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無形無聲的漣漪,正在整個星空、整條長河,乃至那紀元之外的純白海洋、諸多懸峰之中化蕩漾。


    頓時,諸多懸峰震顫起來,無數暴怒之念橫掃而出!


    一個個正在沉睡的意誌,也在狂怒、恐懼與難以置信中紛紛醒來!


    “為何初始驟然複蘇!?”


    “此意何解?”


    “好端端的,何至於此?”


    一時間,紀元之外,掀起狂風暴雨!


    那諸天萬界看似一切如常,隻是隨後便有無盡哀嚎生出,赫然是那些被太古諸祖派遣出來、侵襲和征伐人道星空紀元的太古一族、太古邪魔、太古奴仆等,卻是紛紛悲慘哀嚎!


    “這是……?”


    在那三魂星域,塵緣界、洞虛界等地中,因為是之前太古侵襲中的最後防線,哪怕這時因人道之花綻放,人道洞天重新顯現,但那些個太古一族的入侵者們卻沒有隨之消亡,依舊還存身於這幾個洞天之中。


    如那洞虛界中,諸多宗門本就聯合起來抵抗太古侵襲,似洞玄宗的於紅珊、宣展等太上長老等,本就處於抵抗太古侵襲的第一線,這時從寂靜與停滯中解放出來,原本還沉浸在疑惑與迷惘中,但轉而就見到對麵,原本鋪天蓋地的太古邪魔們,突然間紛紛跌落,淒慘哀嚎!


    “看他們的模樣,不太像是在施法、或行巫,反而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莫非這太古大劫,真的要有轉機?”


    於紅珊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先是疑惑,但他們之前抵擋太古侵襲,已是耗費了巨大的代價,卻依舊節節敗退,自己一方損兵折將,自是明白這群太古入侵者是何等強橫,可現在……


    滋滋滋——


    那一個個氣勢驚人、手段通天的太古一族,竟抱著雙臂,跪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時候,身上更是有一縷一縷的漆黑氣息升騰起來,直往虛空匯聚!


    隨著黑氣的離去,這群人無論修為高低,都會瞬間跌落,氣息奄奄,骨瘦如柴,宛如凡人一般!


    那漆黑之氣,哪怕隻是看著,便覺兇險詭秘,有的人不小心擦著、碰著,那黑氣就如同跗骨之蛆,先是潛入血肉,隨即抽取氣血、法力,若不能壯士斷腕,及時止損,整個人都會被黑氣侵蝕,隨即就如同那些太古一族般,精血幹涸,被抽去精髓,跌落凡塵!


    “莫非是有人在出手幹涉和壓製,這些太古之人?唔!”


    正當於紅珊暗自心驚、躲避著黑氣、思量著局麵、戒備著對手,忽感體內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驟然炸裂!


    隨即,過去修行、鬥法、戰鬥中所留之暗傷,接連顯現,隨即那服用丹藥、突破境界,乃至渡劫蛻化,產生的諸多隱患,也突然顯現,在體內迸發!


    “怎麽迴事!?這些暗傷、損傷,明明早已調理修補,許久前就已痊愈,怎的這會竟還會複發?”


    暗瘡顯現,於紅珊當即跌落雲頭,但隨即她就發現了,這跌落的並非隻有自己一人,那同門同宗的、其他各大宗門的,無論修為高低,在這一刻都盡數跌落下來,且個個表情痛楚。


    而且於紅珊很快就沒有心思去關注其他人了,因為盡管她竭力壓製,但隨著暗傷爆發,其魂魄似乎都有肉身之間受到影響,竟有分離趨勢,甚至被某種宏大偉力牽引著,要脫體而去!


    可即便如今的於紅珊論修為境界,已是近仙,但麵對這股偉力,亦隻能如先前眼睜睜看著整個洞天陷入沉寂一樣,哪怕如何壓製、阻止,竟也隻能感受著自身魂魄被緩緩抽離出去!


    迴首張望,見其他人也如自己這般,於紅珊又驚又急:“性命從來乃我有,何故會被他人攝了去?這太古一族的人,到底是施展了何等神通,莫非是連自家族群的人都給獻祭了?要滅絕吾輩人道傳承?”


    看著那一個個太古族人接連倒下,她更是不解,可這答案如何此刻已不重要,蓋因那難以抵禦的力量,在這一瞬,正將其魂魄拉扯離去,似要投入某個看不到的地方!


    這等局麵,哪怕是經曆了生死沉浮、麵對了洞天沉淪都不曾動搖的於紅珊,心底竟生出了一點慌亂、不知所措。


    因為她已是手段盡出,依舊無力阻擋!


    不隻是她,其餘眾人亦是這般!


    但便在這一刻,一股淡淡的月華落下,籠罩了人族紀元陣營的眾修,穩固其魂魄,甚至連身上的暗傷、隱患、虧空都平複了許多。


    眾人心頭一跳,稍稍定心。


    馬上就有人反應過來,拱手衝天:“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其餘人這才明白過來,紛紛行禮,口唿多謝,心裏則思量著,這等本事,定是仙人之流,也不知修為到了何等境界。


    但於紅珊、宣展等人卻是心頭一跳,竟從裏麵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師尊……是你嗎?”


    揮劍斬斷體內的一點枷鎖,宣展抬頭看向月華落下之處,心底的一股孺慕之情湧了上來,久久徘徊不去。


    但並無迴應。


    一聲歎息自旁邊傳來,於紅珊淡淡道:“師尊自來不喜事,當年也說得清楚,開宗立派是他的事,吾等既已出師,便不會再多過問。這次想來也是一般想法,能出手相助吾等,怕也是看著此處局麵,非吾輩同道所能平息的,才會驟然出手吧。”


    邊上卻也有幾個宗門之人聽得,有心要說,這等牽扯到一整個洞天的變化,哪怕是那位洞玄老祖,怕也是難以做到,畢竟從那位老祖複道過來,這才過去多久?


    隻是這般念頭剛在心裏轉過,便聽到虛空中一道聲音傳來——


    “此難隻因太古起,非諸位所能對抗,隻管守住性命,護住凡俗,隻要人道傳承不滅,劫難便還有轉機之時!”


    聽得此聲的同時,他們的心裏更有一道身影若隱若現,那模樣許多人並不陌生!


    “真是那洞玄子!”


    “洞玄老祖!”


    “他如今都能幹涉太古入侵了?是何等境界?”


    驚訝過後,許多人當空問詢、拜祭,希望得到迴應,隻是正如於紅珊等人所言,他們那位師尊看似隻是順勢伸手,並無多言之意。


    反倒是那些被抽幹了、榨幹了的太古一族們,在陳淵之聲落下後,一個個轟然炸裂,化作漫天粉塵,飛灰湮滅了!


    一時間,漫山遍野、鋪天蓋地的煙塵,蔚為壯觀!


    看得所有人瞠目結舌,心中的驚駭,已是無從言語!


    同樣的一幕,亦發生於其他諸多洞天界域之內。


    但也有例外。


    比如在與陳淵碰麵後,自虛王殿中離去後,又經曆了幾次際遇後,最終在塵緣界中安頓、並在太古侵襲中挺身而出、守護這個新生界域的太離晟,這會便哀嚎痛楚!


    他本就是人族與太古一族的混血,這時那一半太古血脈,竟好似沸騰灼燒,化作絲絲縷縷的黑氣,不斷地朝外滲透,連帶著將他的生命、精血、氣血、法力等,修行以來的一切,也朝外麵抽取出去!


    唿吸間的功夫,太離晟就生出自己即將油盡燈枯、身死當場的感覺。


    但正在此時,仿佛有一隻無形之手自遠處伸了過來!


    頓時,太離晟身上的諸多神異被瞬間鎮壓!


    連帶著那自氣血、精元所轉變過來的黑氣,也一並都被都被鎮壓了下去!


    這讓他深深的鬆了一口氣,隨即便察覺到了其中的熟悉氣息,循著感應,抬頭一看,口中道:“可是陳界主?”心中滿是惶恐與敬畏,隱隱猜到了什麽,越發驚恐,但心裏又生出幾分希冀。


    陳淵並未迴答,借助塵緣界主權柄,將那黑氣攝取過來,拿在手中,接著舉目望去——


    在星空深處,正有一片潔白海洋緩緩浮現,在不斷的侵蝕人道紀元的星空,改變著一切道韻法則!


    “那便是初始正在複蘇的標誌,其過程可能會持續百年、千年,但一旦完全複蘇,則星空萬象、紀元時光都會失去意義,不複存在!”


    對麵,龐大的元始之祖並未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立於星空,便鎮住了一方!


    他的身上同樣也有一道道黑氣正在不斷升騰,朝那潔白海洋匯聚,但其氣勢看似沒有變化,但根本原因卻是這位太古之祖的根本太過雄厚,其氣勢太過濃烈,其神通通天徹地、貫通古今,所以足以將一尊洞虛仙都抽幹的黑氣剝離,卻隻是他的九牛一毛!


    但世上的事卻講究一個積少成多、水滴石穿,便是再雄厚的基礎,若是持續失血,最後依舊還是要幹涸。


    即便是太古之祖,甚至是太古之祖中的上品七祖,亦明白這個道理、知道其中兇險!


    轟!轟!


    隨著兩聲轟鳴,兩道略顯暗淡的身影,打破了黑暗封鎖,降臨下來,赫然是那位元氣之祖與創生之祖,隻是比起之前,他們或者頭發散亂,或者頭角斷裂,身上的氣息更是飄忽不定,一道又一道漆黑之氣自體內升起,滾滾如長河,可比元始之祖這邊的要壯觀的多!


    但元氣之祖已是顧不上自己的模樣,反而看著陳淵,怒道:“你可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這下好了,無論是你們人族,還是吾等,都到了絕境!滅絕之境!”


    “初始若真個醒來,那就是萬紀同滅之局啊!”創世之祖更是絲毫也不掩飾心中的怒火與仇恨,怒視著陳淵,恨聲道:“這一切,卻都是因為你!”隨即,他的恨意卻轉為嘲諷:“你此番露麵現身,不是一心想要拯救自家族群麽?卻不知,正是你的無知,會將整個人道紀元、人道族群徹底葬送,且再也沒有重來之機!”


    說話間,二人身上略顯殘缺的法理湧動,隱隱將陳淵全身上下封住!


    陳淵卻不閃不避,微微眯眼,道:“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拚鬥?聽你們的意思,那所謂的太古初始一旦複蘇,便是你等太古族群一樣也要滅絕……”他看著二人身上不斷被抽取出去的法理精髓,“恐怕還不止如此,是要被徹底吸幹抹淨吧?如此時刻,再與吾等拚鬥,又有何意義?更何況,兩位神元氣足時,尚且不是我的對手,現在拖著半殘之身,頂著被那初始吸納的局麵,哪裏來的信心與我爭個高下?”


    “正因難逃一劫,才要在最後,讓念頭通達!”元氣之祖說著,忽然揚聲道:“元始道友,伱還不出手!此人固然有些難纏,但以你的法理,足以對抗其能!隻待將他的盤古之力抵消,他那一點歸元法理,根本不是吾等對手!”


    隻是此言落下,卻不見那元始之祖有半點動靜。


    頓時,元氣之祖臉色驟變。


    創世之祖亦是沉聲道:“元始道友,你這是何意?”


    這時候,一個聲音自元始之祖拿住的一片黑暗中傳出——


    “你等過去也曾是一族之主、一族長者,說不定也曾為了庇護族群舍棄了許多,不得不委身於那守墓人,做個太古一族的老祖。但如今,這初心怕是已經不剩多少了,以至於在這生死關頭,不思量如何保存族群元氣,反而要為了一時意氣,與吾等拚個死活!”


    伴隨著言語,兩道身影從中緩緩顯現。


    一道模糊不定,時而化作佝僂老者,時而化作中年文士,時而變作總角少年;一道卻是個閉著眼的道人,周身有著一股超脫、出塵的氣息。


    “你們是那封禁了其他幾位道友的人道太玄?”


    “這般氣息,竟隱隱超出了上品,莫非……莫非你等觸摸了那個境界?”


    一見這二人,元氣之祖與創生之祖就對視一眼,隨即做出戒備之色,甚至開始遠離元始之祖!


    那閉眼道人聞言,搖頭道:“你等所追求的境界,其實是鏡花水月,隻要身在這周天輪轉之中,便永遠都拿不到、得不到!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隨即,他不再理會兩祖,轉而看向陳淵,拱手道:“見過道友。”隨即,有淡淡的造化之氣湧出,籠罩周圍,隔絕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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