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當陳淵重新出現在丁舒揚麵前的時候,這魔境洞窟的各處,都在有轟鳴聲迴響。


    “前輩,這魔境到底是怎麽了?”猶豫了一下,丁舒揚問出了心中疑惑,“莫非是要崩毀?”


    在他邊上,寒烏等三族之人個個焦急,但麵有畏懼,不敢遠離。


    周圍早已聚集了不少各族修士,看著陳淵的目光中充斥著恐懼和痛恨,他們已經從寒烏等三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緣由,知道這個無上天魔諭令提到的男人,乃是魔境大敵!


    這一點,被封禁在那座星辰高山下的城池廢墟可以作證,那不信邪貿然向丁舒揚出手之人的屍體也能作證,甚至連方才的天地異變亦可為證!


    事實上,到了此時他們多少都猜到了剛才發生了什麽,隻是一時之間無法相信罷了。可不管心裏如何逃避,這洞窟之內的巨大異變卻是實打實的,眼看著一處處洞窟皆有崩塌趨勢,眾族之人自是心急如焚。


    但是不敢問!


    真的不敢問!


    這位可是能與無上天魔掰掰手腕、揮手鎮一城、魔焰滔天的絕世兇人!


    好在,丁舒揚問了。


    “我與此間的心相之主激戰了一場,將他的根基封印了起來。”陳淵直言道:“此處能立下幾千年,本就那天魔心念不絕、心相長存之故,日積月累漸漸與地脈山川相合,構建地下的別有洞天,如今心相根基被抽離,想來不久後就將崩塌。”


    “啊?”


    此言一出,眾皆驚慌。


    “魔境將毀?”


    “母山將崩?”


    “那吾等可是不能離開魔境太遠、太久,否則根基就要斷絕,死無葬身之地啊!”


    那蘇華利更臉色蒼白的懇求道:“魔君!還望您能行行好,救救吾等!吾等願意……”


    “我不缺鞍前馬後之人,也無意多費功夫,”陳淵搖搖頭,看著麵色灰暗的魔眷眾族,道:“不過,你等不能離開魔境太久,原因倒也簡單,本就是心相之中滋生出來的生靈,離了根基,哪裏還能長存?不錯,魔境崩塌後,原本的約束與規則崩解,其中的諸多心相之力也就解放了,足以幫爾等塑造真身,脫離原本的約束,離開此處,前往外麵也不算難,這莫非不是好事?”


    “啊?”


    眾人一聽,又是一愣。


    “這不好。”丁舒揚卻道:“這些人都兇惡的很,而且視人命為草芥,我的許多友人便隕於他們手中,若讓他們出去了,怕是要禍亂人間!”


    邊上的眾人一聽,紛紛對他怒目而視,但有陳淵在旁,卻還是敢怒不敢言。


    “魔君前輩!”寒烏則心中一急,他是知道陳淵對丁舒揚另眼相看的,怕被這話影響,絕了諸族的出路,“吾等雖是有些偏激……”


    “不用多言。”陳淵淡淡擺手,並不想聽,反而對丁舒揚道:“你能立於人族立場說話,眼界和心界是不低的,但也無需看低了天下之人,他們在這封閉之地稱王稱霸,自視甚高,終是沒有遭受過天下的毒打,等放了出去,原本這魔眷一族就要從多數,變成少數,麵對天下道門,能不能安全立足都兩說。”


    說到這,陳淵忽然想到一事。


    “也對,我是來了結因果的,今日與天魔一戰,令這些魔眷掙脫出去,他們與奪天地造化而修行的修士為難也就罷了,若是傷了順天而生的凡人,又是一番因果,既如此……”


    他忽然一抬手,掌中就有個黑灰相間的圓球不斷流轉!


    身後劫運光環隱現,陳淵眼中黑芒一閃,魔道星空蔓延,生生深入其中,然後攝得一點玄妙之意出來,被陳淵捏在手中。


    那玄妙之意變幻莫測,宛如夢幻。


    但一見此物,丁舒揚便感頭重腳輕,寒烏等魔眷一族更是心浮氣躁、雜念湧動!


    陳淵卻隻看丁舒揚,道:“這便是心相之妙,本來是無形無質的念頭,根本無從捕捉,但這魔境實為那天魔的心靈殿堂,能化虛為實、化無為有,是以能夠捕捉,正好為我操作,在其中加上一條!”


    嗡!


    話音落下,他忽然神色肅穆,身後光環化作殘月,邪氣雲霧湧動,籠罩一方,灌注那玄妙之意!


    “以吾之名,立下心約,凡攻擊身無修為、體未築基、心缺玄念者,失去同步,墮落其形,跌命而喪氣,損命而墮凡!去!”


    此念此法此約,與魔境天地共鳴,融入那玄妙之念後升騰起來,散落於魔境各處,震蕩內外虛實,為這即將崩潰的小天地又增加了一道規則,未來此地破碎,也會盡數化入魔眷一族的體內。


    “如此便好了。”陳淵散去身上異象,“正好讓我借此觀察規則入身後的變遷,並借此斷絕這群人擾亂凡人生活的因果,至於修行之人,本就是自天道夾縫中前行,而且最後誰欺負誰,還不一定。”


    “魔君大人……”


    寒烏與一眾魔眷族人瑟瑟發抖,仿佛陳淵與天地融合為一體,肅穆而恐怖,令他們恐懼至極,生怕是族滅前兆。


    “無需擔心。”不等對方多言,陳淵便道:“其實我與你等無冤無仇,無非是因故走上一遭,鎮住一些對我出手的,壓住一些危急了爾等的,也就罷了,日後不來招惹我,自此便因果兩消。”


    說罷,不等對方迴應,他長袖一甩,卷起丁舒揚與早就被鎮在血河邊上的血魔道人,架起一陣風,便飛了起來。


    唿——


    狂風一掃,人影便無!


    “走了?”


    見著空蕩蕩的一幕,有些人如釋重負,有些人則憂心忡忡。


    “就這麽走了,說的是真是假?”落河驚的話中有著驚疑不定,但眼睛裏卻存著希冀與向往。


    “以他的實力,犯不著欺騙我們,但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問題。”寒烏說著,扭頭看向了那座閃爍著星辰光輝的高山,以及山下的廢墟。


    “魔君大人!魔君大人!”蘇華利反應過來,一躍而起,竟是追了過去!


    雲霧之上,陳淵忽對身旁忐忑不安的丁舒揚道:“伱若與那些個魔眷族人中的誰有仇,可以學好本領,日後自己動手。若是不想打打殺殺,想安穩度日,就把人給我指出來,我既是你的祖宗長輩,自然能替你解除後顧之憂。”


    頓了頓,他正色道:“怎麽選,在你自己。”


    丁舒揚一愣,心底立刻浮現出了落紫那張麵孔,於是深吸一口氣,道:“這件事,還是我自己做吧。”


    “好。”陳淵欣慰點頭。


    丁舒揚猶豫了一下,又道:“我有不少朋友,也被封在了山下,你能……”


    “他們與我可無瓜葛。”陳淵搖搖頭,“況且,敢冒險入得此處,些許因果便該承擔。放心,這魔境之窟崩塌後不久,山中封印就會解除,那時他們掙脫出去,可比走水簾萬窟容易多了。”


    丁舒揚點點頭,不敢多言。


    這時候。


    “你倒是對這個小子夠上心,而且言語間,絲毫未將天下之人放在眼裏啊。”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一身血汙的血魔道人忽然開口。


    陳淵看了他一眼,道:“怎麽?我該放在眼裏嗎?”


    血魔道人一愣,隨即搖頭失笑:“不錯,連羅睺那廝都已折在你的手上,你這當世真仙,豈不就能為所欲為?但我卻十分好奇,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準備工作已做的差不多了。”陳淵答非所問。


    丁舒揚則是渾身一個哆嗦,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心裏默念著“真仙”二字。


    唿——


    雲霧散去,陳淵迴到了入口處的小丘,一招手,玉劍歸於袖中,再一甩袖,孟霞兒驚唿一聲,騰雲駕霧,落在了他的身邊。


    這孟家女本來驚慌失措,可等見著陳淵,便鬆了一口氣,麵露笑容。


    “前輩……”


    “前輩!”許誌定一見陳淵歸來,匆忙走上前來,掃了血魔道人和丁舒揚一眼後,眉頭微皺,但什麽也沒問,反而道:“方才這魔境中異象不絕,可與前輩有關?現在處處龜裂,在下鬥膽,想……”


    陳淵不等對方說完,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捏,就有一團玄黃之氣在指尖凝成一枚硬幣,接著他屈指一彈,這硬幣就飛到了許誌定麵前。


    “此地不久之後就將崩毀,拿著此物,帶著你的人穿洞離去,遇水則轉,見金前行,可離去。”


    “此地將毀?這話從何說起?前輩……”


    許誌定低頭接住硬幣,卻發現這看似小巧之物,竟是奇重無比,他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被砸穿手心,更是壓得身子一晃。


    等他直起身來,麵前哪裏還能見得陳淵的身影?


    “走了?可曾見得如何走的?”心驚過後,許誌定轉頭就問身邊心腹。


    “不……不曾看清,方才有一陣風吹來,我便心神恍惚,待得定神之後,就沒了那位和他身邊幾人的身影。”那心腹驚魂未定,隨即問道:“可要去尋?”


    “你若能找得到,那就奇了。”許誌定搖搖頭,隨即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硬幣,忽然又問:“你記性最好,方才那位身邊又跟著兩人,可有你熟悉的?”


    “那血色衣服的,一臉兇相,一看就不是好人,卻是不曾見過,隻有那年輕點的……”那人遲疑了一下,似乎在青劍公子的身邊見過。”


    “青劍?”許誌定思索片刻,跟著就道:“把那人畫像畫下來,迴去後查清楚來曆,記住了,要守禮、有節,不可冒犯!還有那孟霞兒……傳我的話下去,日後孟家有事,就是咱們東海劍閣有事!以後門人弟子,見到孟家之人,尤其是孟霞兒,要……以晚輩之禮侍候!”


    “什麽?”那人一愣,可等許誌定一眼瞪過去,這人趕緊點頭稱是,隨即又問:“那我這就去傳?”


    “待歸途中徐徐傳遞。”許誌定看了一眼手中硬幣,“當下還是先離開此處再說!但隻要能出去,這些話一定要傳到宗門上下,誰有二話,直接抓到執法堂來!對了,還有洞玄宗,須記得去拜訪。”


    “如此說來,前輩是丁家小哥祖先的師弟,是我家老祖的好友?”


    幽林溪水之側,陳淵盤坐於一塊石上,邊上是一臉好奇的孟霞兒與略顯拘謹的丁舒揚,至於血魔道人……


    他已經化作一塊石雕,被陳淵拿在手裏。


    “不錯。”陳淵點點頭,也不遮掩。


    剛才,他在來時的路上,已經問清楚了這兩人的遭遇——


    孟霞兒的家族,自從孟家老祖死後一路衰落,偏生存著不少寶貝,原本還有洞玄宗護持,旁人固然覬覦,卻多少收斂一些,最多用一些見不得人的陰暗手段坑蒙拐騙。


    但一百多年來,洞玄宗的護持力度越來越小,最終沒了蹤影,那些覬覦之人的膽子則越來越大,不再滿足於小打小鬧,於是巧取豪奪、欺壓威逼,一連串的變遷下來,終於徹底衰落,如今為周家所吞並。


    至於丁舒揚,卻略顯平常,陳淵一路問下來終於確定,他家祖上該是大師兄曾經提及的青梅竹馬,該是在大師兄拜師學藝前,就與那位青梅私定終身,結果青梅走失,二人分開,自此失聯。


    “大師兄每每提及,都是唉聲歎氣,我等皆以為那位青梅身死,如今看來,是走失了,沒了聯係,卻未料到當初就珠胎暗結了。”


    搖搖頭,陳淵不免追憶,但很快恢複過來,對二人笑道:“擺在爾等麵前的,其實是兩條路,我和舒揚說過,想要修行,我傳功與你二人,留下護持之法,若要安寧,我也能定你等命數,讓爾等萬邪不侵。至少在這洞虛,以我之法護持,就算是冥土之人歸來,也可護你二人性命。”


    言語雖說簡單,卻有一股霸道,說得二小心潮澎湃。


    丁舒揚壯起膽子,拱手道:“晚輩要修行!”


    他說的斬釘截鐵。


    孟霞兒想了想,忽然道:“我也不想修行什麽,老祖那麽厲害,一朝隕落,家族還是敗落,若非前輩搭救,我便萬劫不複!我想報答前輩,留在您的身邊……”


    陳淵搖搖頭:“我前行無悔,時時前往險境,跟在我的身邊,十死無生,你若擔心家族蒙難,我便與你命格,未來自行修行,亦可順利,順道讓爾家族,亦能擺脫厄運。”說罷,不等對方迴話,點出一指,便有邪氣、玄黃化作陰陽魚,落在女子身上,更改周身法則。


    “前輩……”


    孟霞兒還待再說。


    “去吧。”陳淵搖搖頭,揮袖一掃,這小女子便騰空而起,循著因果,飛向家中。


    跟著,陳淵又看向丁舒揚,笑道:“你既要修行,我便傳你幾篇功法,可令你順利修行至合道,但自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當設下禁製,當你命格、修為足夠,方能參悟,省得麻煩。”說罷,又是一指點出,青光飛出,融入丁舒揚的泥丸宮中。


    他隨之一呆,眼中無數光影流轉,好一會才恢複過來,拱手就拜:“謝前輩!”


    可等抬起頭來,石上已經無人。


    卻有寥寥一言,自虛空中傳出:“我曾在師前立諾,因而創有一門,名喚洞玄,不過最近卻不太平,你且修行,十年後去洞玄山歸宗吧。”


    “洞玄山?原來前輩就是洞玄宗的開山祖師!”


    他將這句話牢牢記住,隨即雙膝跪地,三叩九拜,最後起身,也不離去,守著那塊岩石,便順勢打坐。


    “丁舒揚看似懦弱,其實心思純粹,我傳他功法,日後他經曆磨難,當有所成!至於孟霞兒……”陳淵搖搖頭,“到底是老友後裔,總該扶持一二的。”


    雲端之上,陳淵收迴目光,接著心念沉澱。


    “我這邊,既得了仙道、魔道兩篇功法,那仙道化身正好在剝離死氣的同時,參悟、印證,做好準備。然後麽……”


    他抬起頭。


    “既然總有人不自量力引導節奏,那我不妨便亮出名號,告知天下,有些劇本,不是那麽好寫的!”


    隨即便邁步前行,腳下雲霧成梯,一步卻有千裏,步步高升,轉眼就入了蒼穹深處,直往那最高點行去!


    幾步之後,罡風唿嘯,雲霧卷動!


    在那蒼穹的最深處、最高點,一片宛如水中倒映般的鏡像若隱若現,更有高山、樓閣之影從中透射出來。


    陳淵順勢看去,見這些光影在八方高空中構建出層層海市蜃樓。


    “好個雲門,還挺謹慎,明明位於神藏之中,卻又故布疑陣,夠了虛假之地。”


    想著想著,陳淵抬起手,指尖劍光湧動,就要射出。


    但忽然,他轉頭看向側邊。


    雲霧之中,走出一個身著紅袍、畫著猩紅眼線的俊美男子。


    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讓陳淵很是熟悉,於是微微一笑,劍指轉向:“閣下果然是雲門之人,怎麽?上次不過癮,還要在做上一場?這次,你可沒有長龍代命了。”


    “道友誤會了。”紅袍男子搖搖頭,正色道:“在下葉嶽峰,在此等候道友多時。我早就料到蘇嶽那廝狂妄自大,他以為靠著冥土之勢、洞虛之地,便能將一位福德真仙封入末法之地,著實無知,絲毫也沒有預料到,自己乃是誘餌、死棋。如閣下這等存在,豈是他一個仙門走狗能測度的?”


    頓了頓,他指著那處扭曲光影之處,道:“此處雖是雲門入口,卻也有他界入口,道友固然不懼,但多少是個麻煩,在下等候於此是為了帶路,道友,這邊走。”


    陳淵聽著這一串話,麵露愕然。


    果然很晚,堪稱壓線!


    今日還是二合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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