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那些。”皇甫霖將杯子拿開,揮了揮手讓如霜出去。


    重新將溫書青的手握在掌心,問:“你現在還很疼嗎?”


    溫書青:“……”


    感覺他有點兒婆婆媽媽了。


    她這人吧,不太會哄孩子。


    因為自己懷孕的事,還設想過:將來孩子生下來,教導孩子的任務,自己怕是無力勝任。她性子寡淡,跟孩子怕是不親。


    以前照顧發脾氣的皇甫霖的時候,她要麽跟他懟上,要麽就避開,等他自己冷靜。


    叫她溫聲哄人,她不會!


    所以,眼前的皇甫霖,還不如原來那個大脾氣的三皇子!


    見她不說話,皇甫霖認定了她肯定疼得厲害,眼裏的戾氣又凝聚起來,道:“我不會讓俞晚清好過的,你吃的苦頭,一定要她血債血償!”


    溫書青一怔,問:“怎麽血債血償?你還能等她懷上孩子了,再把她的孩子弄了?”


    皇甫霖沉默,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


    “不知道聖上會怎麽看這件事。”溫書青抿唇,道:“若是現在就把孩子直接弄沒有了,按罪責判,也隻能弄俞晚清一個人。”


    她的聲音有些發涼:“用我們的孩子,隻換來俞晚清一個人付出代價。不值當!”


    所以她才暫時要保住抬起,等合適時機!


    皇甫霖看著她。


    他慣來知道自己的皇子妃是個多有腦子的人,她肯定還有說法。


    果然,溫書青盯著床頂,過了一會兒,又道:“這種事,俞晚清最多被懲處,有長公主罩著她,她不會死。但俞晚清其人,心胸狹窄、囂張跋扈、又沒有腦子,做事毫無顧忌。以後還會做什麽,誰也不知道!”


    皇甫霖問:“所以,你是要把對方全族連根拔起,哪怕要不了她的命,也要把她趕走皇宮?”


    他家皇子妃的手段,他是清楚的。


    但他還是低估了溫書青的野心:“她是郡主,是四皇子妃,僅僅是趕出皇宮,怎麽能夠?以後有家宴、宮宴,她還是會出現的!”


    “隻要她出現,就難免讓我膈應!”


    “偏生她的身份,又是惡心死你,你還不能拍死她的那種!”


    “所以……”


    她終於轉頭過來,對上了皇甫霖的眼神,說道:“我要將他們……趕出帝京,這輩子都迴不來的那種!”


    皇甫霖一震!


    果然,還是他家溫書青夠狠!


    “那怎麽做?”他問:“要我做什麽?”


    她夠狠,他也不遑多讓。


    在他眼裏,父母兄弟親戚,可能都比不上溫書青的。


    沒有溫書青,就沒有現在的他!


    他不能給她強而有力的保護,還讓她遭受失去孩子的痛苦,給她足夠的支持,還是能做到的!


    溫書青便開始給他講自己的計劃……


    皇甫霖聽完了之後,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覺得不好?”溫書青莫名有些忐忑。


    他們倆半斤八兩,在用計謀上心狠手辣也是雙方都知道的事,但這還是頭一次她說完自己的想法後,皇甫霖不吭聲這麽久的。


    他是猶豫呢?不讚同呢?還是其他?


    她出聲詢問,皇甫霖迴過神來,道:“挺好的,就聽你的。”


    又伸手撫摸了一下她落在枕上的頭發,道:“溫書青,對不起!”


    “幹嘛說對不起?”溫書青挑眉。


    皇甫霖垂著頭,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


    狠狠吸了一口氣,他才道:“你照顧我幾年,如今唯一有了需要我保護的時候,我卻沒能護著你。”


    他有點兒煽情,溫書青卻實際到叫人感覺她很無情的程度。


    她一點兒也不想煽情,說道:“走著瞧吧,這才到哪兒啊,以後有你護我的時候!”


    一下子,把皇甫霖的情緒給弄沒了!


    他瞪著眼睛看著她,不太服氣地道:“溫書青,你一個女人,不那麽好強會死啊!你柔弱一點,依靠我一下會怎麽樣?”


    但是,在她平靜冷淡的目光下,皇甫霖自己的氣焰又消了下去。


    他歎了一口氣,語氣裏充滿了自省:“罷了罷了,是我不夠強,沒能讓你依靠,怪不了你。”


    “日子要過,該怎麽過就怎麽過。”溫書青還是很沉著冷靜,道:“不管你可不可靠,事已至此,除了自己強一點兒沒有別的辦法。”


    頓了頓,她又看向他,安撫一下他的精神,道:“當然,如今你身子日漸好了,能你扛起來的事,你自己扛起來。我但凡能輕鬆一點,自不願意扛下所有。”


    皇甫霖:“……”


    這叫安慰嗎?


    但……


    他也隻能認了!


    誰叫老天給他送來的媳婦兒,就是這麽個人呢?


    想想,當初他要死不活的,一般的人家也不願意將閨女嫁給他。


    而衝喜的對象,是蕭妃選的。


    蕭妃能夠選門戶,卻不能指定人選。


    在當時嫁過來很可能就是守寡、甚至是陪葬的情況下,哪家會把貴女嫁給他?


    能把溫書青送來他身邊,已經要感恩戴德了。


    這麽一想,他心情又安定下來。


    “你臉上的膏藥好像都消了,我再給你抹一點。”皇甫霖把放在床邊的膏藥拿過來,輕輕給溫書青塗抹在臉上的小傷口上。


    傷口不大,但太多了。


    說是毀容有點誇張,但在脫痂複元之前肯定很醜。


    皇甫霖瞧著瞧著,又開始生氣起來:“這個俞晚清,我一定要讓她也嚐嚐這種滋味!”


    溫書青隻知道自己臉上疼,卻沒有照過鏡子瞧過自己的臉是什麽樣子。


    見他這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不由疑惑地問:“我破相了?”


    “這麽多血痕,當然是破相了!”皇甫霖沒好氣地迴了一句。


    但想了想,又小聲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有二皇嫂的藥,肯定能夠祛疤消痕,不會毀容的。”


    給她抹完藥,藥盒放在一旁,他又道:“溫書青又不需要靠美貌來征服人,別擔心。”


    “你的意思是……”溫書青幽幽地問:“我原本就長得醜,所以不在乎這點疤?”


    皇甫霖瞪她:“……”


    得,多說多錯,在他家皇子妃麵前,幹什麽都能被挑出刺兒來!


    溫書青看著他,眉眼卻帶著一點兒笑意,雖然不明顯,卻也是破天荒似的。


    她歎息,道:“你去問問,聖前那邊情況如何了?”


    皇甫霖見她這麽關心事情的進展,便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迴來,道:“聽說,父皇傳長公主、俞晚清她爹,還有你的爹進宮了!”


    “我父親?”溫書青很是意外!


    “喏,喝藥!”皇甫霖又將藥端了過來。


    他知道溫書青怕喝藥,但……這不是沒辦法嗎?


    卻不料,溫書青雖然眼神裏都是抗拒,卻並沒有猶豫,苦著一張臉把藥喝了!


    皇甫霖:“……”


    可見,她心裏該有多恨俞晚清!


    禦書房這邊。


    皇甫嬌、俞泛、溫實都被召喚過來,進入禦書房內叩見皇帝。


    皇甫權令他們起來說話,給了隆安一個眼神。


    隆安將事情的原委給簡單說了一遍,越聽,溫實的臉色越是一片紅一片綠!


    而皇甫嬌、俞泛母子倆,已經從俞晚清那裏知道了一點情況。


    聽著聽著,皇甫嬌難免大怒插嘴:“什麽叫做四皇子妃故意與三皇子妃為難?她自己倒黴,自己懷了孩子不知情,還在外麵瞎跑,把孩子弄掉了,怎麽能賴別人?”


    隆安被打斷了說辭,鑒於對方是不能得罪的長公主、是皇帝的姑母,他也不敢發怒。


    但內心對皇甫嬌,肯定是十分惱的。


    怎麽說,他也是太監總管、皇帝近侍、大紅人,就算身份低下是個宦官,但所謂“天子近臣”,誰見了他不讓三分?


    皇甫嬌真的是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難怪能養出來俞晚清那樣的孫女來。


    現在好了,弄掉的是皇孫!


    就算目前孩子還沒掉,可這一個時辰的時間裏,皇甫權派人去將所有對這件事知情的人都問過了。


    舒太醫的意思是,這個孩子縱然眼下能保住,以後也是危險!


    隆安頓住了話語,不再吱聲,若是朝皇甫權看去。


    皇甫權麵色冷然,眉頭緊蹙,道:“姑母,朕已經四下都審問過了。四皇子妃與三皇子妃相逢在夾道上,同為妯娌她不分尊卑,三皇子妃不計較也便罷了。”


    “但四皇子妃不依不饒,口出狂言且不談,還動手推人。”


    “無論三皇子妃是否有孕在身,就算沒有,四皇子妃這般推人,難道不是錯處?”


    皇甫嬌被皇甫權一番說辭,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皇甫權又道:“你貴為長公主,是朕的姑母。故而,所有人都讓你三分,但地位越是尊貴,說話做事越是要注意身份。”


    這麽一說,敲打來了:“朕命隆安將事情闡述,話未竟,姑母便如此咄咄逼人,是否不將朕看在眼裏?”


    這頂帽子,可就扣得狠了!


    皇甫權一向是很能容忍之人,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他已經對皇甫嬌忍到極限了!


    “聖上息怒!”俞泛見母親被苛責,他當即跪了下去,道:“懇請聖上允許四皇子妃為自己辯駁兩句,或許有不一樣的認知!”


    雖說已經過問了各方,但必須說明的是,那些話,都是執掌鳳印的蕭妃審出來的。


    蕭妃是三皇子生母,誰知道是否會有偏頗?


    皇甫權頭疼不已,卻也不得不允許:“準。”


    又給了隆安一個眼神。


    不多時,俞晚清被傳喚進來!


    跪下之後,俞晚清便開始哭哭啼啼:“啟稟聖上,臣媳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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