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收徒


    樊媽媽請了紅綃到西涼閣裏坐了,陪笑道:“屋子馬上讓人打掃熏香後,姑娘再進去。姨娘不懂禮數,擾了姑娘清靜,待老奴迴稟太夫人,定要罰她。”


    紅綃拉了樊媽媽一同在椅子上坐了:“媽媽,那蓉姨娘與我是舊識,在墨城時同住一街,剛剛說到了傷心處,動容了些。此時正是合府慶賀之日,還是別告訴太夫人,擾了她老人家興致,過幾日等蓉姨娘自己想通,太夫人再慢慢教導,總會讓她明白的。”


    樊媽媽知道不會是這事,見紅綃瞞她,她也不戳破,斜坐了身子拍拍紅綃的手:“姑娘真是菩薩心腸,自己都是要人疼惜的孩子,還想著寬慰別人罷了,今日之事,我就招唿丫頭們別傳出去。”


    重新迴到屋裏,打翻了的茶碗桌凳已經收拾妥當,紫煙上前攙了紅綃的手:“姑娘可有傷到哪裏?蓉姨娘怎可如此……”


    紅綃同她擺擺手:“這事別提了,待明日我見過大公子,問清歸期,還是盡早離開,這是人家內宅的事,我們過問不得。”


    紫煙點點頭,替紅綃鬆了發帶:“這一鬧騰,姑娘又是一身的汗,奴婢已經傳了熱水,姑娘去隔間洗洗再休息吧。”


    入夜時分,太夫人還是知道了此事,特地遣人送了一匣妝花來。


    樊媽媽還帶了太夫人的原話:“一碗米養百樣人,肖姑娘的胸襟比得過一般男子,為了莊家的顏麵,姑娘是受委屈了。”雖沒有親自過問,太夫人的心裏還是暢亮的。


    紅銷收了妝花,又請樊媽媽迴稟太夫人:“這些小事不用太夫人勞心,莊家家大宅寬,難免有小貓小狗不聽話。”


    樊媽媽把這話說給太夫人聽時還笑道:“肖姑娘還真是有趣,西院的蓉姨娘不就是養給老太爺逗趣的嗎!”


    太夫人揮退屋裏的丫環,留下樊媽媽在身邊:“今日煩勞了一天,總算清淨了,我們說說話。陪坐了一天,腰也酸痛了,把你的手藝用一用。”


    樊媽媽答應一聲,扶了太夫人上榻,用軟枕墊了胸口,太夫人脫下衣衫,露出保養得宜的背,趴在榻上。


    樊媽媽從榻邊的小櫃裏取了活血化瘀的紅花蜜,用手指沾了,細細的抹在太夫人腰背上,再取了美人錘從頸到腰,不急不慢,不輕不重的敲打起來。屋裏雖然放了冰盆,樊媽媽的額上竟冒出一層細汗來。


    太夫人低歎一聲:“芙蓉,你這敲筋的功夫是越發精進,今日酸疼僵硬的腰被你這一敲,現在才算又活過來了,要不然這一夜躺著都不安穩。也不知誰有這個本事能傳到你這手藝?”


    樊媽媽手上輕盈如蜻蜓點水,落錘處卻能見漾開一層紅暈。


    順著脊柱敲過一遍後,樊媽媽停下手看看那層已經鋪開的顏色說道:“這活計看著簡單,卻是最磨人性子,急躁心不寧的人是學不來的。


    這麽多年,老奴也想尋上一個好徒弟給妍姐兒準備著。府裏丫鬟不少,可總也不合適。不是心有所圖,就是愚鈍笨拙,手上無巧勁兒,心裏無章法,眼裏也無經絡,這看似簡簡單單的敲打,每一錘下去,要敲在看不見的經絡上才是功夫。”


    見樊媽媽又開始抱怨找不到好苗子,身心舒暢的太夫人笑道:“當年你師傅看中了你,可讓我母親費了些心思,才從大伯家換得你來,那時你還是一個粗使丫頭,每日挨打受凍好不可憐。”


    樊媽媽想起過往,心裏酸澀道:“是老奴的福分才遇到了夫人,要說好苗子倒讓老奴尋到了一個。”


    “是哪個院的?明日就調她到玉蘭院來。”


    樊媽媽苦笑道:“是肖姑娘,任你是府裏的太夫人,也有調不來的人。”


    太夫人轉過頭來白了樊媽媽一眼:“你這個老婆子拿肖姑娘來消遣我做甚,肖姑娘是個有福的。今日前院老太爺又高興得喝醉了?可有人貼身伺候著?別又讓人鑽了空子。”


    白日裏下河村那個李老太公在楊縣令麵前說起救人之事,現請了縣令題下字,以後還要送上一副匾額,表揚莊家大宅在危難之際救人性命,莊家訪客又獻出泥船幫人無數,福佑鄉裏。


    楊縣令叫了紙墨,提筆寫下“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八個大字。恭維莊宅之福地,上能護佑國家,下能保護民眾。利易得,這好名聲不易得。在眾人的叫好聲中,莊老太爺心情愉悅,連莊鬆也攔他不住,奉茶奉酒者,來者不拒,直到把自己喝醉才罷休。


    “有鬆哥兒在老太爺身邊呢,夫人放心吧!”


    樊媽媽停下手中正敲打的美人錘,用布巾開始擦拭背上的油漬,突然神秘兮兮地道:“老奴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太夫人側頭看著她:“你在我麵前還有何不可講的,偏偏還來拿喬。”


    樊媽媽道:“若能留了那肖姑娘給鬆哥兒?”


    太夫人抬手抬腿活動了一下筋骨,才翻身坐起,慢條斯理地披好衣服。


    樊媽媽從幾上端過早備好的紅棗薑汁茶,太夫人一飲而盡,這套養生的法子才算做完。


    太夫人看著樊媽媽那張已滿是皺紋,比自己還蒼老的臉道:“芙蓉,你一心為了我,總想把最好的都留在莊家,這我知道,但肖姑娘是萬萬不能留給鬆哥兒的。”


    樊媽媽有些吃驚:“難道肖姑娘不好?”


    太夫人道:“正因為肖姑娘好,才不能這樣做。”


    “那又是為何?”


    “鬆哥兒以後是要入仕途的,官場之上,交際應酬甚多,不說巴望著嶽家助力,以肖姑娘的身世背景做了正妻,以後在眾多官家女眷麵前如何立足,每每出門應酬隻能被人恥笑,非但不是鬆哥兒的助力,連鬆哥兒也會被連累,日久生怨,反添了一對怨偶。


    若為妾室,肖姑娘又太過聰明,雖是嫻靜秀氣,又無多言語,但是你看救人禦水,哪一條不是深有道理。


    她現在才十三歲,尚未及笄,以後隻怕更是厲害。妾勝過了正妻,終將是禍事。


    若用妾室的規矩拘束著她,且不說她願不願意,就是鬆哥兒也是不願的。那張公子是商家,家裏沒有那麽多禮數講究,又有打小的情份,隻要張公子以後能護著她,就有好歸宿。


    不要以為見著好的就要強攏在身邊,門當戶對,適合的才是好的。芙蓉,你若是真喜歡肖姑娘就把這手藝教給她吧,難道找不到好徒弟,你還想帶到坑裏去?”


    樊媽媽委屈道:“夫人這是什麽話,老奴怎能不舍得,隻是可惜了這姑娘,教會了又要走了,老奴白忙活一場。


    夫人說到張公子,聽前院老管家說,楊縣令誇獎泥船利於民眾,很是誇了張公子一番,張公子也得了縣令的引見,做成了幾樁大買賣。


    這也是肖姑娘的功勞,以後張公子生意發達了若還記得這些,定能多疼惜肖姑娘幾分。”兩人敘話許久,方才歇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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