甫權會將這件事拿出來說。


    柳拭眉也是一臉的詫異。


    皇甫權又道:“但當時朕依舊不相信那個結果,於是過後私底下又做過一次滴血認親,朕親自準備器皿,確鑿無疑。”


    他看向皇甫令堯,道:“這才是你還能活到今日的原因。皇甫家,決不能被孫清那個賤人亂了血統!”


    說起來,這個皇帝心腸夠狠、足夠歹毒。


    但站在他的立場,這樣做確實無可厚非。


    他是一國之君、一家之主,自己被綠了之後,還不能懷疑兒子不是自己的種麽?


    因為他辱罵孫清,皇甫令堯本來很激動的,然而聽到他這麽說,好像又能理解?


    這種事,確實是男人不能忍受之痛!


    皇甫權又道:“孫清在嫁給朕之前,就已經不是完璧之身。她父親是閣老,自己又會玩毒,為她驗身的嬤嬤被她下了迷魂藥,為她做了假證。但——在嫁給朕之前,她究竟有幾個姘夫,或許隻有她自己知曉了。”


    他又看向皇甫令堯,道:“你若問朕為何放任曲皇後將她謀害,之後親自下旨賜她死罪?這便是原因!”


    蓋棺定論。


    在自己性命受到柳拭眉的控製的這種節骨眼,他能夠親口說出這些,顯然不是糊弄人的了。


    柳拭眉心有感慨。


    難以想象,傳說中冰清玉潔的孫清,竟然會是這樣一個人麽?


    當然,或許孫清有幾個男人,這件事隻是皇甫權的猜想。


    但無論如何,嫁進皇家不是完璧之身,這個鐵實是跑不掉的了!


    魏遜的存在就是鐵證啊!


    皇甫令堯突然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他想要查明真相為母親報仇,可查來查去,好像一切有因有果,不可能完全埋怨旁人?


    強行壓下心中痛楚,他又問了一句:“那孫家九族,你又何必下手這麽狠?”


    皇甫權在這時候,竟也不維持原來的深沉了,道:“朕以前不曉得,孫家主母竟然是月氏後裔。”


    柳拭眉又是一震。


    夫妻倆對視一眼。


    果然,皇甫權是知道那件事,並且就是為了那件事而要滅孫家的!


    “百年前大戰,大蜀統一了整塊大陸的東麵。夜神國不願投降,逃入深山老林之中。”


    皇甫權緩緩道來:“成王敗寇,曆來如此。不願意投降,就殺到投降為止。但他們躲入了密林之中,皇甫家的先輩沒有辦法,最後這件事也不得了之。”


    “然而,月氏的存在,始終是皇甫家的大忌。”


    “這樣鐵性的一個民族,遲早要卷土重來。”


    “故而,皇甫家曆代皇帝駕崩之前,都會告知新君,月氏不容於大蜀,遇之必殺。收留其之人,以通敵叛國罪論處!”


    “孫閣老不但收留月氏後人,還為她製造了虛假身份,犯下了欺君之罪!”


    “試問,若你在朕的位置,能不能允許孫氏一族活著?”


    他的眼神不帶情感,甚至沒有帶對孫清的偏見。


    又問:“這就是你這些年心心念念要查出來的事實,知道了這些,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隻是這樣,為何你不直接告訴我?”皇甫令堯感覺自己有些茫然,有些動搖。


    皇甫權唇角勾起嘲諷的笑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柳拭眉,問:“倘使,你娶的正室背叛了你,不但是敵國後裔,還送了你頭頂綠帽。你願意將這種事宣之於口、訴之於眾麽?”


    皇甫令堯氣息一窒,脫口而出:“我才不會遇上這種事!”


    充滿了對柳拭眉的信任。


    平時拈酸吃醋是情趣,可大是大非麵前,他是拎得清的。


    皇甫權也沒有否認他的說法,而是道:“你若有這般自信,事實如此的話,也是你的好運。”


    緩了緩,他又道:“但諸多這些因素在前,你當是想得到,為何朕一直叮囑你,不要覬覦這把椅子了麽?”


    事到如今,他的立場依舊堅持這一點!


    皇甫令堯哼了一聲,道:“我本來並不想要你的椅子,但你不覺得你做的事,太欺負人了嗎?”


    他振振有詞:“當年舊事,孰是孰非我也不可能聽你一麵之詞。此時此刻,我就當你說的都是真的好了,但試問——”


    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眸光銳利起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一個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下手的人,夜裏究竟是怎麽安寢的?”


    皇甫權愣了愣。


    他眉心微微蹙起,仿佛不太願意接受這種說法。


    見狀,柳拭眉為自家狗子解釋清楚了一些:“聖上,敢問大皇子身故之前,大皇子妃與五公主、九皇子離開帝京,一路遭人追殺,這件事……是否聖上所為?”


    當真是皇甫權的命拿捏在她手裏了,她什麽都敢問。


    多麽直白的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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